張玄站在鬼殿裡,對著玻璃罩子裡的石頭發呆。
那塊神石頭被舒道固定在了玻璃罩子裡的支架上,雖然只是臨時放置,可是舒道這個完主義者還是擺了一個很巧妙的角度,結合玻璃罩的折效果,使得從外面無論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正好能看到石頭裡的眼睛。
張玄和那只呆滯的綠眼睛對視著。然而他那雙黑的眼睛比起石頭眼睛來說好不到哪裡去,一眼看上去,你會覺得三只石頭眼珠子隔著玻璃上演他鄉遇故知。
他愣愣看了很久,然後出手去,想把罩子取下來。
“別!”在旁邊監視了他很久的我立刻出聲警告,“這東西不能!”
張玄頓住了作,向我看過來。
“不許哦,這東西名喚‘九嶷八荒天罡地煞玄黃坑爹王’。一下會讓你七竅流原地坐化飛升!”我鄭重宣布。
張玄盯了我一會兒,繼續手拿玻璃罩子。
“誒等等!好吧我就知道對於你這種凡夫俗子不能說得太學,說得直白點……這東西很危險!”
我把他從罩子旁邊拽開,一邊訓斥著:“知道舒道為什麼把它放到盒子裡嗎?其實這裡面封印了史前巨牛魔王,解開封印的話人類就會面臨世界末日了!”
張玄面無表盯著我,果斷下結論:“你騙人。”
“……喲喲,會吐槽了?好吧,雖然我說的誇張了些,不過這玩意兒的確有些危險。它……有些類似聲波振一類的東西,只不過發出的聲波屬於無差別傷害類。”
這次我說的雖然聽起來最扯淡,可卻是經過科學驗證的東西。
那天我們在九鼎流那裡幾乎枯坐一夜,舒道才拿著石頭從裡面走出來。槍兵盯著他,當聽到舒道說“不是龍髓”的時候,那雙眼睛裡的一下子黯淡下去。
“傳說裡龍髓‘海外有仙客,青眼方瞳,不化。雙目經年玉’。雖然這裡面的眼睛的確是青眼方瞳,可實際上它並不是玉。”
槍哥想說什麼,舒道出一只手攔住了他,繼續說道:“當然,我知道傳說裡的‘經年玉’也許並不是指玉石。可是這塊石頭之中的眼睛,並不是完整的一。線實驗表明,它只是分散在石頭中的不同度和分的礦石塊而已。這塊石頭表面看上去圓潤,而實際上,它的在分極為複雜矛盾。石頭部各個地方不僅度相差極大,甚至很多熔點和組元素差異懸殊的礦石也都結合在一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向你保證,它只是一塊天然礦石,並不是龍髓。”
“那為什麼它裡面呈現出方瞳的圖像?”槍哥激烈辯駁著,“這東西……明顯是人工的產!不可能是天然礦石!”
“沒錯,它是人工的作品。”舒道說,“外表明顯是經過工理的。但是——你說過的對吧?發現的時候它和一些青銅碎片放在一起。據我推測,那些青銅可能是祭,當時的人發現了這塊石頭,但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安放它,才造了那個祭,希憑借神靈的力量來安兇魂。”
“兇魂?”
“沒錯,”舒道緩緩說道,“這塊石頭很危險。大概是因為部結構的原因,它好像一個天然的聲波輻源,會向外散發出某種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這種次聲波人耳無法聽見,但是對人卻有著極大損傷。長期影響下去,會引起耳鳴、悶、呼吸困難。甚至會引發死亡。當時的人並不知道這些,所以才可能把它當做惡魔或者兇魂理。”
槍哥沉寂下去。良久才艱難的開口道:“真的……不是龍髓嗎?”
舒道靜了一下,才說:“雖然這個圖形是天然形的。可是,從外表看,礦石應該並不只這麼大,特意取了中間這一塊當做兇魂鎮……也許和龍髓有什麼聯系也說不定。”
“聯系……”槍哥低聲自言自語著,“就算只有一線索,我也不會放棄!”
“是的。匈奴耳環、龍髓……這下看來,所有的,就又一次回到了黃宗上。”舒道面對著九叔說,“九哥,看來我們這次,非要出去一趟不可了。”
九叔只是沉默點了點頭。
“所以——就是這樣。”我面對著張玄攤了攤手,“所以槍哥的人節泡湯了,我的年假泡湯了,紅搖的倒舒道計劃也泡湯了。所以你就不要在這裡添了,趕快收拾行李去。下面可沒有準備絨洋蔥頭給你抱。”
張玄的目依然凝視著玻璃罩子裡的眼珠子。好像完全沒聽到我的話一樣。
“有聲音。”他忽然說道。
“……誒?聲音?”
“它在說話。”
我用一種懷疑的目盯著他。雖然說舒道的確說過這東西能發出聲波。可是次聲波本不是人類能聽到的。連我也沒什麼覺,這家夥……居然聽到它在說話?
“它說了什麼?”
張玄用一種很認真的目看著我:“它說……回家。”
我撇下張玄扭頭就走。
還“回家”呢……你以為這是在上演《小石頭流浪記》嗎?!
距離我們上次出任務還不到兩個月,想起上次在元代墓裡面遇到的各種驚魂事件我依然能出一白汗。現在年假還沒結束,我們就又要出發。我表示有些不淡定。
於是出發前夜我又一次做了怪夢。
說起來也許和張玄有關系。因為白天那句“石頭會說話”,我的夢裡一直重複出現著和石頭有關的場景。我看到一塊通烏黑的石頭被人從地下挖出來。很多帶著面的人圍著石頭沉默地做工。他們臉上的面都是猙獰的鬼神圖樣,沒有一個人說話。那些面工匠把石頭分割,取出其中的很小一塊磨打雕鑿。漸漸形。然後場景轉換,穿著破爛長的人監督著巨大的青銅鑄造車間。那個人也帶著面。好像是覺到我在夢裡的注視,他緩緩回過頭來。過鬼神面上面的眼,我看到了一雙青的、方瞳的眼睛。
我猛地驚醒過來。一額頭,到了一手冷汗。
我擁著被子坐起來。恍恍惚惚盯著窗外。夢中的景已經不太清晰,只是有很多片段還鮮明殘留在腦海裡。那些鑄造者們臉上的鬼神面。還有最後那個站在高的人一個轉,出的青眼方瞳……
他看見我了。
不不不!任守你這個白癡被張玄附了嗎?!要相信舒道才是你的啟明星!科學技必將戰勝所有封建迷信!什麼看見了……那是夢,只是個夢!
我有些頭痛地爬下床去,打開了門,想去廁所好好放松一下。
走廊上亮著昏暗的燈,我穿著白睡飄在走廊上,配合場景,簡直像是鬼夜遊。
路過槍哥的房間的時候,我忽然聽到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這個時候是淩晨三點多,對於第二天就要出發的我們來說,這個時候還不睡,實在是有些奇怪。
特別是,說話的是兩個人,兩個男人的時候,更加讓我驚恐槍哥的取向轉變之迅速。
為了基地裡九叔舒道張玄的人安全,我決定代表九叔對他進行監聽。
天門宿舍的門自然都是隔音的。連我的耳力,也只有把耳朵在門上才能聽見。
說話的人是槍哥,還有一個,竟然是九叔。
槍哥的聲音過門板模模糊糊傳過來,他好像有些激地和九叔爭吵著:“……可是,也是方瞳!只要從下手,一定可以找到的!”
九叔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槍兵,你太急躁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因為任守很重要。”
“只是對張玄很重要吧?可是他對只是因為相似產生的依賴而已!這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九叔,你不是一直這麼認為的嗎?”
“不。槍兵,你記住,也是我們的同伴。”
槍哥聲音低下去,似乎說了句什麼,九叔再次開口:“槍兵,你太煩躁了。即使已經在我邊呆了這麼多年,你還是無法擺項家人的特點——我不是在說項家人不對,只是方法並不只有一種。”
“誰……誰說的?!九叔,早在我跟你出來的時候就發過誓,從那時開始,世界上只有槍兵,再也沒有項戎鈞!什麼項家……什麼榮耀……我槍兵做事,從來不在乎那些!”
“發誓了,就有用嗎?”九叔冷冷說道,“你看看這些年來,只要是和那些有關的,哪一次你沒有激過頭?就連任守都說你是憤青……項家的教導已經深你骨子裡了。你永遠擺不了項戎鈞的份,就如同……我也擺不了關陸離的名字一樣。”
“我……我等了那麼久!我又沒有傷害的意思,只是……誰在外面?!”
隨著驟然轉厲的話語,我著的門一下子打開了。沒有預料,趴在門上的我順勢倒下去,直接趴在槍哥腳下。
幸虧這個時候槍哥穿了——趴在他兩之間的我如是想道。
“任……阿守?”槍哥驚訝地盯著我。
“嗨,好久不見,槍哥。”我面無表爬起來,“我只是來打個醬油,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說完,我轉頭就走。
“你……等等!”槍哥在我後面急追兩步,一把抓住我胳膊,“你都聽到了對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想要傷害你!”
我背對著他,不出聲。
“我警告你別跟我演‘不聽不聽人家就不聽你解釋’那套啊!聽著任守,在我心目中,是真的把你當做很重要的同伴的!我……”
我歎了口氣,回頭面對著他:“我沒有生氣。只是槍哥,能不能先松一下手?我快要尿出來了。”
槍哥:“……”
“啊,對了,雖然你這麼說了。可我還是很生氣——相這麼久你居然都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項——戎——鈞——是吧?我去比我的‘人’好聽到天上去了啊!混蛋!”
“……”
“我很生氣,所以兩天之不要和我說話,我去撒尿了,謝謝再見。”
“喂你……”
我甩開他拼命沖向廁所。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心眼了。只是……盡管槍哥這樣真誠地表示過,我心裡還是有一個疙瘩留了下來。
要怎麼樣才能對一個人毫無保留?要怎麼樣才能對一個人完全信任?
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你們給了你們……可是什麼時候,你們才能對我回報同樣的赤誠?
我跑到二樓乾宇的小黑屋門前。拼命砸門。
“張玄開開開門——”
“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那扇鑲板小門從裡面打開了,張玄頂著發站在門口睡眼惺忪地看著我。
“悶哥!我問你,我和槍兵兩個人掉進水裡了,你會去救誰?”
“救你。”他毫不遲疑地答道。
——很好。我滿意了。
“因為槍兵會遊泳。”他接著說道。
……你妹。
我認輸地耷拉下肩膀:“算了……快要兩個小時沒照太了,我回去了,晚安再見。”
“進來。”我剛一個轉,他就把我一下子拉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張、張玄?”我納悶地看著他,“你想半夜欣賞古的話可以下樓去鬼殿,沒必要看我吧?”
張玄指了指牆上的向日葵小壁燈:“這個也是,不會變的。”
我呆呆看著那盞從我上次離開這裡就裝上了的小小向日葵,忽然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堵得滿滿的。
“……張玄,你這樣對我,是僅僅因為覺得我和你相似嗎?要是有一天……你發現我和你其實完全不同,是不是就不會再管我、救要被淹死的我了?”
張玄沒有說話,他拉過邊的絨鴕鳥,塞到我懷裡。然後自己也抱了抱枕坐在我旁邊。
“不會的。我會一直拉著你。你不會掉到河裡去。”
向日葵燈照下,我把臉埋在絨鴕鳥裡面,覺得裝在牆上的太燈,比起手電筒溫暖了不止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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