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齒嘬了層薄薄皮細細啃磨, 有些力道但又不是很有力道,分寸拿得恰到好, 南棠覺得刺疼,但不難。赤寧的龐大軀雖然將撲在地上,四肢卻是半曲,夜燭沒把重量邊,一人一之間還是留了空隙的,南棠只覺得被他的腹輕輕蓋著,忍不住回手摟他脖子, 笑出聲來。
夜燭不高興——他是在警告,不是在和玩耍。
于是南棠聽到夜燭嚨里發出聲低沉的吼聲, 忙道:“好阿淵,饒我一回?”
綿綿的語氣不是南棠的說話風格, 夜燭陪數十年也沒見對誰這麼說話過,除了他以外。他心稍霽,松開的脖子,略抬起頭俯——躺在爪之間, 發有些凌, 雙頰微紅,側頸上一小片被咬出的紅痕,再配著那討饒的語氣,哄人的目……
夜燭更不想放過。
“咳。”旁邊有人咳嗽兩聲。
嫣華和緹煙不知幾時已醒來。
“嫣華,這……人與不太好吧?”緹煙以螞蟻似的聲音在嫣華耳邊道。
嫣華想了想, 要替師叔找補幾句。
“你想岔了, 師叔就是……”想半天, 嫣華吐出個詞, “逗狗玩。”
“……”夜燭聽到了, 轉過頭來。
南棠險些笑噴,又恐夜燭怒發作,忙摟著他的脖子坐起來,蹭蹭他的臉,向二人道:“吵到你們了?”
“沒,算算你也該回來了,在等你。仙君找你何事?”緹煙坐回泉眼旁。
“找我救他一位至親,不過我神識和靈力未復,與他約定十五日后再見,明天一早我們就能回銀沙集。”南棠舒坦地倚到赤寧上道。
“這麼快?!”嫣華詫異。
“你還沒玩夠?”南棠笑著反問。
嫣華吐吐舌,沒回答。
“也好,早些回去就能早些理這趟境所得之寶。”緹煙一邊說著一邊將先前銜寶收的那些寶珠和鮫鱗取出。
南棠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緹煙還欠著楊仙幣,這筆債定有時限,而們置這批寶貝,將它們變現還需要點時間,早點出去為妙。
見緹煙把東西取出,嫣華也會意地出裝有虛土的寶葫蘆來,推到寶貝堆里。
“這趟進白汲,多虧有你們,才能收獲如此之。”緹煙看著滿地堆的寶貝,果斷將鮫鱗與寶珠推到南棠面前,“這些,月梟仙君贈予南棠之,盡歸你們。”
南棠與嫣華詫異地對一眼。
東西雖是月梟送,卻也算眾人在境共同發現之。從前在重虛宮,不論是跟著師長境還是自己帶著晚輩境,輒十數人,每人分工不同,難免有人出力更多,有人出力稍,像純木靈萬年后勤,永遠跟在最后,但境共得之向來按約定分配,從無二話。
緹煙又拾起寶葫蘆,繼續道:“至于虛土,也多虧了你們……我們五五均分。”
“緹煙,你無需如此。雖說這趟我們確實出了些力,但若是沒有你,我們連境也進不了,而且一路上也多是你在提點我們,境的本錢也是你投的,風險你都擔去,我們跟著你撿便宜罷了。”南棠道。
倒不是虛偽客套,明白這趟境們確實出了大力,緹煙多分一份給們是正常,但按緹煙的提議,只取五虛土,委實比原定七三分低了許多。
“瞎說什麼?若非你們,我恐怕連人都要賠給楊了。”緹煙最不耐煩和人推來推去的客氣,當下擺手,“閑話說,就這麼定了。我真心想與你們結,仙路艱難人心叵測,能到可靠的道友并不容易,我覺得我們以后還會有大把合作的機會,這些就當我友的誠意。”
“既然如此,那就均分吧。所有寶均分。”南棠坐正道,“你有友誠意,我自該回應。況且,我也希多得些虛土。”
虛土才是南棠最想要的東西,鮫鱗和寶珠對來說,不過仙幣而已。
緹煙定定看兩眼,干脆道:“好,按你說的。你得四虛土,余下六我與嫣華平分。”
“那就……分寶貝?”嫣華已經迫不及待了。
三人均分,每人都能獨得一份鮫鱗、寶珠與虛土,除了虛土外,鮫鱗與寶珠很快被分三分,堆到每個人面前。
“這些寶貝要如何換仙幣?”南棠看著眼前這堆寶問道。
“銀月集里有個易市集,付些錢就能定價掛名等買主前來看貨收購,你們要買什麼也可以去那邊轉轉,但里面的東西一般不會太稀罕,除此還可以去銀月樓參加拍賣,我們這三件寶貝比較難得,付點傭金參加拍賣,可以賣到極高的價格。”緹煙回道,又提了個建議,“如果你們信得過我,可以把要賣的那份給我,我一起送去銀月樓拍賣,到時候分仙幣予你們。”
“如此甚好。”此話正中南棠下懷。
“師叔,你打算如何置這些東西?”嫣華第一次面對這麼一大堆寶貝,犯起愁來。
“寶珠我不需要,全賣。鮫鱗我留一半加固我的東極甲,剩下的賣掉。至于虛土……”南棠指尖一彈,寶葫蘆的葫蘆口被彈開,銀亮虛土從瓶口飛出,緩緩團在雙掌中間,待取到三分之一時,南棠切斷虛土,再以掌擎起這團虛土。
“我不打算賣。”邊說邊站起,轉將這團虛土打向赤寧。
虛土在的控制之下,瞬間覆蓋了夜燭全。
夜燭剎時間變一只銀亮的赤寧。
嫣華看傻:“師叔這是要做什麼?”
南棠一收手,虛土又從夜燭上飛回,緩緩繞到右腕上,數圈纏在腕間,遠看像只銀鐲子,近看才會發現是段不斷流的狀虛土。
“準備用它修練個法。”南棠淡道。
從確定以春種為丹起,的仙道就變了,沒有既定的路可循,也很難找到適合自己的法,只能自己索。既然很難修行殺傷力強的法,只能先增強自己輔助類的法。句芒春種讓擁有控制靈源與制造生氣的能力,這兩種能力都與“生”有關,可輔助絕不僅限于治愈恢復,一直在考慮,能輔助什麼。
虛土給了思路。
五行靈氣達到一個絕對平衡的虛土,本不備任何一種屬,換言之,只要其中任何一種靈氣多一些,虛土就能改變五行屬。
而又恰好能隨心所地剝離、控制靈源,這就意味著可以任意更改虛土的五行屬。而修士斗法,除境界修為影響外,也與五行相生相克有關,同階修士所施法若遇相克之,其威力至掉一小階。
這一點對南棠來說很重要。
可以利用虛土為自己想保護的人亦或傀儡穿上一件可隨意改變五行靈氣的輕甲用以抵對手的攻擊,甚至于可以把五行靈氣通過虛土附著在武或法寶上,能夠無限提升防與攻擊。
玉昆修仙界中,沒有任何一個修士能做得到這一點。
嫣華幾乎就是第二個南山覺,最了解南棠的況,一點便通,當下也不多問,只道:“那我也賣一半,留一半。”
南棠有些驚訝,這些東西對嫣華來說作用不大,但嫣華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已經把要賣的那部分寶貝推到緹煙面前,南棠便也不再過問。
境所得很快分配完,幾人再次盤膝打坐,吸納靈氣修煉起來。
————
南棠卻沒能靜下心來打坐。
天將明之際,睜開了眼,默不作聲地踱到了泉眼外的花園里。
雖然是封閉的宮殿,但這個小園子也種了許多奇花異草,星星點點的螢蟲浮在花草四周,讓這里顯得格外幽靜。南棠隨意擇了個干凈角落抱膝坐下,還沒多久,后就突然多了個靠山。
夜燭跟著出來了。
他趴在背后,頭垂于前,目一閉,黑霧悄悄溢出,鉆進了南棠微啟的檀間。
下一刻,兩人又在神識虛空中相見。
的神識虛空是一片無邊大海,南棠抱膝坐在沙灘上。
“你有心事?”夜燭問道。
很有這樣發呆的時刻。
南棠點頭:“月梟仙君告訴了我一件事,但我想不通。”
“何事?”
“四象島在七、八十年前,就已經沉沒了。”南棠道,復又解釋,“月梟仙君的故鄉乃是浮鯨,于是我問起了四象島。”
四象島,就是的師父裴玄熙接任山主的地方。
“大約七八十年前,浮鯨島發生過一次非常嚴重的海底地,同時引發一片海火噴發,吞噬了很多島嶼,四象島就是其中一座。”南棠緩緩道,“七八十年前,我師父還在執掌重虛宮,可四象島已經沉沒了,他后來去接任山君的又是哪座島?”
“可能是島嶼易名?”夜燭猜測道。
南棠搖了頭:“我不知道,但如果師父真不是去四象島,他又為何要騙我們?四象島既然早就沉沒了,那他現在人在何?還有……”
頓了頓,向夜燭:“師父帶螢雪回重虛宮,好像就是浮鯨地那幾年的事。夜燭,你是跟螢雪來的,對當時我師父和螢雪相遇的景,可有印象?”
夜燭垂眸:“沒有。當時我已經被螢雪擒在縛魂珠,幾乎不聞外事,他是如何逃到這里,又是怎麼遇到你師父的,我一概不知。”
“那你的故鄉又在何?你總讓我幫你尋找歸路,可你連你的故鄉都說不出,我又如何替你尋找。”南棠正看他,臉上一笑意也沒有。
先前幾番談話,每每問及他的過去,他都不愿多談,那時顧著修煉,也不探人私,就沒有追究底,但他既然要幫忙尋找歸途,是不是也要拿點誠意出來。可以不問他與螢雪間的恩怨,但至也該讓知道,他們來自何地。
夜燭起,朝前邁了兩步,道:“本想等你修為再進些告訴你的,免得你有力。”
他仰首天,朝天空指了指。
南棠隨之抬頭,神識虛空所化的天空,是一片萬里無空的碧空。
不解。
“我不是玉昆的修士,我來自另一個仙域,名為赤冕。”
南棠霍地站起來——無論如何展開聯想,都沒想過會得到這個答案。
兩個仙域的距離,那就是星河間兩顆星子的無法丈量的距離,這個距離所代表的,豈止是力,那簡直是難以撼的力量。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不告而別,因為我本回不去。”夜燭轉過,魂的墨,有一瞬間淡得像要消散。
“如果回不去,你會怎樣?”南棠問他。
“會消失……”夜燭靜道,“魂神不全,我的本不止無法突破境界,修為亦會大跌,會給一些……我的強大的敵人可趁之機,我可能會變魔侵蝕的對象,就像秦安,又或者我會不敵對手戰死,亦或死于境界圓滿時的天劫。”
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南棠不自攥襟口,心里難極了,像被巨大的手掌抓一般。
“難道就沒其他辦法能暫時克制魂神不全的弱點?”
“有。”夜燭盯著,“只要我夠狠,徹底切斷這一半魂神,就能另想他法恢復,然而若是如此……你眼前的這一半夜燭,會即刻消逝,而所有關于玉昆和你的記憶,也會不復存在。”
就像他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存在過虞南棠這個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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