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不知不覺間走到學校門口, 殷承玉遠遠看見薛恕時也有一瞬間的驚訝，他正要上前，卻見對方忽然轉沖進了不遠的巷道里。

　看著對方有些倉皇的背影, 他皺了皺眉, 那個呼之出的名字在嚨里轉了一圈，又了回去。

　站在原地凝眉思索片刻，他沒有追上去，略作停留后便原路折返。

　倒是巷道中的薛恕瞧見地上被路燈拖得長長的影子逐漸遠離, 躊躇片刻, 還是按捺不住地走了出來。殷承玉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橘黃的燈和了廓, 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和。

　薛恕盯著看了許久, 邁開步子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后。

　殷承玉約覺后有人跟著自己，他徑自往前沒有回頭, 只是在拐彎的時候用眼角余瞥了一眼——

　后的人穿著寬大的黑T恤和同休閑，很高很瘦, 在外面手臂能看見漂亮的線條，不算白的皮被燈鍍上一層，面容在昏暗的環境里有些模糊不清，但殷承玉卻可以想象出那張只見過兩次卻已經十分悉的面孔，此時必然是眉頭蹙，瓣抿。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 仿若并未發現有人跟在后，潤的無意識地往上翹起。

　兩人一前一后, 保持著謹慎的距離前行。

　從燕海國際高中到殷承玉所居住的燕園別墅區, 駕車只需要十至十五分鐘左右，但步行卻要將近半個小時。

　明天是周六, 不用早起，殷承玉權當做夜間散步，走得十分悠閑。

　但再長的距離，也有盡頭。

　刷門卡進小區時，他借著金屬標識牌的反窺見對方停在了馬路對面，沒有再繼續跟來。仿佛跟了這一路，就只是為了送他回來。

　門發出“滴”響，他踏步，走出很遠，才回頭看了一眼。

　重重綠樹掩映之下，他約瞧見那個高瘦的影還立在原地，目似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心頭忽然有弦被不輕不重撥。

　那種覺很奇妙，但殷承玉并不排斥。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拿出手機編輯微信消息，發送：

　[幫我查個人，應該“薛恕”，男，年齡可能在16-20歲之間，常在燕海路一帶活，推測是這一帶某個高中的學生。]

　*

　薛恕發現最近看見殷家大爺的頻率忽然變高了。

　殷家大爺殷承玉，家世顯赫，績優秀，長相更加出，是燕海國際高中的風云人。當初薛恕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打聽到了對方的大致信息。

　偶爾不用上課和兼職的空閑時候，他便會在燕海國際高中正門蹲守，期盼著能看對方一眼。

　大約十次里能有那麼兩三次能看見對方進出學校。比起同齡人，殷承玉的行軌跡十分規律，周一到周五，基本便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由司機接送。只有數時候不需司機接送，單獨和三兩個好友結伴去玩

　。

　他甚至記住了接送對方上下學的車輛型號和車牌。偶爾在路上看見同樣型號的車輛經過時，總是會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他知道這種行為有些變態，但卻控制不住。

　自從兩年前第一次見到對方，他就像被源吸引的飛蛾，目不自地追隨著對方。

　但最近幾天他卻發現，他不需要再去燕海國際高中門口蹲守，也會時不時在學校附近，兼職的酒吧附近偶遇殷承玉。

　對方坐在那輛黑賓利后座，車窗降下，手臂隨意搭在窗邊，那雙漂亮的眼眸偶爾會在他經過時，不經意看過來。

　薛恕的心神為之牽，甚至生出一錯覺，總覺得殷承玉不經意看向他的目帶著打量，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搖頭否決了。

　殷承玉都不認識他，又怎麼會特別注意到他？

　——這個藏在心底的疑很快有了答案。

　周日晚上，酒吧團建。

　酒吧老板秦升是個富二代，對手底下的員工向來大方，周日這天營業到晚上八點便提前打烊，在市中心有名的娛樂會所定了包間聚餐。薛恕雖然只是兼職，但他在酒吧的時間不短，秦升又格外關照他，所以也一道去了。

　包間里男男十來個員工坐了一桌，除了侃大山就是喝酒。

　薛恕年紀是最小的，但卻最能喝。加上相久了的同事也很難將他當做需要呵護的高中生，拉著他喝到了十一點多。

　啤酒、紅酒、白酒摻著喝了不，饒是薛恕也有些不了，將還要拉著他喝的醉鬼同事推開，準備躲去衛生間緩口氣。

　在去衛生間的路上，又撞上了殷承玉。

　兩人都驚訝地頓住腳步，隔著三四米的距離看向對方。

　看著明顯喝醉了的人，殷承玉皺起了眉。

　他讓人查過薛恕的資料，知道他是單親家庭，早年父親因為創業失敗欠下巨款自殺，母親薛瑤一邊要拉扯姐弟倆，一邊還要償還丈夫生前欠下的巨額欠款，所以這些年來母子三人過得十分拮據。

　薛母白天在某大廈做保潔工作，晚上還會在附近的夜市一條街擺攤賣些糖水宵夜。姐姐薛紅纓績優異，在首都上大學。弟弟薛恕今年十七歲，在燕海五中讀高二。為了減輕母親的力，薛恕平時放學以及周末都會在酒吧兼職。比起績優秀的姐姐，他對學習并不上心，常常同五中的一群差生混跡一，頗有兇名。

　殷承玉甚至看到了對方的績單，可以說是一塌糊涂。他就是閉著眼也考不出這樣低的分數來。

　他以為那天在巷子里看見對方和幾個小混混打架已經是刷新了下限，卻沒想到竟然會在會所里遇見喝得醉醺醺的人。

　眉頭越皺越，殷承玉反反復復地打量面前的人，神越發不快。

　他徑自走向對方——

　薛恕此時也看著他，因攝過多酒有些混沌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想的卻是“之前他果然是在觀

　察我”。

　他難得生出幾分張，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目盯著只有半步之遙的人，

　殷承玉與他對視，因為聞到對方上濃郁的酒味，眼眸不悅瞇起：“你來這里做什麼？”

　他的話帶著些許質問意味，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仿佛他們并不是第一次談的陌生人般。

　而薛恕竟也當真老實回答了他：“酒吧團建。”

　殷承玉繃起的面孔和緩了一些，只是想起對方慘烈的績單，又抬了抬下，嗤道：“難怪績這麼差。”

　薛恕抿起了，臉燒得發燙。

　他知道殷承玉的績很好，常年穩居第一。從前他并不覺得績差有什麼見不得人，要不是母親不同意，他已經早早輟學去工作掙錢了。

　但眼下面對殷承玉的嘲諷，他卻罕見地升起了些許恥心。

　他了齒列，無法接話，只想逃走。

　卻在轉時被喝住：“你跑什麼？”

　那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冷雪氣息，他本能就停住了腳步。

　殷承玉瞧著無打采的年，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他的肩膀，當先走在前面：“跟我來。”

　薛恕甚至沒有問為什麼，下意識便跟了他后。

　他著對方的背影，腦子里疑多得了一團，又很快被團團，扔到了一邊去。

　管他為什麼呢，他和他說話了。

　這間會所是殷家旗下的產業，除了基礎的娛樂設施外，還設有網球場、臺球室等，偶爾殷承玉和幾個好友聚會時，便會來這邊。因此會所留有他的專屬休息室。

　殷承玉帶著薛恕進了休息室，道：“去洗洗上的酒氣。”

　他不喜歡對方上濃郁駁雜的酒味兒。

　薛恕走進浴室，站到淋浴頭下時，大腦還是懵的。

　直到冰涼的水從頭頂淋下，薛恕才逐漸回過神，也逐漸火熱起來。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酒流竄過四肢百骸，激起一陣強烈的躁。

　浴室門裝得是磨砂玻璃，在燈照下，能約看到外面的人影。

　任由冰涼的水流沖刷過，薛恕一眨不眨地盯著磨砂玻璃上映出的影，目中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貪婪。

　十五分鐘之后，沖洗干凈的薛恕走了出來。

　他仍然穿著原來的服，頭發沒有吹干，短而潤的發茬著頭皮，濃黑的眉染了幾分水汽，凸顯出朗的五，氣勢愈顯凌厲。

　殷承玉打量著他，這才微微滿意。

　邊拿出手機點擊屏幕，邊道：“你還是學生，應該好好學習，以后來這些地方。”

　薛恕心中揣度著他的用意，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你喜歡績好的麼？”

　殷承玉眉尾微挑，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能告訴你，我肯定不喜歡績差的。”

　說完將手機屏幕轉向他，上面是微信二維碼：“加個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