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彷彿炸了一個驚雷。
承志沒想到自己竟做出這樣的舉來,他匆忙鬆手,後退了好幾步:「對不起,我……」
他額頭冷汗涔涔,後背早已,心惶急而又懊惱。
許長安靜靜地站著,聲音極低:「為什麼,你就是不敢正視自己的心呢?」
彷彿是對他失頂,也不給他回答的機會,直接轉了,向壽輝堂的方向而去。
夜清冷,背影落寞,走得決絕。
承志沒有追上去,他僵直,站在原地,攥了拳頭,直到指骨泛出清白。
許長安才不細想自己的話究竟對他造了什麼樣的影響。眼看著都要七月中旬了,正式嗣的日子就要到了。心裏不由地暗暗著急,那木頭如果還不上鈎,那恐怕就只能用吳富貴的法子了。
這次來安城,一是陪同表妹,二是給陳家老太太看病。見陳老太太無大礙,許長安次日就提出了告辭。
陳老太太含笑挽留:「這麼急幹什麼?難得來一趟,也不多待兩天?老三天後做壽,就不能賞臉吃了席再走嗎?」
許長安略一思忖,笑著應答:「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不喜歡在外做客,但若能因此耽擱行程,錯過七月二十二,那不介意在陳家多待幾日。
承志躊躇:「可是臨出門時,義父叮囑過,要在七月二十二日之前回去。」
陳老太太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湘城與安城沒多遠,吃了席后再回去完全來得及。再說,到時候可以讓菘兒送你們……」
盛難卻,見許長安又已同意,承志只得應下。
陳老太太似乎很喜歡許長安,時常以學習養生之法的名義讓其陪著自己。
許長安初時只當人上了年紀惜福珍命,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不對了。
陪陳老太太說話,過不了多久,陳菘就會以各種名目出現在老太太左右。
一次兩次是巧合,次數多了,就讓人不得不懷疑了。
待他離去后,陳老太太輕輕拍一拍許長安的手,笑著打趣:「我這孫子,只怕是看上你了。丫頭,你要是不嫌棄,留下來給我做孫媳婦可好?」
許長安也不知道這是玩笑還是真心話。搖搖頭,態度異常堅決:「老太太,我說過了,我無意婚嫁,就算將來婚,也必然是招贅。」
「難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你爹過繼嗣子,也不是非要你招贅不可……」
許長安站起,應聲打斷陳老太太的話:「老太太再說這種話,長安只能立刻打道回湘城了。」
神嚴肅認真,臉上渾無一笑意,顯然此事沒有毫轉圜的餘地。
陳老太太忙道:「罷了,罷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既然你們家要招贅,那就算了。陳家又不是討不到媳婦兒。」
只是可惜菘兒了。
許長安沒有多話,心裏打定主意,等明日給陳老太太祝完壽,就立馬回湘城去。
次日,陳家格外熱鬧,前來賀壽的人不。許長安被一些客拉著說話。
——是個生面孔,又容出眾,氣質獨特,對好奇者實在不。
過了好一會兒,許長安才找著機會。
剛出來氣,就有一個小丫鬟輕輕拉了一下的袖,一臉的惶急:「許姑娘,我們小姐出事了,你趕去看看吧!」
許長安一眼認出這是最近幾天在陳茵茵邊伺候的丫鬟,連忙問:「出什麼事了?人呢?」
剛才祝壽時,陳茵茵還好好的。這才多大一會兒景,人就出事了?難道是陳家有人暗地裏使壞?
「您隨我來。」
許長安這幾日在陳家與陳茵茵比鄰而居,對路徑自然悉。才行了十來步,就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這不是去表妹房間的路。
許長安心中懷疑,臉上卻不顯分毫,只狀似好奇地問:「表妹不在房裏嗎?」
丫鬟低頭疾行,邊走邊答:「不在房。小姐方才去閣樓,說是躲會兒清凈。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到那兒,就頭暈眼花,路都走不了。」
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今日家裏客人多,我們小姐怕驚老太太,擾了大家的興緻,上不適也不敢聲張,只讓我請許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小丫鬟說著都快哭出來了。
這番話聽起來合合理,然而許長安素知表妹在陳家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此番做客小心。
聽說表妹出事,擔心之餘也暗生警惕。悄悄了一下荷包,那裏面有三銀針,是防救命的東西。
閣樓距離壽輝堂不遠。許長安隨著丫鬟一路疾行,穿過長廊,到月門,只見承志指揮著兩個小廝抬著一架畫屏過來。
陳家老太太做壽,許家人既在這裏,自然要送上賀禮。
這是承志在安城就地採買的,雖不算十分貴重,但也大致能拿得出手了。
兩方迎面上,承志微微一怔:「長安,你……」
許長安快速打斷他的話,言簡意賅:「表妹不適,我去閣樓看看。」
擔心表妹真的出事,許長安不願跟他多糾纏,扔下一句話后,大步離去。
承志微一愣神,看到的就是的背影了。
許長安帶當風,行得極快。
陳家閣樓的木質臺階,踩上去咯吱咯吱做響,像是了的鼓點,一下一下敲在人心頭。
許長安走進閣樓,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表妹的影。
只有陳菘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
許長安心念微轉,即刻心如明鏡:只怕表妹出事是假,賺來此是真。
但仍不大放心:「茵茵呢?」
陳菘笑笑,沒有回答,遞給一盞茶,聲音溫極了:「看你頭上都是汗,喝杯茶吧。」
許長安的確有點了,接了茶水,沒有立刻喝下。
掀開茶蓋,水汽氤氳。
從有記憶開始,許長安就學習認葯,對氣味格外敏。僅僅是在鼻端這麼一嗅,就知道這雨前龍井裏加了葯。
讓驚訝的是,這裏面放的不是毒,不是迷藥,而是一種有著催功效的藥。
陳菘給下藥?還是說有人故意設計他們兩個?
短短數息間,許長安腦海里閃過了許多猜測。佯作不知茶有問題,抬手,掩袖,彷彿一飲而盡。為求真,甚至還吞咽出聲。
親眼看著將一盞茶喝下,陳菘如釋重負:「茵茵沒病,有病的是我。長安,我請你來是給我看病的。
確定表妹沒事,許長安悄然鬆一口氣。握著茶盞,冷眸微瞇:「你?你有什麼病?」
陳菘神怔忪,答非所問:「我曾經以為我好男風,你猜猜看是為什麼?」
許長安心思一轉,聯繫到他近日來的舉,已猜到了七八分。
「嚇到了嗎?」陳菘笑笑,他的聲音在空的閣樓里顯得輕飄飄的,「我一開始也被嚇到了,我怎麼能喜歡一個男人?所以聽到你的名字就發脾氣。你都不知道,聽說你是個姑娘,我有多高興。我特意求祖母請你來做客,就是想看看你。現在我確定了,我不是好男風,只是好你而已。」
許長安雙眉蹙,心波濤翻滾。
陳菘嘆了一口氣,十分苦惱的樣子:「可惜你說要招贅,而我家裏是絕不允許的。那能怎麼辦呢?只能生米煮飯了是不是?到時候不管是你家還是我家,總有一方要妥協的。」
他以為聽到這番話,長安會憤怒,會驚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神鎮定,甚至還微微揚起了角:「生米煮飯嗎?這主意不錯,可惜你沒這個本事了。」
「有沒有這個本事,你很快就知道了。」說話間陳菘繞到了的後,自信而篤定,「你方才喝的茶里,我加了一點東西。這會兒,藥效該發作了吧?」
他心起伏,因激而抖的手緩緩搭上了許長安的肩頭。
許長安猛然轉,乘其不備,用力踹其下/。
自小學醫,知道這個部位的脆弱。
陳菘全沒提防,直接被踢中。他臉煞白,一下子蜷曲著倒在地上。他額頭佈滿冷汗,口中卻是在笑:「我……不……生氣,你……是不是很熱……」
許長安哂笑,正考慮要不要銀針時,忽聽外面樓梯臺階上傳來承志焦急的聲音:「長安,長安,你在不在?」
陳菘面一僵:「怎麼會有人過來?」
許長安卻倏地笑了,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心底冉冉升起,越來越清晰。
看了一眼那盞未的茶水,視線掃過蜷著子的陳菘,聽著外面漸近的腳步聲,角一勾,將茶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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