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地說起來，其實也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壁咚。

陳濯作為一個同樣在聽的臨時同夥，自然是像如姒一樣並不希被即將轉走過來的石賁將軍發現。畢竟陳家小院的那條路是一個死胡同，石賁將軍若要離開，只能走這個方向。

於是在這大約五步之的距離，陳濯本能想到的應變之策，便是手一拉如姒到那棵繁茂古槐與牆壁之間的那一側，而自己則上前一步向，用影擋住如姒。

至於采菀，原本就站在了五六步開外，要遠的多，而且就算石賁將軍看見了也是不認識的，看裝束便知道是小丫鬟，肯定不會放在心上。

這樣一番作，當然不可能做到讓石賁將軍完全看不見如姒，但只要看不清楚頭臉就行了。畢竟石家壽宴上匆匆見過一面的，雖說石將軍未必會記得，但能不認出來還是更好的。

靴聲篤篤，石賁將軍終於大步流星地去了。

而低頭相對而立，彼此距離不過一尺的如姒和陳濯在這不過幾息的時間當中同時心跳砰砰。

直到石賁將軍的影步聲都已經徹底消失在百福甲巷的路上，又過了幾息，采菀著頭皮過來輕輕了一聲：「姑娘？」

陳濯忙連退好幾步，才拱了拱手：「濮小姐到百福巷，是有什麼事麼？」

如姒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儘快平靜下來，深呼吸了幾次，反覆跟自己說：

這有什麼大不了！姐姐又不是沒談過！

這個小陳捕頭其實很年輕的好嗎！不要心跳不要心跳！

差不多又過了幾秒，如姒覺得自己臉上沒那麼熱了，剛要開口，陳濯那邊卻又退了一步，深躬一禮：「事急從權，多有冒犯，還濮小姐恕罪。」

如姒一抬眼，見陳濯好像連耳朵都紅了，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什麼沒什麼。我……我就是過來探一下夫人。」指了指采菀手裡拿著的禮，「上次蒙夫人的援手，還沒有正式道謝呢。」

陳濯聽語聲里笑意清盈，歡快活潑，竟不似他先前心下一沉時所怕的那樣怒，瞬間只覺得好像眼前也都重新明亮起來。

只是，看了看自家院子的方向，卻有幾分躊躇。

「不過，」如姒探問道，「這個時候過去，會不會……不太好？」

天底下真是再也沒有這麼知識趣的共犯了！

陳濯想了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濮小姐太客氣了。當日不過些許小事，家母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濮小姐不必太放在心上。」

如姒見陳濯的語氣含糊，想著剛送走了石賁將軍，此刻過去實在不好。而且自己……確實聽了，還讓陳濯撞上了個正著！

於是將采菀手裡的錦盒接過來，親手遞給陳濯：「陳捕頭，大恩不言謝。這不過是些小東西，向夫人聊表心意罷了，若說還人，其實是無論如何也還不上的……」

剛說到此，如姒眼角忽然瞥見遠走過一個人影，不由分了神：「咦，那……」

陳濯順著的眼過去，仔細看了看，又轉回頭疑道：「那個人，濮小姐認識？」

陳潤——算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呢？

采菀也隨著看見了，拿著布料的手便了，轉過來向如姒的眼里，便多了幾分說不清的緒。

如姒知道采菀的心思，三生流轉之間，那大約是采菀唯一有過的。不只是初，更是曾經滿心盼著白頭偕老的居家好男人。

然而陳潤在大婚前夜被斷斷手，後來又有牢獄之災，第一世里石仲朗的毒手不只是讓采菀失去了對自的希，更是讓背負上了對陳潤無窮無盡的愧疚。

此番回魂重生，采菀有時會一個人發怔，如姒問了兩三次見不說，也就大約猜出來了個方向。

「陳捕頭，」如姒心裡有了這個大事，便顧不上別的客套，立刻將自己手裡的錦盒還有采菀手裡的布料都直接塞進陳濯手裡，「剛才那個人，您認識嗎？」

陳濯見如姒塞得急，自然是不接也得接：「那是百福巷丁巷的一個年，如今給商鋪做學徒的。」

「您可知道是哪家的鋪子？」如姒眼睛越發亮了，剛才什麼不好意思心跳加速，早就被強大的八卦之心碾渣渣，忘得一乾二淨。

陳濯見如姒這樣迫切，心裡竟生了些莫名的緒，輕輕咳了一聲：「咳咳，這個，我倒不太清楚。但可以去打聽一下。」

如姒聞言更是歡喜：「那就有勞陳捕頭了！回頭我采菀過來問您！」

這一趟陳家之行，實在是太有收穫了！

如姒歡歡喜喜地帶著采菀回家了，留下了心複雜的小陳捕頭拿著禮包在和煦的午後與秋風中慢慢整理思緒。

他這一天，也是太富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從百福巷回了月居，濮家上下的氣氛便有些兩極分化。如姒是興緻地謀劃著將來的出路，包括采菀的終。而正房院子里則是一片愁雲慘霧，對於明明很值得詬病的「如姒單獨出府」一事，池氏並沒有過來問一問如姒的去向或是追究。因為正如邱媽媽所想，清秀溫的朝在查賬之事上頭的犀利，實在池氏大為意外，也不得不重新再籌謀對策。

對此，如姒只想說，沒文化真可怕！池氏真的以為功將一個喪母的嫡磋磨弱怯懦的子，就能手握天下了？

坐井觀天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舊箱子，舊賬本，隨後幾日又陸陸續續地再送進月居。只不過送東西的人從池媽媽換了雙蟬雙鶯等正房大丫鬟們流上陣。不問也知道，邱媽媽是已經怕了朝。但送賬本和箱籠過來的速度又平均又穩定，幾乎是三天一卷賬本，兩天一隻箱子。

若說池氏在拖延，人家的理由是真的非常充分。大姑娘你要嫁妝，我可以給你找啊，而且我正在給你找啊！你看，不是每天都有東西送過去麼？你再急也沒有用啊！

但若說池氏真是要老老實實地將原配太太燕微的嫁妝都出來還給如姒，別說如姒本人不信，濮家上下沒一個人能信。不過對於眼前池氏的這個速行緩兵法，如姒倒也並不急躁。尤其是跟朝商量了一番，朝往桓寧伯府遞了個信兒之後，如姒就更不著急了。

轉眼又過了十來天，送來月居實打實的東西，大概也有那麼千把兩銀子了。如姒預料之，等候已久的池氏反撲，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