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蛋糕很早就流夏華了,只是這是富貴人家才會品嘗到的,如今也僅僅是在高規格招待外賓的餐廳有。
大的供銷社和百貨大樓倒是也有賣的,但那種掌大小甜膩人的小蛋糕賊貴,要兩塊錢呢,味道照著小朱大廚做得差太遠了!
甭管男同志還是同志,捧著蛋糕埋頭苦吃,都顧不上說話。
他們從來不知道只是用蛋牛面,就能做出如此味。
小朱大廚不會是神仙吧,擁有神奇的仙!
學徒們更是眼睛晶亮,似是從這還沒講究花樣的蛋糕里,看到了自己前程似錦,邊也像師父一樣圍了一圈小徒弟,過上來手飯來張口的愜意日子。
汪主任是個急子,當下就點了倆壯力用箱子裝著大蛋糕,放了一摞碟子和勺子,直奔辦公大樓。
“呦,汪主任,又來送冰呢?”瞧見人這架勢,辦公樓的人就有些忍俊不了,“雖然冰好,但是一天三頓當飯吃,我們怕肚子消不起呀。”
汪主任也樂呵,“大家嘗嘗小朱大廚新出的蛋糕,如果好吃的話,等端午廠里同志集婚禮的時候,上個九層的!”
眾人一聽都樂了,小朱大廚出品就沒有讓大家伙失過。
二十寸的蛋糕不算小,但耐不住辦公樓上職工多,只有仗著士優先口號的同志能人手一份,也就是大領導有這個口福了。
沒有結婚的同志直接細細地品嘗,其余的也就嘗個味道,都給家里臭丫頭臭小子留著呢,不需要想就知道那些熊孩子們,會跟小公似的到炫耀,自己吃了什麼好東西,多好吃。
大家伙對蛋糕的反響是意料之中的好,領導們也頻頻點頭夸贊,集婚禮的時候必須得安排上!
朱蕓現在閑下來了,跟汪主任商量,“主任,我覺得這工人競爭機制還在敲定中,咱們的冰邊做邊改進,順道讓整個廠區辛苦勞作的職工們品嘗下。”
“如今這麼熱的天,又都是在廠房里,哪怕有風扇吱呀地吹風,那也都是熱得。這時候來個涼爽可口的冰,肯定舒坦。”
“嘗過這個滋味了,自然就跟驢前頭吊了脆生生的胡蘿卜,您說他們會不會干勁十足?”
“同樣是干活,憑什麼別人有而自己沒有呢?”
“我覺得吧,這冰的本不高,完全有很大的作空間。每日評比有些繁瑣不好作,而且剛開始大家伙興頭高,為了冰使勁。”
“可是時間久了,他們就膩歪了。倒不如改一個月評比一次,每個月按照一天四冰的量。一直接由咱們當天派送,其他三則是兌換票,還分為一水果味的,一豆子的,一雪糕。”
“您說這個大不大?”
汪主任聽了連連點頭,“大!”
夏華人嘛,不管多富有都有著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想法,也格外面子。這樣的安排,既能滿足男人的面子,得了消暑的實惠,還能給家里人和娃掙免費冰吃。
家里孩子多,男人們自然得卯足力氣干活。
再說了,他們多干活效率提高了,獎金也多呀,這完全是多方面的鞭策!
汪主任又坐不住了。
他看看朱蕓笑瞇瞇的樣子,也明白過來,“得嘞,我得再去辦公樓一趟,還得麻煩小朱大廚替我去工程部,給同志們送涼爽。”
朱蕓頷首,“沒辦法,我現在也是副主任了,得擔起責任,替您老分憂解難。”
“好,麻煩朱主任了。”汪主任哈哈笑著。
“是蕓副主任,”朱蕓對自己的姓氏頗有怨言。
其實朱姓不錯,只是跟豬撞了音,就被一些人當了笑話暗地里傳著。原是農村來的,大字不識的鄙村婦,偏偏占了王顯兵這個凰男的原配份,哪怕沒有領證沒有夫妻之實,也是林瑾心中刺。
所以朱蕓這個名字,被家屬院的婦人們傳來傳去,為了明明是一只豬,卻整天做著白日夢翅想飛,夠天上的白云。
褚申宇就是那朵白云。
漸漸地,誰也不記得的原名,都喊豬飛飛!
小孩子喜歡跟同伴起外號,是很單純的好玩熱鬧,可是大人們起得外號,就充滿了暗的邪惡。
汪主任愣了下,笑著道:“好好好,蕓主任。”
“行啦,雖然我才當了你兩個來月的領導,但是咱也不是小心眼兒的。難道別人喊你一個副字,就正的了?”
“從今往后,我給你正名,不小朱大廚,改蕓主任。待會你去送涼爽的時候,就讓他們一起喊。”
朱蕓笑彎了眉眼,嘖,給聰明人說話就是好。
只是起了個頭,人就明白真正的意思了。
其實在廠子里,男人們都面子,誰是副主任、副廠長的,聽見副字就別扭,就好像萬年老二的覺般。
只要不是正式場合,有眼力價的人就將副字省去,對方也含含糊糊地應著。
這已經算是非正式場合的慣例了。
汪主任還真特意為這事,在中午開飯前訓話時帶了一句。
大家伙詫異于小朱大廚的升遷速度,不過想想人家起點就高,是二樓最為歡迎的大廚,今兒個開始人家又為食堂新增了一個部門,辦公地點都劃好了,晉升為副主任是早晚的事!
他們都呵呵笑著,挨個道了句恭喜,干脆地喊著蕓主任。
朱蕓笑瞇瞇地應聲,又將自己做蛋糕的時候,烤制出來的滿滿一層蛋撻拿出來,每個人送四個,用小方紙盒盛著,“這是我自己掏錢讓采購部的同志們買的食材做得,謝大家這兩個來月的支持和照顧!”
蛋撻香氣十足,中間是糯,外面的皮也香脆可口,上面還撒了葡萄干,帶著果子的酸甜,男老很難抵擋其魅力,好吃有營養。
大家伙不客氣地接過來,夸贊的話更是不要錢般。
跟小朱大廚,不對跟蕓主任當同事太幸福了,隨便拿食砸他們吧!
這會兒太已經高照了,距離開飯還有一個來小時,正是職工們最懶的時候。
朱蕓點了兩個勤快的小徒弟。
那倆小徒弟激得白皙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在其他同類面前雄赳赳氣昂昂地搬箱子推車子去了。
朱蕓跟倉庫管理員要來了食堂開伙時的紅綢子,挽出漂亮的花扎在推車上,這才帶著人往工程部走。
工程部是廠里的核心部門,是于其他機械廠相區別的存在。里面的技工在行業里是數一數二的,專門為優化械而兢兢業業地工作。
能進工程部的,哪怕是一個后勤上的小干事,都擁有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資本,是辦公大樓那群人捧著的!
工程部不算小,雖然是五層的樓,但是很多房間是實驗室,得放大型械,所以東西寬度是廠區總辦公樓的兩倍多,還附帶著兩個三層樓的實驗廠房。
“咦,那不是小朱大廚嘛?”好不容易攻克了一個小難題,一個年輕的實習生捧著茶缸站在窗戶眺。
食堂拉貨的車子嘩啦出尖銳的噪音,在廠區是最常聽見的聲音。不過還是先吸引到了人的主意。
“咋,小朱大廚是不是帶刀來了?聽說昨天褚工跟著文工團的新來廠花走了……”
誰說理工男們不八卦,他們沉悶的工作里,格外需要桃來暈染。
呼啦啦一群學徒、新分來的大學生都涌上來,將窗戶堵了個嚴實。
更是有個跳躍的青年怪腔怪調地一路咋呼到實驗廠房,“褚工你快躲起來,小朱大廚拿到殺來了!”
“我瞅著還帶了幫手,服上沾了可多了,估著先滅了你的小人……”
這……
消息太過勁,讓夏蟬和機械噪音擾了一上午,又悶了一腦門汗的人,紛紛從半瞌睡中神過來。
褚工跳下機,面無表地將扳手和手套遞給助手,眼皮一抬,對著呲著白牙吃瓜群眾們冷笑聲:“難怪你們尋不到媳婦兒,哪怕拿出你們對機的一明,現在的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你們只帶耳朵,不帶腦袋?聽風就是雨,我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嘛?”
“我好不容易要娶個媳婦,要是因為你們拖后,呵呵,我保證讓你們打一輩子的!”
眾人瑟瑟發抖,然后齊齊地賊頭賊腦綴在他三米開外。
嗷,現在他們會到老大上兵王的影子,這大長邁得飛快,害得他們不得不蹭蹭一路小跑追著。
幾乎朱蕓抵達工程部辦公樓大廳的時候,已經有半數的人恰好拎著暖壺打水、拿著廁紙奔廁所、胳膊夾著文件……
褚申宇看著朱蕓又將自己捂個嚴實,忍不住也笑出來。
自己現在恐怕是全場聞名的負心漢了,倒是仍舊繼續著大業。
“呦,都在呢?”朱蕓笑著說,看了眼褚申宇,視線一掃也看到端著茶缸被人出來的王顯兵。
“正好,食堂新出了冰,先挨個部門地送一圈,回頭會出來相應的補規則。”朱蕓一點也不怕熱,“你們管后勤的同志呢?來幫著派發一下。”
幾個年輕同志笑著出來,“小朱大廚,咱們以后也都有冰吃嘛?都有什麼口味的?”
“王主任,這麼熱的天還喝茶呢?您得安排下冰怎麼發放。”一個同志扭臉看向王顯兵。
朱蕓挑眉笑著說:“各位同志,我現在不管著灶上的事了,單獨出來做冷飲和甜品。所以你們不能再喊我小朱大廚,要喊蕓副主任。”
“不就是人手一的冰,要是按照規矩發,可不都化了?挨個排隊來就是了。”
“哦,對了,王主任是吧,冰數量有限,您當主任的應該不介意讓員工們先領吧?”在說王主任的時候格外咬了下。
是蕓副主任,而他是王主任,可是誰不知道他也該綴個副的?
再者,朱蕓不過上崗兩個來月,現在就提拔到跟他一個職位,這是對他的嘲弄和譏諷!
王顯兵繃著臉,著茶缸就扭要走。
可是他后都是人,偏偏這些理科男們不懂其中的道道,沒有讓路的自覺。讓他獨自憤花。
褚申宇長一邁,先機靈地排上隊。后面的人才反應過來,連忙跟在后面排隊。
一共有四箱子的冰,所以大家伙排了四隊,前面有優先挑選權。
朱蕓拿出獨特的一小箱子,“這些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材料做的,請你跟你的同事們吃。”
褚申宇角泛起抹笑意,在那群得到得稀里嘩啦、不懼老大威、在心里替前嫂子臭罵老大的漢子期待中,直接幫他們丑拒了:“不用,他們太糙,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什麼好東西都品不出味來。”
“咱家買了冰箱,正好放進去,我一天吃一塊。”
太無恥了,老大騙人心還吃飯!
朱蕓一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歡吃,回頭我再給你做。”
很簡單的禮尚往來,他計較個什麼勁?
褚申宇老大不愿意地拿出兩來,側頭瞪著那群糙漢子:“干嘛呢,不知道冰沉,還等著我媳婦兒挨個遞過去?”
這就上了,眾人也是一愣,老大不無恥,還腳踏兩條船!
褚申宇不去理這些單細胞生,等婚禮的時候,用實錘來碎謠言。
“一人兩個,”朱蕓笑著說:“都是用牛做得,里面加了果醬花生碎,外面裹著燕麥巧克力皮的,咱們食堂還沒上的款。”
“有要好的同志,可以送嘗嘗哈……”
漢子們懵懵地看著大佬的媳婦之一,再瞧瞧手里的兩雪糕,突然跟開了竅一般,激地嗷嚎一聲謝謝嫂子,撒丫子跑開了。
有些則別別扭扭地往同志跟前遞。
其余科室的漢子們捶頓足,他們怎麼攤不上這樣給指明道路的嫂子呢?
褚申宇帶著朱蕓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倆人咔啃著雪糕,巧克力和燕麥結合的脆皮格外好吃,里面的牛芯香醇濃郁,帶著一層層地夾心,像是驚喜般,一點點地揭曉。
褚申宇一邊啃著雪糕,一邊帶著兇狠地看著自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