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蕓睜開眼的時候,正躺在醫院里,耳邊頗為吵雜。
“不就生了個丫頭片子,還得老娘來伺候,真是臉大,”一個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在醫院小臺洗刷著東西,摔摔打打地說。
“我生孩子那會兒還干著活呢,生完孩子照樣扛鋤頭,大半年不見,以為自個兒是城里人了,生個孩子非得來醫院……”
渾沒勁,肚子還有些針扎似的疼,側頭看見一個嬰兒床,里面的娃哼哼唧唧地啃著手。
朱蕓閉上眼再睜開,周圍仍舊沒有變化,這會兒一個男人拎著一兜子水果走進來。
那男人見不錯眼珠子地看過來,一愣隨即笑笑,從兜里拿出個蘋果遞過來,“您吃一個嗎?剛洗過的。”
老太太蹭地轉過頭來,搶過兜子,連帶著男人手里的也一起收走,“干嘛,家里錢多啊?一群丫頭片子都養不活了,還再養一個?”
朱蕓有些接無能,看看刻薄瞪著自己的老太太,看看滿臉歉意的男人,再瞧瞧側的娃。
這,說好的壽終正寢呢?
就被主一撞,給摔樓梯穿了?
正在神不定,費勁地在腦子里搜索劇君時,男人開口問了:“娘,玲子呢?”
“去拉屎了,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跟著中間床的小白臉一前一后出去的,哼,生了孩子也不安穩!”老太太自己啃了個蘋果,邊嚼著,邊說話,唾沫、果四散……
“娘,”男人無奈忍地低聲說:“我知道玲子生了個孩兒您不高興,但,也是我的孩子……”
朱蕓正撲簌哭著哀悼自己上一世無疾而終的和婚姻,剩下的話沒聽進去,門外又進了人,那背頎長拔的影,跟家的小鮮一樣。
哭得更傷心了,就閉著眼跟小是的掉眼淚,眼梢、鼻尖泛著紅暈,微微癟著,要多可憐就多可憐,委屈地恨不能將臉皺到一起,跟旁邊剛出生的娃一樣,掛著老相。
“怎麼了這事?”那人突然幾步走進來,將人小心翼翼地撈起來,也不顧旁人在,著下焦急地問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嗎?頭暈想吐?”
悉的聲音像是天籟,朱蕓傻愣愣地睜開眼,見到他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吹了個鼻涕泡。
褚申宇焦急張了大半天,這會兒真是被逗得哭笑不得。
也不嫌棄,用手帕給了眼淚和鼻涕,將人摟懷里安著。
老太太撇撇,嘟囔句小狐貍,塞給自家兒子暖壺,打發人出去了。
“你去哪里了?”朱蕓一陣慶幸,賴在他懷里委屈拉地問。
一向很健康,更何況還有這力大無窮的技能,哪怕自己不喜運,也不該被一個孕婦撞一下就暈倒。
所以看著陌生的環境,聽著老太太尖酸的話,瞧瞧沒人看管的孩子,再來個熱的男人,真以為自己接了個苦哈哈娘道文的劇本呢。
很多劇本開場都是這樣的。
沒想鬧了個好大的烏龍!
“我想著你快醒來,就去打飯了,”他安著,“剛剛怎麼了?”
話是這麼問著,他眸子冷冽地瞥向老太太。
后者連連擺手,“我,我就說我兒媳婦跟你先后出去,其他一句沒說。誰知道你家小媳婦醋勁這麼大,還哭上了……”
朱蕓撇撇,這會兒緒已經穩定下來,“我就做了個噩夢。對了,我怎麼在這里?發生什麼了?”
褚申宇將人從懷里撈出來,沒好氣地說:“能怎麼回事,還不是謀個心大意的準媽媽什麼都不懂,明明有了孩子,還傻呵呵當自己胖了,大張旗鼓地鬧著減,將自己暈過去!”
朱蕓眨下眼睛,覺得自己哪個字都能聽懂,為什麼組合起來如此難理解?
“我就吃了幾口飯,怎麼就暈過去了?”弱弱地辯解。
“已經差不多三個月了,正是孩子需要營養的份,你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哪能抗?還有些貧,得多吃點肝臟、木耳、瘦!不能再任了。”褚申宇邊說著,邊給調整好姿勢,從床頭柜上遞給一缸子放了倆白煮蛋的紅糖小米粥。
“你多先吃點東西墊墊,”他哄著人說,“我跟咱媽打電話了,一聽說你暈倒住院了,就立馬請了幾天假要過來給你補補。”
朱蕓一張,就被他喂了一勺子溫熱香甜糯的米粥,幾勺粥下肚,胃和肚子都得到了安,舒坦地不再找存在。
邊吃著,邊消化著信息,等吃完后才猛地瞪大眼睛,不置信地覆上肚子。
懷孕了?
懷了褚申宇的娃?
還三個月了,瞪著褚申宇,跟人咬耳朵,“明明是你不關心我,有沒有懷孩子你不知道?”
倒打一耙,說得就是這個人!
褚申宇著嘟嘟的臉頰,“你說你以前虧了,例假一向不準,而且上個月有天還來了些,誰知道是懷了?”
“難怪最近你嗜睡,胃口好,時不時還鬧子。”
朱蕓左看看又瞧瞧,“哪里有啦。”
“剛剛誰睜開眼沒看到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褚申宇好笑地小聲打趣。
呲著牙掐腰:“都說了是做噩夢,哪里是看不到你了。”
說到最后的語氣弱了下來,瞧著男人寵溺帶笑的俊臉,朱蕓眼眶又開始泛酸。
褚申宇看得也是心里發,的頭,的臉。
小兩口膩歪勁,讓旁邊的老太太酸的牙疼。
朱蕓沒什麼事,喝了點米粥,又生龍活虎起來,說什麼也不要住院了。
這里多數是孕婦或者產婦,門窗時刻閉,屋子里泛著腥臭味,嬰兒們時不時哭鬧不停,讓人焦躁不已。
褚申宇見沒有丁點勉強,就簡單收拾下,領著一起辦理出院手續。
剛到了家,就開始砰砰敲對面的門。
正是中午的時候,王顯兵和林瑾雖然還在冷戰,但是林瑾到底是孕婦,娘家在市區。
王顯兵每頓飯都按時給送上門,只是分量要些。
這會兒倆人在屋里頭,一個著米飯數著粒吃,一個正冷著臉看報紙。
朱蕓已經從天線寶寶那看到了,這會兒見倆人沒有開門的意思。
眸子一轉,手上微微使勁,木門與門框銜接的鐵片就扭曲,連帶著門鎖也沒了作用,砰地一聲,門就直直地砸下來了。
那聲音很大,不聽到消息的人打開門蹬蹬跑過來,有得連鞋子都跑掉一只。
朱蕓“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拳頭,暗道這力大無窮果然颯爽。
隨即一臉憤恨:“好啊,你們倆果然是的。我站在這里敲了半天門都沒人開,還以為沒人呢,你們倒是坐得住!”
“林瑾早上你什麼意思,仗著有肚子故意我瓷是吧?”
“誰肚子里還沒個娃!”
“虧得我男人在旁邊,要是我從樓梯上栽下去有個三長兩短,你付得起責任嗎?”
“人長得一般般,心咋也長得那麼丑惡呢?”
林瑾面煞白,抿著,“朱蕓,我平日已經對你步步忍讓了,你怎麼還如此咄咄人?”
“你說得事,有誰看見了?你男人自然向著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胡編造。”
“我肚子這麼大了,難道不是遇到你遠遠地躲開,怎麼可能會不要命地迎上去?而你是那種擎等著被我的人嗎?”
朱蕓冷笑一聲挑眉,“顛倒黑白的事,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這事我跟你沒完,”說著轉回家,關門的時候輕笑著說:“你們家門質量太差了,估著被你這種惡毒主人惡心的伏地自誅了。”
“可來不到我這個弱的孕婦。”
眾人一聽,眼睛跟八卦雷達似的,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笑著沖褚申宇和朱蕓道了聲恭喜。
王顯兵站起,冷冷地說,“我找人去修門。”
林瑾咬咬瓣,“你也不信我嗎?在你看來,我就是那蛇蝎心腸?”
“所以,你后悔沒有跟朱蕓真夫妻,反而還讓我懷孕拖累你了?”
王顯兵深吸口氣,“林瑾,咱們之間的矛盾,從來不是因為別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最近幾天單位比較忙,我讓靜靜給你送飯。”
說著他就大步離開了。
林瑾氣得肚子地疼。
朱蕓進屋后,看到一屋子的標語,頓時臉不大好看起來。
褚申宇抑住角的弧度,“看吧,我就說做人不能不給自己留點余地。”說著他就開始上竄下跳,將標語都給揭下來,一點點撕碎片扔到垃圾箱力。
朱蕓就跟個小尾似的,滿屋子綴在他后,恨不能變連嬰。
褚申宇笑著拉人坐在沙發上,抱著狠狠地親了會兒。
難得乖巧安靜對自己滿滿地依,他腔酸脹,擁著,“媳婦兒,謝謝你。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了。”
在遇到之前,他對人是一點概念都沒有,腦袋里全是學習、工作、鍛煉極為理的東西。
從來不知道,男人與人組家,才擁有另一種滿足和完整。
褚母很快就拎著大包小包被褚父送來了,看到朱蕓活蹦跳的,長松口氣,“你們小年輕的不懂得輕重,別哪個方面沒注意到,后悔都來不及。”
“我反正在學校里呆夠了,家里不缺我這幾個零花,所以我辦了病退提前下來。”
“小蕓,你可別嫌媽嘮叨,管得多哈。”
朱蕓輕笑著搖頭,“怎麼會呢,我不得您管我呢。被人管著是一種幸福呢。”
褚母當慣了教導主任,整天繃著臉,秀麗的臉龐上似是沒有一歲月的痕跡。神放松,笑起來倒是溫和可親。
為了怕小兩口不知道忌諱,褚母特意寫下來不容,讓褚申宇和朱蕓挨個地背誦。
食堂里的職工自從知道朱蕓懷孕了,一切活計都不讓沾手,只需要指揮就行。
朱蕓沒事干,就拿著書啃,督促著徒弟們苦練廚藝和勤學習,小日子真是比之前更舒坦滋潤了。
對門的王顯兵和林瑾鬧了好久的矛盾,最終因為林瑾生了個孩兒,順勢接老太太和靜靜伺候月子,夫妻倆才別別扭扭地和好。
京都的天氣寒冷而干燥,許久沒有下雨和雪了,空氣似是得不到凈化顯得污濁不暢。許多人流冒咳嗽流鼻涕,褚申宇和褚母怕朱蕓被傳染上,就將人留在家里。
朱蕓畏懼寒冷,不得舒坦地呆在暖氣房里。
徒弟們時不時帶著東西上門請教,不是啥貴重品,你兩個地瓜,他一捧栗子,富師父的零。
他們也會帶來食堂的消息,“師父,還是您有先見之明,許多公社村里的糧食被村民吃沒了。”
“剛開始的時候,一個個跟死鬼投胎一樣,恨不能撐死,還要往家里拿。再后來他們各種浪費,聽說不懂事的孩子們有時候還拿著飯團打人呢。”
“現在每天都有不人聽說咱這里還能吃飽飯,一個個讓遞申請探親呢。不過領導們把控很嚴,輕易不讓人進來……”
“組織供給恢復了原來的量,而且隔三岔五就降低……”
“大家就指著快點開春,有野菜、蔬菜填肚子,也能撐到秋收……”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將外面各個食堂發生的事給說了一遍。
朱蕓著自己已經有些規模的肚子。
等秋收,那將會是另一個絕的打擊罷了。
汪思米眼睛晶亮地看向朱蕓,“師父,我爹說等您拿主意呢。其他地方都吃不飽飯了,咱們是不是也該減量,省得招人眼?”
朱蕓點點頭,“往后從組織那里領多,送倉庫后,按照領的總量七,從倉庫里拿出來送到各個食堂。”
“咱們做飯法子不變,能讓人有七八分的飽腹。”
“倉庫里一定要守好,若是被人傳出去,恐怕會引起一波沒必要的麻煩。”
汪思米連連點頭。“領導們很重視,早就調了一批手不錯的復原老兵日夜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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