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兒盯著段文俊的時候,爺爺趙英也走了過來。
趙英今年六十有二,是段家的老佃農,在段家堡種地已經十余載。
十三年前的一場洪水,沖毀了臨縣趙家莊,也就是趙英他們的村子,更是奪走了他兒子和兒媳的命。
若不是段大雄正好路過,救下他和才兩歲的趙靈兒,他不會有今天的日子。
段大雄對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還租了幾畝田地給他,日子雖然不算富裕,可是卻足夠將趙靈兒拉扯大。
可是,當段大雄將段文俊介紹給爺孫二人的時候,兩人都愣了愣。
這,便是東家?
他們的目中,都充滿了驚奇。
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東家。
尤其是,當段文俊提出要去田間看看的時候,他們的眼神更是驚駭。
段家紈绔爺的事,他們也是聽說過的。
這麼多年,東家都沒來過段家堡,今天怎麼還對田間的事有興趣了?
不僅僅是趙英和趙靈兒兩人驚訝,段大雄同樣的也十分驚訝。
不過,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便讓趙靈兒帶著段文俊去田間逛逛。
雖然,他覺得他們是地主,田間這種事,本不用親自去看,有這些農人便足夠了。
可是兒子有興趣,他自然也不會阻攔。
更何況,他還有別的心思。
段大雄拉著趙英聊了起來,趙靈兒陪著段文俊四走走。
趙靈兒首先帶著段文俊去的,是附近自家的兩畝田地。
自然,段小星和翠萍也跟了上來。
同時跟上來的,還有護衛賈平。
段大雄吩咐過,此行他必須形影不離地跟著段文俊,保護他的安全。
趙靈兒的爺爺趙英,是個種地的好把式。
從小跟著爺爺下地,趙靈兒對這片土地也十分了解。
著一雙腳丫,帶著段文俊一行走在泥濘的田埂上,上不停地回答著段文俊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是自己第一次接到東家,似乎與外面傳聞的,完全不一樣。
當然,除了剛開始盯著自己,眼神似乎顯得有些輕浮了。
不過,此刻的東家,時而詢問上幾句,時而駐足思考,毫沒有了原本的輕浮,反而多了幾分穩重。
尤其是,每次他駐足眺著遠方田地時候的那種深邃的眼神,看起來怎麼跟爺爺有些相似……
這,又怎麼會是一個十幾歲年的眼神?
或許,更像是一個老農?
想到自己心中居然將東家跟爺爺相比較,趙靈兒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
金枝玉葉般的東家,怎麼可能會像個一個老農呢?
“靈兒,你剛剛說,南面的田地,畝產還不到一石?”段文俊并沒有注意到趙靈兒的異樣,看著遠幾個勞作的農人道。
趙靈兒點了點頭“南邊的田地后面是一片荒坡,土地十分貧瘠。若是下雨太多,荒坡的泥土還會十分容易沖毀田地;若是下雨太,最多半月田地便會干涸,離河邊又遠,所以最難伺候。”
段文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剛剛段大雄跟他說的是段家堡田產的整況,可是趙靈兒卻是給他介紹了諸多細節。
田地的區域不一樣,土質有所不同,沃與貧瘠的程度也不一樣,所以田地的收也良莠不齊。
北邊和西面的田地靠近復水,土地最為沃,而且靠近河邊,也便于灌溉,產量會高出許多,只要勤于打理,能夠畝產三石,某些地方還能有三石半的產出。
東面靠近峈山,土地不算太沃,可是峈山上兩條小溪流經這邊,澆灌還算方便,所以收還不錯,一般在兩石左右。
產量最低的在南邊,離水源最遠,土地也最貧瘠,哪怕是像趙英那般耕細作,也不到一石的收。
段文俊相信趙靈兒說的話。
因為段大雄跟他介紹趙英的時候就說過,他是最懂段家堡這片田地的農人之一。
“辛辛苦苦種一年,這一畝地還不到一石的收,干嘛還要種它呢?”段文俊看著趙靈兒皺了皺眉頭“做點其他事,豈不是更好?”
趙靈兒看著他先是愣了愣,旋即笑了。
東家,終究還是東家。
來張手,飯來張口,錦玉食,本就不會懂得農人的生活。
就如他們家,即使這南邊一畝地不到一石的產量,可是兩畝地也有一石多的收。
除去租子,他們家還可以留下四十多斤。
這四十多斤糧食,加上一些野菜雜食,可是他們爺孫近半年的口糧了。
而且,這附近的農人,大部分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趙靈兒剛解釋完,段文俊再一次發問了“這四十多斤糧食,能賣多錢?”
趙靈兒臉上,頓時出了為難的表。
南邊田里種的都是諸如黍米、小稻、小豆等糧,爺爺一直都是留著自己家吃的。
只有另外幾畝地的糧食,爺爺才會拿出去賣掉一些,換一些日常用品或者糧回來。
段文俊的問題,實在回答不出來。
“以江糧價,谷為十二文一斤。段家堡南面的田地,他們種的都是黍米小稻等雜糧,約七文。”說話的是跟在他們后的賈平。
當年,秋云為段家堡減租子,曾經走訪過這片田地,賈平奉命跟在邊保護。
所以,對這片田地,他也有所了解。
“七文?”段文俊皺了皺眉頭“那豈不是說,即使算上租子,辛苦勞作一年,一畝地的收還不到七百文?”
就在這個時候,段大雄的呼聲從遠響起“文俊,我們該趕路了,不然天黑咱們到不了堡。”
段文俊朝車隊的方向招了招手,帶著眾人重新回到了隊伍。
他知道,這些田產的產量太低,是到了諸多因素的制約,自己想要改變點什麼,也是急不來的。
隊伍重新啟程,段大雄拉著段文俊重新坐進了馬車。
趙英帶著趙靈兒,站在路邊,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
只是段文俊分明發現,趙英的臉上,似乎帶著濃濃的愁容。
“文俊,你覺得靈兒怎麼樣?”突然,段大雄開口了。
段文俊一愣,尚未開口回答,段大雄又一次開口了“那丫頭下個月便到了及笄的年紀,等你傷好了,找個日子納了吧,我剛剛跟趙老頭說好了。”
段文俊聞言一愣,而段大雄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是你娘的愿。當初我們救下他們爺孫回來的時候,你娘便說趙靈兒不是普通人,等你長大了納為妾。”
段文俊再一次愣住了。
母親秋云病逝的時候,正是段大雄救下趙英和趙靈兒爺孫不久后。
可是,秋云怎麼會知道趙靈兒不是普通人,還讓自己納為妾?
難道,趙靈兒上,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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