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太爺的話就像連珠炮,又一次開口了“就為了那片荒坡,幾十文一天的工錢,幾十文一棵的樹,難道東家真以為,老段家的錢,都是大風刮過來的不?”
段文俊一聽,頓時更加不樂意了。
這是我段家的錢。
我花自己的錢,跟你一個佃農有什麼關系?
“三太爺,這段家的錢怎麼花,好像跟您關系不大吧?”段文俊盯著陳三太爺開口了。
誰都覺得出來,他的語氣有些不善了。
“你爹寵著你,任你胡作為非。在江我是管不著,可是在這段家堡,我既然看到了,就絕對不能袖手旁觀。”陳三太爺滿臉通紅“不然的話,等我死后,如何對得起老東家,老老東家。”
老東家,老老東家……
加上段大雄,這可是真是給段家種了三代地了。
此刻,段文俊終于明白,昨日段大雄那般語重心長的話語是什麼意思了。
昨天段文俊說要召集農人們宣布南坡改造計劃的時候,段大雄便說,不用上所有人,只要上各個落子的領頭人就好。
當時,他幫著段文俊列完名單之后,又加上了陳三太爺的名字。
他說,南坡改造計劃,對于段家堡來說,是件大事,所以必須請陳三太爺到場。
而且他還篤定,陳三太爺到時候恐怕會反對,讓段文俊做好心理準備。
段大雄說,他不方便出面。
所以,他今天沒有來。
段文俊一直在奇怪,段大雄為什麼會那麼怕一個佃農。
而且,他也奇怪,自己都給了工錢了,為何還會有人反對。
到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過來。
陳三太爺,不是壞人。
甚至,他還是在一心維護段家的利益。
這樣一位老人,又怎麼能夠苛責。
心中的一無名怒火,被段文俊給生生了下去。
他耐著子再道“三太爺,我剛剛說過了,南坡改造計劃,雖然是占了不田地,還會要花不銀子,可是這是造福子孫的事。難道您就真的眼睜睜地看著,段家堡的而后代兒郎們,一直肩挑手提來灌溉莊稼嗎?”
陳三太爺聞言一愣,卻是沒有馬上說話。
“我保證,改造計劃功,不出五年,地里的產出要比現在高五。而且咱們段家堡永遠都有做不完的工,永遠有賺不完的工錢。不出五年,我希我們整個段家堡的人,都能夠住上青磚大瓦房。”
陳三太爺本就不相信“東家,我替段家堡的農人們謝東家的雄心壯志,可是難道你自己不覺得這事荒唐嗎?你懂種地嗎?你懂這些農人們過的什麼生活嗎?你懂東家這些年日夜勞,創下段家這份家業的辛苦?”
“你在江荒誕不羈也就算了,畢竟那是縣城,即使出事,東家賣房賣地賣鋪面救你,那是東家的子心切。”陳三太爺長嘆了一口氣“可是段家堡是段家的,若是胡折騰,恐怕要斷送段家近百年的家業呀!”
說到這里,陳三太爺已經雙眼噙淚,聲音哽咽起來了。
段文俊的心中,亦是有著幾分。
陳三太爺的話雖然不好聽,可是卻可以覺到他的拳拳之心。
他在害怕,自己在胡鬧;他在害怕,自己斷送了段家的家業。
“陳三太爺,東家說了,這是造福咱們段家堡的好事。這是主家心疼我們農人,你為何屢屢出言不遜呢?”人群中,曾阿明開口了。
“你這不是倚老賣老嗎?你憑什麼教訓東家?”周二狗跟著附和。
“我看,你就是擔心你們家的地了吧!”又有人道“誰讓你們陳家生那麼多?東家每年都在給你加地,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不好?”
“東家是花的是自家的錢,關你鳥事呀!要你在這里指手畫腳?”曾阿明又補了一句。
眾人都在擔心,被陳三太爺這麼一攪和,段文俊便收回南坡改造計劃,那可是一大筆工錢就泡了湯。
一個月,可是足可以賺上千文,甚至更多,可別讓陳三太爺給攪黃了。
所以,他們說話很難聽。
陳三太爺的臉,亦是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不錯,仔細說來,段文俊花的是段家的錢,確實跟他的關系不大。
可是為了段家,他不得不站出來。
面對其他人的這些問,他亦是不好爭辯。
就在這個時候,段文俊緩緩從臺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陳三太爺的跟前。
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他朝陳三太爺深深一躬“多謝三太爺教誨,謝謝三太爺為段家所做的一切。以前江的事是文俊荒唐,以后不會了。三太爺,您老別生氣了,得好好保重,等著過幾年一起住青磚大瓦房吧!”
周圍的人們都愣住了。
他們本以為段文俊下來,是找陳三太爺興師問罪,畢竟這麼多人面前揭了他的丑事,拂了他的面子。
聽說,東家可是個脾氣十分暴躁。
而且年輕人,好的就是面子。
看到段文俊下來,有人開始擔心,東家是不是要對陳三太爺手了。
聽說,東家在江的時候,連縣令的兒子都敢打。
更何況一個段家的佃農?
只是,他們沒有料到,段文俊居然會向陳三太爺鞠躬,居然會跟陳三太爺說出那番話。
毫沒有了傳聞中的那般暴戾,就如謙謙君子般,聆聽長者的教誨。
這,還是傳聞中的段家大爺嗎?
陳三太爺亦是跟著愣住了。
他已經想好了,大不了豁出這條命,他也要將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跟他的兒子,孫子,曾孫們都待好了,若是他真死在了這里,陳家的人都不許嫉恨東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陳家之所以存在,便是因為段家。
雖然,他知道,他的孫子和曾孫們或許暫時不明白,可是他的兒子們肯定明白。
看著段文俊朝他走來,他幾乎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只是,看著段文俊朝他深深一鞠躬,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段文俊看著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中清澈得沒有一邪念,陳三太爺突然有些搖了。
這,還是傳聞中的那個東家嗎?
這,還是傳聞中的段家大?
古鴻福湊到了陳三太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陳三太爺原本那幾乎瞇一條眼睛,猛地圓睜,他盯著段文俊“真有可能?”
“真有可能!”段文俊點了點頭。
“畝產高五?”
“畝產高五,或許以后會更高。”
“真有其他收?”
“至有魚和。至于其他的,我還要點時間去搗鼓。”
“東家真同意了?”
“我爹算過,不會虧,造福子孫。”
造福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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