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十月二十,青龍鎮市集。
十月天氣,紅葉霜染而出,山上落葉漸多。
汐走在路上,踩著腳底下的枯草黃葉時,才發現從暮春時分來到這個時間,現在居然是秋末冬初了。
一直忙忙碌碌,都未曾注意過季節轉換。
心里慨了一下,看王氏在前面等,連忙快走幾步追上。
兩人一大早出門,汐還是一男裝,走走停停來到青龍鎮,之前與王七約好,一起去牛羊行市看看。
王七早就等在城門口了。
他顯然到得很早,一雙布鞋居然還有水汽,應該是踩了路邊積霜所染。
“王七哥,怎麼這麼早,我們從村里出來沒這麼快的。”
“怕你們不認識牛羊行的路,左右沒事,我就在這等等。”王七笑著解釋。
汐有些無語,和王氏在青龍鎮擺茶水攤這麼久,哪里還會不認識路啊?不過王七也是一片好心,不能這麼說,只能抿笑笑。
三人一起走到牛羊行市,市集上賣羊的多,賣牛的,只有四個人在賣牛。
賣羊的生意看著好多了,時不時就有人來問價,估計一早上賣出去不頭。
也難怪,買羊回去還能宰了吃,市集上就有賣羊的,牛卻是不能輕易宰殺的。據說耕牛就算摔斷,也得府來看過后才能殺了吃,不然被人舉報到府,就得罰錢、打板子。
所以,來買牛的,基本都是為了做腳力,或者為了耕地。
汐看了一眼那四頭牛,三頭應該是小牛犢,一頭大黃牛。
王七走到行市邊上,找一位中年男子說了一句,就將人帶過來。
之前他說過,牛羊行市也有牙儈,他們就靠幫人賣牛抬價或者買牛砍價,來賺點茶水錢。
那牙儈一看這三個人,中間的婦人面容和善,面貌清秀的小哥看著年紀還小,兩個婦孺來買牛啊。
他和王七顯然有些認識,跟王氏兩人打了招呼,帶著王七三人走到牛欄那邊看牛。
他指指四頭小牛犢中的黑那頭,低聲說道,“王七,我跟你句底。那邊黑那頭小牛犢,已經來趕過兩次集了,沒賣出去。你們要是買那頭,估計最多二兩銀子就能拿下。”
汐看了那黑小牛犢一眼,這麼小,買過來還得養大才能拉車啊,看向那頭大黃牛,“大叔,那頭呢?”
“這頭黃牛倒是不錯,才兩歲,正是干活的時候。聽說是主人家急著籌錢治病。早上聽人問過價,他們開價六兩。”
“六兩?”王氏小小驚了一聲,“這麼貴?”
“現在又不是春耕時候,買牛的不多。我若去跟他談談,約莫四兩銀子就能拿下。”這牙儈很自信地說道。
這買者寥寥的行,難怪他能自信。
“大叔,要是一直賣不掉呢?”冬天賣牛,看來很難賣啊。
“要是真賣不掉,為了籌錢,估計這牛也活不長了。”牙儈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汐明白了。
有律法,就有人鉆律法的空子。要是有富戶想吃牛,就會跟人串通好,假裝耕牛失足摔死,然后府查驗之后,牛主人就可以買賣牛了。
汐低頭算著手里的錢,一抬頭,那頭大黃牛恰好也抬頭看過來,里嚼著干草,漉漉的眼睛看著汐,居然“哞——”地了一聲。
牛的眼睛,明亮,溫順,看著就讓人心。就這麼一眼,覺得這頭牛跟自己有眼緣。
汐低聲道:“嬸娘,我們買那頭大黃牛吧?”
他們又不是為了耕地,是為了買牛做腳力的。大黃牛兩歲,看著這麼溫順,很合適。
王氏聽汐說做腳力,也覺得大黃牛好,“那就這頭問問價吧。”
牙儈看他們商量好想買大黃牛,就過去找牛主人攀談。
牛主人看著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子,一直雙手抱蹲在大黃牛邊上,聽到有人詢價,他茫然抬起頭,又趕站了起來,跟牙儈低聲說話。
末了那牙儈過來,果然談下來了,“這人說,你們若是真的想買,四兩半銀子。”
那賣牛的跟了過來,“我家這是母牛,要是養好了,一年肯定能下一頭牛犢子。也溫順,今年剛教耕,會拉犁耕地了……”
四兩半算是正常價格,王氏之前也說一頭牛得賣三五兩,牙儈說大牛八九兩都有。
“行,我們買了。”汐打斷了那莊稼漢的絮叨,掏出上的錢袋,出門前特意將銀塊鉸了一兩一塊,拿出四兩銀子,又點了五百文錢,給那賣牛的莊稼漢。
那人接了銀子,了大黃牛,拍拍腦袋,殷切囑咐道:“以后在別人家,要聽話,啊?”他那神,好像在叮囑一個孩子。
莊稼漢和牛的,是現代人理解不了的。
他居然還拿了兩捆干草遞過來,“這草出門給準備的,用不上了,你們給它吃吧。”說完,肩背佝僂著慢慢走了。
大黃牛居然還沖著原主人“哞——哞——”地,好像在呼喚一樣。
牙儈笑著說,“這牛通靈啊,這牛好,母牛看著就溫順,拉車肯定是一把好手。”
王氏遞了一百文過去,“辛苦大兄弟了。”
“王七兄弟帶來的,我不能全要。”這牙儈還想遞回二十文。
汐和王氏自然不肯,兩邊推辭一番,那牙儈收了錢,“謝謝大嫂,那我走了。以后要買賣牛羊,只管來找我。”
汐拍拍大黃牛,拉了牛韁繩就走,大黃牛果然很溫順地跟著。三人來到鎮上的木匠行,找木匠定做了一輛牛車。因為是運貨用的,汐還特意讓木匠把車子做高點,四面加圍欄。車轅和車要分開點。
本來做兩的牛車只要三百文,可汐這些要求,算是定做了,木匠收了他們四百文,“今兒就能好,下午你們回去保證能套牛上拉著。”
錢多了,那木匠拍脯保證速度肯定會快。
自己馬上要有車一族啦,汐頗自豪。
眼看今日一件大事完,王氏到邊上糕餅店買了兩斤點心,跟王七說,“今日都到鎮上了,我們看看你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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