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的涼菜賣的不錯, 每天就下午出去幾個小時，每天幾乎都能賣。

　顧客群穩定以后，又找店里批了豬頭拿來賣, 反響也很好, 涼菜這一塊收都頗, 干了半個月以后，阿蓮跟店里說搬家了。

　王明明回了一趟娘家，回來跟于小麗說：“我大嫂聽說了以后也想試一試。”

　自從王明明有了點錢, 回娘家也闊氣了，每次回去都能拎點吃的，有時候是幾包伊面，有時候是一袋子蛋糕, 現在幾個小孩子都很喜歡姑姑。

　王家大嫂聽說了也想做，但沒那個手藝, 原來做涼菜也很難。

　家里頭倒是一堆廚子，但個個都要上班的, 王媽聽要做，卻又擔心影響男人跟兒子們上班，跟兒媳婦講：“你要賺外快沒有關系，有本事就自己做, 阿財在單位那麼辛苦, 可是不能出手來幫你做涼菜的, 況且阿財擅長的并不是這個。”

　業有專攻，王家那幾個兄弟都是粵菜大廚。

　而王大國雖說什麼都會, 但總不能因為兒媳婦要賣個涼菜, 出家里的老公公幫手做吧, 王大國現在可是國營飯店的大師傅, 一個月領兩百多薪水還油水很足的那種，在王家就沒有小輩讓長輩干活的。

　話里話外都是嫌王大嫂事兒多。

　于是私底下王家大嫂拉著王明明聊，問能不能幫做一點賣。

　王明明回來自然跟于小麗商量。

　于小麗說：“你如果能做自然是好，就是咱們規矩得立起來，從咱們這里走出去的，不能賣同一個片區，不能搶生意，阿嬸做的地方大嫂不能做的。”

　王明明一聽，連連說好，大嫂也就是想在自家住的那個片區賣賣，跟阿蓮賣東西的那一片差了老遠。

　于是九月份開始，擺著小攤賣涼菜的又多了一家，店里的收自然也就多了一份。

　于小麗想把門面鋪開，又在想招人的事了。

　不過這事兒記不得，快到中秋，要開始做月餅賣月餅了，很多廠子就靠著月餅這一個月的進項，能養活廠子一年。

　人手能從于家招，可是沒有生產車間。

　——————

　于小麗去了一趟制冰廠。

　這一趟去，才發現廠里的變化真的好大，之前門崗上負責看大門的上班都拿著報紙在看，現在居然都幫著上貨了。

　以前一樓的倉庫堆滿了舊東西，現在制冰廠也打算裝修一下，以前的舊冰箱清空賣掉。

　秦香梅過來接，跟聊起廠里頭的變化：“以前你瞧瞧這些人，喊都是喊不的咯，現在都主幫著干活，你以后有空也來廠里坐坐啊。”

　笑瞇瞇的，一看日子過得也滋潤。

　于小麗在辦公室坐下，看著樓下的工人在搬冰柜便問：“一樓是要出租了嗎？”

　秦香梅道：“樓下做商鋪租出去，廠長上次聽你說完就心了，咱們廠區一層樓一千五百來個平方，都空著確實好浪費，像你租商鋪那麼貴，我們是沒想過這個地段能租那個價錢的，但如果一平米能租到一塊五到兩塊錢租金，還是很合適的呀。”

　本來廠里覺得這事兒做著難，一樓擺了很多舊東西。

　一年舍不得扔，兩年舍不得扔，過了很多年都堆在那里。

　今年有個職工進去找個東西，沒想讓里頭的一塊破板子砸到了手臂，砸了個骨折，廠里才派人進去看，里面家家電什麼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快要垃圾堆了都。

　老鼠跟蟑螂也到飛，野貓在里頭安營扎寨，廠里頭的工人進去，還有幾個黑貓沖工人們哈氣呢。

　朱廠長還看到自己當年進廠子的時候見過的一些老件。

　這個時候再想想于小麗當時的提議，悔恨的又要拍大。

　于小麗跟他說過，事都不是難事，難的是什麼事都做在其他人的前頭，就好像賣冰塊，做誰不會做，可是誰能想到冰塊能掙錢，就好像發冷飲券，很多廠子都知道給職工發福利，但是有誰能想到冷飲兌換點這麼絕的招數。

　后來廠子里又找了幾個兌換點，今年賣禮品券都賣了上萬塊錢。

　算算廠子如果出租出去的租金。

　平均算下來，那月租金也能收到兩千五到三千，要是能都租出去，一年能有租金三萬多。

　有這麼多錢，干嘛還要堆著臟差的雜在倉庫里啊。

　于是就干了起來，而且這個主意也是于小麗給出的。

　放在以前哪里能想到，還是于小麗給朱廠長提了現在商鋪難租，兩人又談起這一塊的租金來，才知道國營廠子很有人把自家廠房出租。

　這要是放在后世，出租用不完的廠房太正常了。

　以后會有很多國企，靠著收房租過日子的。

　秦香梅算著賬，要是都能租出去，一個月兩千多的月租金，那冬天工人發工資的錢都能自給自足了。

　于小麗：“到時候給我也留一間。”

　這個地方位置好，做食品生意肯定也好，如果要做餅店，這個位置也是很好的，租著國企的房子可以讓國企給背書，給人覺信譽也會好一些。

　想到這里有些興，現在租商鋪實在是太難了，不是祖傳的店面就是國家整規劃，要找政府租必須是國有企業才行，像這樣的個戶要租到一個熱門地段的門面，比登天還難，想不到這麼容易就在制冰廠租到了。

　于小麗心里漸漸有了個萌芽，就是這會兒還沒完全冒出來。

　秦香梅爽快的答道：“你要的話就自己去選個位置，到時候讓工人給你隔出來，價格給你算到最優惠，只管挑。”

　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于小麗試探問了一下秦香梅現在哪個廠家要做中秋禮品。

　秦香梅看見于小麗在笑，問：“什麼中秋禮品？”

　于小麗筆畫了一下：“就是你們有沒有要給人送禮的時候，送給客戶，或者供應商，比如快到中秋節要送月餅，咱們廠如果沒有這樣的需求，還有什麼廠子有需求呢？”

　秦香梅一聽就笑：“中秋節做月餅禮盒？”

　于小麗點頭。

　秦香梅又道：“禮品還不如職工福利呢，你如果要做，我們就定一些。”

　也算是賣于小麗一個人。

　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于小麗，做禮品不如做福利，利潤是低了點，可是量大啊。

　一個國有工廠，說有幾十號人，到火車站這種上千號員工，本做低一點，價格也做一點，把量做起來也是能賺錢，這個年代吃的還是價比。

　想通了這個思路，于小麗眼前一亮。

　“你們要定？”

　秦香梅笑瞇瞇的：“中秋節肯定要給職工們發福利啊，你的月餅做的怎樣我沒嘗過，回頭你帶幾個過來給我們嘗嘗，好吃的話我就定一些，剛好中秋節快到了，我還在頭疼這事兒呢。”

　“我還有幾個同學，也在工會上班，你如果要做我幫你牽線搭橋。”秦香梅又說。

　以前同學聚會，大家聊起家庭和工作來，總會攀比，秦香梅就是那個被踩到底的。

　有幾個同學特別欠，總喜歡說：“這年頭，當老師的最好，有寒暑假，當然咱們香梅這個工作也很好，一年之中半年都是在休息的。”

　最開始大家都辛苦，也就是過節發一兩油跟二兩油的區別。

　后來各種限制都解除了，很多廠子會自己“開小灶”，秦香梅所在的制冰廠就為國營企業里面效益最不好的那一撥。

　冷飲又不是剛需，不吃又不會肚子的。

　所以平常同學聚會，秦香梅都不上話。

　可今年不一樣了，制冰廠搞的冷飲兌換點，好幾個國營大廠周圍都有，名氣算是打出去了，賣的冰塊也是鋪到幾個大廠食堂，就連以前在好單位的同學看了都夸：“還是香梅有本事啊，水都能做出來賣錢。”

　這次同學們看的眼神里面都是佩服。

　秦香梅知道，于小麗不僅是個好的合作方，還能當一個好的朋友。

　說到這里，秦香梅再指了個方向：“我告訴你，這個月餅你就往火車站推啊，里面職工一千多號人呢，一人買一個都是不得了的量！”

　之前怎麼沒想明白呢！

　這會兒誰要給人家送禮啊，那可是違規的，給自家職工們發福利多香啊。

　怎麼就沒想到呢，中秋節各家單位肯定要發一部分福利，不管是月餅還是仔餅老婆餅，在這會兒都是好東西啊，蓮蓉蛋黃月餅起碼比紅糖月餅要好吃吧！

　于小麗越想越激，恨不得馬上就跑回去做樣品出來。

　資源是有的，之前賣冰塊有聯系的廠家也有十幾家，現在就恨不得跑回去把樣品做出來，一家家的送到人家辦公室給人嘗嘗味。

　兩人再聊了一會兒，等到了要走的時候，秦香梅還送人送到了門口。

　“等收拾好，我再通知你挑，保準讓你選到一塊最好的地方。”

　廠區里面糟糟的，這會兒正往外面運東西，不大家伙正往外頭搬，有些舊家直接拿來當柴火燒了都比放在倉庫劃算。

　會計在外面數著，一樣樣的記錄下來，這些年代久遠的，到時候做賬注銷就好。

　于小麗突然問：“那些冰箱你們要搬到哪里去？”

　秦香梅：“這些能搬去哪，能當廢品賣就不錯了。”

　廢品人家都要收紙皮，鐵，和玻璃瓶子這種東西，不知道舊冰箱有沒有人修。

　“修不好嗎？”

　“有些配件不好找，再說了我們技工人搞不定這些東西。”秦香梅無奈道：“都是進口的，配件都不知道去哪里買，也可惜的放在這里占地方，有些都銹掉了。”

　看著工人挪來挪去，正在空地方，一樓要搞衛生。

　于小麗點頭，往外面走。

　——————

　等于小麗回到家里，看見媛媛跟雯雯也在。

　幾天沒看見媛媛，發現個子又長高了些，雯雯正在條，小臉都長了瓜子臉，非常秀氣。

　看見小姑來了，媛媛了一聲：“小姑。”

　雯雯之前在店里，跟小姑姑最悉了，現在上了托班以后越發不認生，說話也比以前要更多一些，看見小姑出甜甜的笑容，聲氣也：“姑。”

　對于說話，還是能省則省。

　于晚枝每次都要罵王明明蠢，順道說起蠢兒媳生了個呆瓜孫，可于小麗卻覺得雯雯是這幾個孩子里頭頂聰明的一個，抱起雯雯來：“小姑，給你吃糖。”

　雯雯“哇”了一聲想吃糖，卻不肯，但是攤開手要找小姑要糖吃，這個糖很好，比給的水果糖好。

　現在臉皮有一丟丟厚了，不像小時候那樣總害。

　媛媛噘著：“不不給糖糖。”

　可雯雯好像知道哪怕不也有糖，笑容更燦爛了，于小麗都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孩子，嘆了口氣從罐子里頭取出來一顆糖。

　“小姑。”

　這回雯雯就更不肯了，小一躍一躍要搶糖，小手得長長的，大大的張開，饞的就要流口水。

　萌萌飛快的把糖搶走，假裝要放進自己里。

　雯雯這才急了，抿著幾乎要哭出來，眼淚汪汪的都在眼眶里頭打轉，然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越哭越委屈，可是眼淚就是在眼眶里頭打轉，時不時看姐姐一眼，又看小姑一眼，這是要小姑給主持公道的意思。

　媛媛都看樂了，覺得兩個妹妹都很好玩。

　這小鬼，還有心機的。

　于小麗給了兒一個眼神，萌萌這才把糖舉起來，逗雯雯：“姐姐。”

　雯雯小腦袋一瞥，看著于小麗，滴滴的聲音說：“小姑小姑小姑。”

　就是不肯姐姐。

　雯雯的聲音非常好聽，像的小貓咪一樣乎乎的，因為這樣三個姐姐都喜歡逗講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吧，雯雯講話很看心，不喜歡的時候就裝啞。

　于小麗頓時覺得這個侄真是好玩極了，連萌萌也被雯雯逗的前仰后翻，手里的糖被媽媽拿了過去，于小麗剝開糖紙，一只手拿著讓雯雯，雯雯卻很靈活的自己拿到手里，小米粒一樣的牙齒咬著，一邊咬一邊開始流口水。

　萌萌沖做了個鬼臉。

　雯雯也吐舌頭，做出一副勝利者的表，眼淚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兩個妹妹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掐架，媛媛有時候被們弄得蠻頭疼的，但是更多時候覺得很好玩，了萌萌的手臂，示意讓著妹妹一點。

　萌萌才不！

　假裝要搶雯雯的糖糖，里還嘻嘻哈哈的：“搶糖糖咯，雯雯是個小饞貓，雯雯是個小饞貓。”

　雯雯為了護著的糖，扭過頭去吃，時不時還要回頭看萌萌一眼，等萌萌手過來，就把頭扎進于小麗肩膀上，像個小鴕鳥一樣。

　這個時候萌萌故意做鬼臉嚇唬，把雯雯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萌萌繼續：“小貓咪，小貓咪，誰是我們家的小貓咪啊。”

　雯雯回過頭。

　大家都喜歡小貓咪呢。

　于小麗斥道：“雯雯在吃東西，小心嗆到，吃東西的時候不能玩，嗆到食道里面是很危險的。”

　萌萌這才不像剛才那樣瘋。

　晚上，于小麗也懶得做飯，讓媛媛跑了一趟食堂打了幾個大饅頭，自己在家準備個快手菜，剛好家里還有塊瘦，剁碎后加蔥蒜煮湯，湯煮到滾燙，里頭再灑空心菜，這樣主食類青菜就都有了。

　夏天，孩子們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胃口也好些。

　幾個孩子啃著饅頭，開始比賽誰吃的多，就連雯雯都把一個大饅頭啃完了。

　于小麗問：“媛媛，你怎麼沒回去？”

　媛媛手一頓。

　最近爸爸媽媽忙著吵架呢，才不想回去。

　陸琴不是好強嘛，整了個三房最后沒錢，本以為找父母能借點，誰知道老唐跟于晚枝起了爭執，兩人說好干脆誰都不借，陸琴這不蝕把米的餿主意，最終也沒有落，最后還不是都怪在唐大龍頭上，現在要說去借買房子的錢，準保還會被于晚枝訓一頓，誰你們出那些幺蛾子。

　家里頭不太平，小孩子其實最敏，媛媛最近總能聽見爸媽低了聲音在他們睡著以后吵架。

　后來干脆也不避著孩子們，想吵就吵。

　于是最近媛媛都不在家里頭待著，有時候去店里待一會兒，有時候去同學家玩一會兒，等睡覺再回去。

　見媛媛臉一變，于小麗也不問了。

　“吃飯吃飯。”

　正吃著飯，韓學禮也從外頭回來。

　看著家里好幾個孩子，韓學禮還朝四周看了看，真的只有孩子們，以往孩子們都是在岳父家里頭的。

　“今天怎麼都過來了，要是早知道，該去食堂加個菜。”

　“算了吧，都不知道你會回來。”這段時間都不在家里頭吃飯，聽說還在汽車廠待著：“吃飯沒？”

　“沒，有我的份嗎？”韓學禮打了盆水，洗了洗手，這是他一直以來養的好習慣。

　“來來來，吃不抱也不著。”于小麗分了個饅頭給他。

　韓學禮洗完手，干凈了才過來。

　于小麗聞到了一子濃濃的機油味兒：“最近干嘛去了？”

　韓學禮整天待在車間，自己卻聞不到：“汽車廠有個技問題，項目是楊老師做的，當時我們一起跟進這個項目的都過去了，花了半個月才解決。”

　他以前在廠子里就是維修拖拉機的，家里修東西也是一把好手，很聽到韓學禮說什麼什麼難搞定。

　這次居然有事難住了他，花了這麼久。

　于小麗很意外：“這麼難，以前在廠里就沒有你修不好的車。”

　以為韓學禮過去是修車的。

　韓學斜眼睨，角微微翹了翹，覺得的問題有點傻有點天真，眉微微聳了聳：“你老公是不是很厲害。”

　完全不顧這里還有半大孩子呢。

　媛媛噗嗤一笑，韓學禮馬上正襟危坐。

　媛媛：“繼續繼續，你們繼續，當我們不存在就好啦。”

　韓學禮：“......”

　于小麗瞪他一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韓學禮更嚴肅了，輕咳一聲孩子們快點吃飯。

　“對了學禮，你會修車，會不會修點別的啊。”于小麗突然想到個好玩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