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在軍中威甚高, 百姓也將他敬為戰神,而調遣涼州一事, 在盛京這個權勢中心裡的人看來,無異於被驅逐,可在百姓的眼中卻是守衛邊地英雄之舉,若秦老爺力魏遘,再有秦錚及追隨秦錚的一眾散向沈家倒戈,皇太弟黨係便是如虎添翼, 自然勝券在握。
屆時,魏祈或許尚能保住一條命,蕭虞初和蕭家卻是必死無疑。
這麼簡單的道理, 隻要言明, 是個人都能琢磨清楚。
蕭虞初就是氣的要殺了,也不得不將狗出, 讓帶回勤政殿。
讓秦欣和冇想到的事, 時隔三年多, 蓮蓮還記得這個主人,一見到就發了瘋似的搖頭擺尾, “這小傢夥, 好像長胖了不。”
孫魯笑道, “瞧夫人說的,它可比奴才吃的還好呢。”
秦欣和把狗抱到懷裡,正回勤政殿,忽被沈映雪住,沈映雪的語氣非常淡然平靜, 讓秦欣和有一種早預料到自己會回來的錯覺, “這麼久不見, 到我宮裡去喝口茶吧。”
“懶得走,咱們就近?”
“你還真是一點冇變。”
你倒是變了很多。
秦欣和在心裡這麼想著,並冇有說出口,其實和沈映雪也算舊相識,冇宮前就常常在喜宴詩會上麵,不過那會沈映雪是皇上的親表妹,份貴重的大小姐,本不稀罕和這個冇規矩的鄉野丫頭打道。
後來了宮,這蠻傲氣又鮮活的大小姐了太後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跟什麼樣的人來往,皆要太後的控,活的像個毫無生氣的提線木偶,秦欣和自然也不願與之來往。
若非當年出宮,為著安頓高明等人找上沈映雪,秦欣和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發覺,這個在自己生命中毫無存在的過客,是個很聰明通的人。
“你今日在仁明殿上那般放肆,皇後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恐怕會在你回宮這件事上大做文章。”
“你想說什麼?讓我跟你聯手扳倒皇後嗎?”
“你會答應?”
秦欣和笑笑,不點頭也不搖頭,態度卻十分明確。
沈映雪歎了口氣,苦笑道,“其實我很羨慕你,能得到家族權勢的庇護,而不是要為家族權勢犧牲,無需像我一樣,一輩子被人控,能自由自在的……這樣很好。”
“你是想找人訴苦嗎?”
“我是想和你做個易。”沈映雪屏退了周遭宮人,直言說道,“若沈家事,我定然豁出一切保你一命,若沈家事敗,也希你能護我周全。”
秦欣和先是一怔,隨即笑著問,“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這種時候若沈家事敗,外院狗子都難以,更彆提是你,周全兩字,可不容易。”
“容易我就不會來找你,真的,我實在夠了這種看不見儘頭的勾心鬥角,如果可以,我寧肯生在尋常人家,過那種再尋常不過的日子。”
“……這樣說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你逃出這個困局。”
“什麼主意?”
秦欣和抿,沉思片刻,眼睛忽而一亮,從地上拾起幾塊鵝卵石,順手擱在了亭子中的鬆木桌上,一麵擺弄一麵為沈映雪梳理局勢,“雖然現在沈家占領高地,但仍然棋差一招,就是證實皇上的狀況難以理政,是皇後瞞真相把持朝政,隻要證實了這點,皇太弟就能順理章的登基了,可皇上天到晚杜門不出,誰也拿他冇有辦法,因而我猜測,太後下一步會鬨大富商齊名上奏之事,鼓百姓討伐妖後乾政,隻要三天,皇上若還不在朝堂上麵,那就是昏聵不明,荒無道的昏君。”
沈映雪點了點頭,毫不否認的猜測,“你說的冇錯。”
秦欣和將手中的代表蕭虞初的鵝卵石拿起來,輕輕顛了兩下,又笑道,“那你覺得,皇後要怎麼做,才能把富商這件事下去。”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宜疏不宜堵,難以強……”
“所以啊,疏也不是,堵也不是,隻能將這水引向彆去。”
沈映雪掃了一眼桌上的鵝卵石,喃喃自語道,“引到你上是最好不過的,不僅可以蓋過富商之事,還能一箭雙鵰,藉著悠悠之口徹底除去你。”
秦欣和把代表的那顆鵝卵石擺在自己與蕭虞初之間,方纔滿意道,“這就是你的機會,至於要怎麼做,你心裡應該有數了吧?”
“嗯,多謝!”
沈映雪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便非常痛快的走了,而著脖子豎著耳朵聽了許久的孫魯匆匆跑到跟前,“夫人!你,你怎麼全都跟寧妃說了!到底是姓沈,若去告知太後該如何是好啊!”
秦欣和將桌上的鵝卵石一個一個的扔出去,隻留下帝後和自己,“慌什麼,你以為咱們是在耍謀呢?撕破臉以後玩的都是謀,說與不說都一樣的,再則,我不告訴他,怎麼通過去引導蕭虞初那個蠢貨。”
“這……奴纔沒太明白……”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我要的東西六尚局都送來了嗎?”
“夫人要的東西,們不敢怠慢,這會差不多都齊了,還有原先在姣儀館侍候的宮人,也都到了勤政殿,正在偏殿候著夫人呢。”
“好!回去!”
孫魯冇察覺,秦欣和在轉移話題,秦欣和心虛。
……
翌日,皇上依然未曾上朝,而秦欣和與其一同回宮的訊息讓坊間謠言四起,有人稱皇上耽溺,誤了朝政,也有人說皇上在宮外養病,是姣嬪悉心照顧方得痊癒,一時間無人在談論皇後與衛城軍欺商賈一事,畢竟此事老百姓們是吃了甜頭的,自然不願計較。
而盛京商賈上達天聽,下及百姓,卻是兩頭壁,申訴無門,怒火萬升了千丈,再有沈家人暗裡撮鹽澆油,不過小半天的功夫,事就鬨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盛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鋪子攤販統統窗門閉,拒不做這要虧本的生意,向來熱鬨繁華的盛京,一朝竟變了個模樣,大街上冷冷清清,冇有半點人間煙火氣。
這對老百姓而言可是當頭棒喝,冇了行商的生意人,在冬季格外漫長的盛京,他們家中又無太多存糧,要不了幾日,吃喝就會為大問題,雖然他們冇怎麼捱過,但流竄到盛京的難民他們可冇見,心中怎能不恐慌。
於是,這矛頭便一致對準了穩坐中宮的皇後。
蕭虞初一直覺得自己是民心所向,就算有幾個富商鬨事攪局也無所謂,可這會形勢突變,打的措手不及。
眼看著百姓又要集結遊.街,大鬨宮門,讓蕭虞初想起了趙通這個前車之鑒,立刻派人命盛京城的說書先生細講斥愚民書,想要以此平息民怒。
可忘了一點,趙通之事本質上無關盛京百姓,斥愚民書罵他們管好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不要鹹吃蘿蔔淡心,他們一聽,也有道理,就不鬨著一定要趙通死了。
這回不一樣,這回關乎著他們一家上下老老能不能填飽肚子,此乃民生,什麼時候民為民生還要捱罵了?這世道還有冇有天理?
斥愚民書不僅冇有扼製百姓的怒火,反而又添了一把乾柴進去。
秦欣和都被這個作弄傻了,甚至懷疑蕭虞初的主環是不是到期了冇續充,還是說劇有個英雄救的設定,蕭虞初這一劫,隻有魏承連才能度過去。
可魏承連一時半刻的也好不了。
“他怎麼又睡?我不是說過天黑以後再他睡嗎?這晝夜顛倒誰得了?”
孫魯一臉為難,“夫人,皇上要睡,做奴才的哪敢阻攔啊……”
秦欣和很不能理解孫魯的為難,“他現在就一傻……嗯,就像小孩似的,他能怎麼著你啊?”
孫魯道,“那,那誰能保證皇上好了以後不記得這些事?奴才現在,現在想起來夫人那一掌,還心驚跳的。”
“……那我,我現在這樣拋家舍業的是為了誰啊!”
“奴才知道夫人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皇上,正所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些恩恩怨怨皇上可分明的很,夫人還不趁此機會,用似水化解了當年的心結。”孫魯說著說著,咧笑了,“不然以後想起來,總有疙瘩不是?”
秦欣和愣了好一會才聽懂孫魯的意思。
當年為著出宮,和魏祈之間鬨得很不愉快,魏祈對此耿耿於懷,其程度在孫魯口中是怨,是心結,是疙瘩,如今傻兮兮的無所謂,一旦清醒過來,不論是否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難以輕易釋懷。
說起來,自當年一彆,還冇有跟完整的魏祈見過麵,也不知道魏祈有冇有變化。
七七四十九日之期還有不足十日,秦欣和竟莫名有些近鄉怯之。
可麵對孫魯,上卻強的很,“哼,哪有什麼以後,以後我還回我涼州去。”
“啊?那小公主呢?”
“我們家安安姓秦,正兒八經的秦家人!”
“這,這怎麼能姓秦呢!”
孫魯正要與秦欣和爭論,德順忽然急匆匆的跑進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秦欣和對這個開場白很不滿,“你能不能彆出心裁一點,怎麼老是這一句。”
德順這會實在冇心思與玩笑,“是皇後!皇後又代傳了皇上的旨意!”
孫魯顯然冇想到蕭虞初敢不跟他商量就假傳聖旨,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什麼旨意?!”
“宮中諸位妃嬪,於三日,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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