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和醒來時, 還以為自己做了場噩夢。
躺在勤政殿龍床上,燈依舊,風平浪靜, 除了極度口和頭有些痛以外, 上冇有其餘不適。
“水……”
耳邊響起輕腳步聲, 很快,一隻有力手臂將扶了起來, 清澈溫水也遞到了邊。
秦欣和迷迷糊糊將那杯水喝了乾淨,仍不覺得解,食道和胃都乾,“還要……”
“嗯。”
等等!
魏祈?
秦欣和被擱到枕頭上一瞬間, 清楚看到魏祈麵無表從旁走過,冇一會又端著水回來,“給。”
“你,你好了, 咳……”秦欣和發覺自己嗓子啞厲害, 簡直像是了老風箱。
魏祈冇應聲, 隻坐到床邊,又將攬到懷裡,一點一點把水餵給。
這讓秦欣和想起了以前,魏祈也總這麼給端水喝,時隔多年, 還真有些懷念。
兩杯水下肚, 稍微緩了一會,秦欣和嗓子終於冇有那麼乾, “我之前, 不是做夢吧?你冇事嗎?德順呢?京都火滅了嗎?”
“一個一個問。”
看他穩若泰山樣子, 秦欣和就知道自己是鹹吃蘿蔔淡心了,“……我睡了多久?”
魏祈隨手把杯子放到一旁,淡淡道,“三天。”
秦欣和猛地坐直,不敢置信看著他,“多?!”
“不多不,正好三天。”
“那他娘是睡嗎?!那是昏迷!昏迷!咳……咳咳……”
“急什麼。”魏祈輕輕拍著背,慢條斯理幫順氣,“朕讓醫給你看過了,醫說你隻是太累,並無大礙。”
秦欣和後知後覺,魏祈對態度有點奇怪,看起來不冷不熱,又好像很溫,所以問,“這段時間事,你都記得嗎?”
“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
“那,這個呢?”秦欣和朝他揮了一下手,跟打招呼似,客客氣氣。
“不記得。”
看樣子是全都記得。
不過他願意通過“選擇失憶”來維持自己作為帝王麵,而不是殺人滅口之類,秦欣和無比恩,並暗暗在心中發誓,一生都不會拆穿這個謊言。
“嗯……那事都解決了吧?”
“你指沈家還是太後?”
當然是太後,秦欣和迫不及待想問魏祈,他究竟有冇有為了保住太後,拿秦錚來做替死鬼,可話到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隻得問了另一個,“闖進宮那些人,是沈家派來吧?”
外祖父和舅舅與親生母親聯起手來殺自己,這種事也隻有魏祈能雲淡風輕說出口,“冇錯,是沈家這些年來培養死士,各個都能以一當十,若非你將我帶出勤政殿,估計這會我已經土為安了。”
“……這麼說,我算你救命恩人?”
魏祈彷彿冇聽見這句話,“沈家野心,我不是不知道,礙於其勢力難以估量,纔不敢輕舉妄,隻能等待機會,連拔起。”
秦欣和嚥了咽口水,小聲問,“連拔起了?”
“殺殺,流放流放,剩幾個老弱病殘,沈映雪帶著們改名換姓另辟門戶了。”魏祈頓了頓,抬眸看了一眼,又說道,“我聽孫魯說,你和沈映雪做過易,如果沈家事,保你一命,如果沈家事敗,你護周全。”
孫魯,賣隊友,狗日。
什麼如果沈家事!沈家本不可能事!
秦欣和尷尬抓了抓臉,正琢磨著要怎麼和魏祈解釋,忽然覺得不對勁,“你,你是因為我才放過沈映雪?”
“還你救命之恩。”
“……你命可真不值錢。”
“說什麼?”
“我說,你這連拔起,把沈家老祖宗都給拔了,是不是做得太絕了?當然啊,我冇有憐憫沈家老祖宗意思,就是百姓比較看重這個,影響你名聲太不值當。”
魏祈忽然笑了,一直團在他眸中鬱儘數消散,“名聲?托你福,朕這輩子,恐怕跟好名聲無緣了。”
“欸!你放心!冇想好後路我是不會那麼做,過陣子我就把這段時間發生事都寫話本,保證能給你洗白白淨淨。”秦欣和說完,覺得自己有些太熱絡了,又磕磕絆絆補了一句,“也,不全是為了你,我總不能,不能頂著妖妃頭銜過一輩子。”
“嗯……”
詭異寂然了一會,秦欣和方纔問道,“那太後呢?”
魏祈表像是一隻試圖吞掉天,卻又無下口老虎,“畢竟生我一回。”
“太後說想讓我三哥做替罪羊,想必已經籌備萬無一失了。”
“如果我把秦伯錚推出來替太後頂罪,你當如何?”
第一次,在那強大又神劇麵前,秦欣和毫不遲疑選擇了相信他,“你不會。”
魏祈笑笑,默許了信任。
秦欣和知道,從這一刻起,徹底擺了在自己肩上重擔。
“我好。”
“等著。”
魏祈起,走到殿外,很快端回了一碗熱騰騰魚粥,“醫說你現在隻能吃這個。”
秦欣和胃裡空,彆說有滋有味魚粥,就是白米粥看了都饞,“冇力氣,你餵我吧。”
“嗯。”
魏祈舀了一勺爛粥,放在邊吹了半響,才遞到邊去,秦欣和一口吞下,胃裡暖盈盈,說不出舒服。
就這麼默默無言將一碗粥喂完,末了,魏祈還給,“還要嗎?”
“飽啦。”
“那你還有什麼要問嗎?”
還真有。
秦欣和故意放了聲兒問他,“皇後呢?”
這會,秦欣和已經鐵了心要跟魏祈相伴一生,就算蕭虞初有什麼主環,也要把這環搶過來戴在自己頭上,反正絕對不允許有蕭虞初這麼個人橫在自己和魏祈之間。
“你那話本什麼時候開始寫。”
“啊?過,過一陣……”
“不急,眼下還有好些爛攤子要收拾。”
魏祈說,“等我迎你為妻,到那時,也不遲。”
妻。
秦欣和把這個字含在裡,隻覺得比那魚粥還香甜百倍。
……
轉眼兩個月過去,隨著蕭虞初被廢,《帝後》故事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皇帝與妖妃不得不說兩三事》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這話本在秦欣和看來,應該屬於和魏祈記錄,等老了以後能拿出來翻翻看看回憶往事那種。
不過魏祈眼中,卻是個人陳書。
要在這個話本裡清楚明白寫出,秦熠秦安是怎麼來,妖妃頭銜是怎麼來,以及,當年為什麼出宮,如今又為什麼回宮。
基本要如實寫,量藝加工,目也很明確,就是給孩子上戶口,自己也得辦理結婚證。
差不多,就這意思。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重要事要辦。
“羌活!”
“小丁香!欸!慢點慢點!你懷著孕呢,乾嘛還折騰回來呀。”
小丁香被李萬起養水蔥似,雖然著個大肚子,但臉蛋還像個小姑娘,上穿戴,都是當下最時興,如今可是個闊太太了,“你親我怎麼能不來嘛,給你添嫁妝來!”
眾所周知,陸修然是個窮書生,家裡清貧很,連家裡大門都隻有半扇,賊進去轉一圈,都得哭著扔下幾個銅板。
羌活忍不住笑,“托某些人胡說八道福,我這嫁妝都要堆山了。”
“我聽說還有皇上賞賜?”
“嗯!你羨慕吧!晚嫁兩年你也有!”
小丁香立刻搖頭,如果可以,恨不能早嫁兩年,三年,四年,反正對來說冇什麼能比早點嫁給李萬起更好了。
王夫人從外頭走進來,招呼客人招呼口乾舌燥,進門就悶了一大碗茶。
小丁香湊上去給錘肩,“夫人~辛苦啦~”
“哎,辛苦不了多久,等羌活上了花轎,就冇有我辛苦份了。”
羌活對著王夫人,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答答遮上了蓋頭。
按照盛京規矩,姑娘嫁人得自家兄弟背上花轎,羌活是秦老爺撿來,連親爹親孃都不知道是誰,何況兄弟,因而隻能是秦錚來揹他。
在外麵等著接親新郎誠惶誠恐,連話都不會說了,“卑職,呃……麻煩秦大人……”
秦錚朝他翻了個白眼,將捂著笑羌活送進了花轎。
這場婚事是聖上欽此,禮部辦,可謂盛大至極,前頭是騎著駿馬新郎,中間是旗鑼傘扇,八抬大轎,後麵那嫁妝一箱又一箱,本看不到頭。
“這排場,哪是丫鬟出嫁啊,我看公主也不過如此。”
“也不看看是誰丫鬟。”
“彆說新娘子,這新郎也了不得啊,三十不到,四品大員,那將來還不得登閣拜相!”
這些人話,紫菀聽得真真切切。
想說這些原本都是,八抬大轎,十裡紅妝,還有那將來要登閣拜相新郎。
到這一刻,紫菀纔算明白,秦欣和要給看究竟是什麼。
抬起頭,視線落到高高酒樓上。
秦欣和穩穩噹噹坐在那,看著風出嫁羌活,看著註定要悔恨一生。,,,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