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臺派人在城中搜捕逃犯，鬧出了不小的靜。

由此，廬州城某屋子裏，高長壽踱了幾步，緩緩道：「看來楊雄確實是逃出來了，卻不知是真的，還是他們使詐？」

白蒼山須沉道：「若說是真的，未免也太輕易了……但若說是假的，宋廷中確有重臣支持我們復國，派人襄助也不稀奇。」

「那日在街上舉著信那年輕人？」

「有可能是他。」白蒼山道，「但這裏是在淮右，他們未必保得了我們。據洱子說，他們一行人所住的承平客棧都被人盯著，又見那年輕人似與陸臺有來往，此人值不值得相信還難說……」

話到這裏，名洱子的矮壯漢子已趕了回來，快步到他們面前，語速飛快地低聲道：「我看到記號了……」

~~

臨近傍晚，承平客棧中，聶仲由站在院子裏向遠著，最後目落在一座茶樓的屋檐上。

茶樓中，陸臺也在看著聶仲由。

彼此曾是並肩作戰的同袍，如今站在不同立場上……那也就這樣吧。

太漸漸西落，陸臺站起，喃喃了一句：「看來他不會有作了……」

確定了這件事，他往城郊藏舟浦行去。

藏舟浦乃是廬州八景之一，稱作「草藏舟」。

三國時，張遼之所以能在逍遙津大破孫權，就是在前一年就料到孫權會來，於是開鑿了藏舟浦，把戰船藏於此。

如今這裏花竹繁茂，了一佳景，南淝河從此流過，河邊港汊佈、蘆葦叢生。

但等天完全暗下來，景便顯得荒涼起來。

陸臺在周圍佈置好人手，卻並未離得太近，以免驚了那些大理人。

他們藏在蘆葦叢中，抬起頭向外去，能看到李瑕與楊雄正站在河邊等待。

許久，有四個影從蘆葦叢中出來。

陸臺皺了皺眉，因為他竟然不知道他們是何時藏在這裏面的。

他抬了抬手，示意部下緩緩包圍。

那四人頗為警惕，一邊向李瑕與楊雄走，一邊問著話。

「楊雄，是你嗎？」

「是，這位李瑕兄弟救了我，他是呂太尉派來的人，有信為證。」

「太好了！敢問李兄弟可還有同伴？」

那邊兩拔人說著話，越來越近。

這邊陸臺輕輕邁著腳步，帶人緩緩近。他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生怕驚了這些追尋已久的逃犯……

忽然。

「有埋伏！走！」

「好你個小狼崽子！」

月下，一個矮壯的影揚刀向一個修長的影劈去。

那是洱子在揮砍李瑕。

「拿下！」陸臺大喊一聲。

兵們再也顧不得藏行跡，迅速衝上去。

陸臺目看去，見李瑕向後退著、避過洱子的一刀，摔倒在地。

接著，那些大理人竟是從蘆葦叢中拉出一隻小舟，迅速爬了上去，篙子一撐就離了岸。

「中計了！快走……」

「火把照亮！別讓他們逃了！」陸臺大吼道，「給我盯了，別放走任何一個人！」

很快，兵們點起火把，追到了岸邊。

只見小舟上站著五個人，正拚命地劃槳、撐篙，試圖從南淝河行舟逃。

「下水追！」

「是！」

一聲聲「噗通」聲響起，許多兵躍水中，力游向那艘小舟。

陸枱佈置妥當，這才轉頭看向李瑕，見他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倒是沒傷。

此時小舟已經在南淝河上行了一大段，後面是墜著許多兵游泳，陸臺一揮手，領著剩下的兵在岸上追過去。

李瑕快步跟在陸臺後。

「他們太警覺了。」

「他們逃不掉的。」陸臺道，眼神里滿是自信。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月亮躲進雲里又出來，月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小舟上的五個影始終沒有離兵的視線。

這意味著他們確實逃不掉了。

許久，五人的作遲緩下來，他們已漸漸乏力，而兵也越追越近。

陸臺腳步漸緩，忽然轉頭向李瑕說道：「你很聰明，可惜，你這是兵行險招，他們註定逃不掉的。」

因為馬上要捉住那些人了，他已放鬆了許多，但眼神中也帶上了一些失之。

「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裏明白，這次不是他們太警覺，而是你提醒他們逃的。」陸臺道：「我卻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明知道我們是對的。」

李瑕沉默著。

「李瑕，我真的很欣賞你。哪怕你騙了我，我也覺得你這次做得很漂亮，先是猜到了我已捉住一人，行一招反間計助楊雄困，再用記號提醒高長壽準備船隻，對嗎？」

李瑕搖了搖頭。

陸臺又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算了，不承認也好。我就當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反正最後也拿下這些人了，我還是可以記你首功，往後我們兄弟一起在淮右為國效力，好嗎？」

他說罷，笑了笑，再次看向河中，只見已有兵攀上了小舟……

有人舉著火把向這邊跑來。

「都頭在這裏嗎？！」

陸臺轉過頭，問道：「何事？」

「小的下午跟丟了聶平，想要稟報卻一直未能找到都頭……」

「聶平？」陸臺擺了擺手，淡淡道：「不重要了。」

他不再理會這個手下，朝河中喊道：「捉活口！」

忽然，舟上有人大喊道：「陸臺！我犯了什麼事你要捉我？！」

陸臺一愣，竟是有些呆住。

……

夜風很涼，南淝河上水波粼粼，河畔蘆葦叢生。

河上的小舟被兵牽著往河畔漂來。

陸臺瞪大了眼，就著火把與月看清了舟上的人……

「封妙手、馬秋、武烔、封小鶯、劉怒。」

他念著這一個個名字，怒氣漸盛，大喝道：「你們英略社是什麼意思？！」

「我問你，你問我？」

名封妙手的英略杜員站在小舟之上，整理了一下袍，道：「我等趁著月夜泛舟，你無故緝拿我等，你是什麼個意思？！」

陸臺張了張，一時竟是答不出來。

他轉看向李瑕，眼中失之愈濃，問道：「楊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