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隻能喬幸這邊說,溫長榮在那邊眨眼表示聽到。
後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溫長榮的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出不了重癥監護室的,兩人就隻能一直隔著一塊小小的屏幕對話和對視。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覺,雖然他們不到彼此,但卻因為這狹小的屏幕而隻看得見彼此,眼裏隻有對方的模樣。
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喬幸一開始有六分鍾和溫長榮聊今天做了什麽,後來有七分鍾和溫長榮聊自己寫的新歌,再後來有八分鍾聊聊日常,順便講講冷笑話。
護士還生怕溫長榮聽到笑話笑出聲會影響恢複,不想溫長榮聽到冷笑話毫無反應,倒是喬幸自己在這邊笑個不停,如此,男人隻是給他個無奈的眼神,然後眨個眼表示聽到了,讓喬幸接著講。
喬幸的冷笑話沒讓溫長榮笑出來,倒是好幾次惹得監控室的護士們笑出聲。
“喬先生,你們結婚幾年了啊?”小護士忍不住問他,“那麽膩乎……”
“……”這問題倒是把喬幸問的一頓,然後轉過來笑嘻嘻地回答,“結婚四年,離婚半年,至今沒複婚。”
“啊?”小護士一愣,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喬幸回答完,又笑了笑,轉頭一看屏幕,卻見溫長榮已經閉眼睡著了的樣子。
喬幸看了眼時間,驚到:“這不是才兩分鍾嗎?怎麽今天……”
“……溫先生似乎不想聊了。”病房裏的護士出聲。
“……”喬幸沉默地看著男人平展的睡,意識到男人這是在裝睡。
——提到離婚,不高興了。
小氣鬼。
喬幸想。
想是這麽想,後來醫生代他不要再提離婚的事,影響溫長榮恢複的時候,喬幸還是答應了下來。
……
後來溫長榮快要能出重癥監護室的時候,喬幸在溫老爺的堅持下被警方帶到警局做了一次筆錄。
同時在警局裏的還有溫長榮的幾位律師,看到喬幸的時候眼睛都冒出來,恨不得把他看個徹的模樣。
後來做完筆錄,警方排查等等做完之後,喬幸才得知,溫長榮早在半年前就立了一份囑,如果溫長榮離世,名下的財產除了份外將全權由喬幸繼承,而份為什麽不給喬幸,喬幸大概也能猜到為什麽,份意味著公司的管理決策權,如果這部分權益也給喬幸,那麽溫家的企業恐怕會陷,無數人要跟著遭殃。
喬幸終於知道為什麽之前溫夫人要問他知不知道囑的事,而溫老爺這邊,雖說車禍始末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但這麽一筆財產會發生什麽誰都說不定,溫老爺糾結幾天還是放心不下,便又讓警方對喬幸再次進行排查。
最後結果喬幸當然是無辜的,在警方結果出來的這天,溫長榮也從重癥監護室出來了。
喬幸跟在最後方,溫夫人自然是先上去抹了一通眼淚,溫老爺在一旁雖然麵無表,但眼睛卻是一直往溫長榮上看,還不時出來問醫生那裏有沒有搞錯這裏有沒有注意,溫長則也與之說了幾句話,不過幾分鍾,溫長榮的目就落到一直蹲在人群最後方的喬幸上。
“爸媽也不看幾分鍾,眼睛就知道往後麵瞟……”溫夫人抹著眼淚如此埋怨著,但還是給喬幸讓了路,讓兩人能流。
眾人很有見機地離開病房,病房重歸寂靜,喬幸緩步走上前去,溫長榮目挪到他臉上。
——好久沒這樣直接的對視,喬幸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那些痂更為直觀和顯眼、破裂的每一寸骨骼也伴隨著濃烈的腥味和藥的苦味,那些苦痛仿佛更為強烈且直觀,讓人忍不住跟著都痛起來。
“你講的笑話真是太冷了,冷得有時候我都聽不下去。”溫長榮聲音嘶啞地開口。
“……你還敢說我笑話冷。”喬幸小聲嗶嗶,又想到方才醫生的叮囑,“你別說話了,醫生說你傷到肋骨,說話和呼吸都會扯到,會痛。”
溫長榮出了口氣表示知道,而後目落在喬幸麵上,兩人相對無言半晌,男人緩緩張開了那隻沒怎麽傷、卻依舊布滿劃痕痂的左手手掌。
——這是個他們都懂的手勢。
上一次溫長榮這麽做喬幸裝作沒看見,這次溫長榮張開了手,喬幸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將手放了上去。
第95章“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義。”
也許是因為男人的手之前一直蓋在被子裏,此刻掌心著幾分與往常不同的熱意,喬幸到指尖一暖,接著便清晰到男人上凸起的痂紋路,他作頓了頓,把呼吸都放輕了,搭在男人掌心的手一不敢。
他這般小心翼翼,溫長榮那邊卻好像安下心來,手指微微攏了攏輕握他手,一直悄然注視他的目也收了回來,徹底放鬆地靠在枕頭。
兩人都沒說話,唯有掌心換著彼此溫度,不覺尷尬,倒像是平常。
時間過去數秒,喬幸見男人的眼瞼緩緩垂下,病人的神一向是不太好的,所以會很嗜睡,他以為溫長榮這是要睡了,卻不想溫長榮微微偏過頭,將目落到他上。
“當時車禍,倒在地上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溫長榮的聲音很輕,問的問題也突兀,喬幸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麽?”
“應激反應的時候。”溫長榮看著他,“聽溫長則說你因此昏迷了兩天,在想什麽?”
“……哦那個。”喬幸稍稍撇開了眼,“我是昏迷了兩天。”
喬幸回答的時候把目挪開了,一看就是試圖用扯開話題的方式回避剛才的問題。
男人不聲地看在眼裏,執著地又問了一遍:
“當時在想什麽?”
“……”
喬幸答不出來。
他因為溫長榮的這個問題到有些煩躁。
當時在想什麽?
其實喬幸也不太記得了。
他隻記得他在昏迷期間做了個‘夢’,一個沒被推下車,和溫長榮一起被炸了碎片,還手牽著手步往天堂的‘夢’。
他當時想的、心的是——他要和溫長榮一起死。
“你當時應激反應的時候我看到了。”見他不出聲,溫長榮倒是先開了口:“你當時的樣子很恐怖,明明撞到的是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卻懷疑撞到的是不是你,你隨時有可能在下一秒就死去。”
“……”
“所以我就想……”
溫長榮頓了一下,目在他麵上停留了幾秒。
“我一定不能死,我還要救你。”
“……”
車禍現場有多慘烈喬幸是親眼目睹的,在這樣一場慘烈的車禍中,傷的人求生意誌是否強烈對於手來說有著很大的作用,喬幸不知道溫長榮說這話是想表達自己是他的神支柱還是其他什麽。
他隻注意到另一個奇怪的問題——他們兩的思維差異還真是奇怪。
一個想:你要死了我也要去死。
另一個想:你要死了我就不能死,我要救你。
就好像一場馬拉鬆,同樣是很重要的人跑在最後,喬幸會落到最後去陪著那個人跑,對那個人說沒關係,這不是一場很重要的比賽,墊底也沒事。
溫長榮則會手拉住那個人,盡全力將其拉上前,告訴那個人要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同樣麵對困境,喬幸心深第一個反應是逃避,實在逃不了才著頭皮去解決,溫長榮的第一反應卻是麵對,解決掉就好,總能解決的。
他們之間是有那樣的差異,但卻又有一種微妙的相似與平衡。
比如說,他們都未曾想過要與對方分離。
“……還救我呢。”喬幸偏過頭去,讓微微發紅的眼睛看向別,撇道:“還真當自己是神了?自大狂……”
末了,喬幸又補充:“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義。”
聽到這個評價,溫長榮頓了一下,似乎是思考了幾秒,才回答:“嗯……”
嗯完,男人腦袋又輕點兩下:“還行吧,也沒有特別嚴重。”
“……”喬幸轉回頭來,一時無語地看著溫長榮,不知道該說這人不要臉還是怎麽。
溫長榮也沒說話,目隻落在喬幸麵上幾秒,開口道:“我不會死,所以你不要有什麽奇怪的念頭。”
“……”
“人有某些念頭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會不一樣,”溫長榮頓了一下,才說:“那個模樣……很難看。”
“……你才難看!”喬幸當即反駁。
溫長榮沒回答,隻是與他疊的那隻手又攏了攏,指腹與他指尖輕輕挲。
病房又安靜下來,兩人誰都沒說話,直到男人眼瞼微微垂下,挲在喬幸指尖的手指也停了作,溫長榮呼吸綿長,眉頭在這多日的疼痛中難得地舒展開來,喬幸落目在男人平靜的睡,剛才繃得筆直的脊背這才稍稍彎了下來,他看著床上的男人,稍稍出了神。
……
自溫長榮出了重癥監護室,喬幸保持著每天至來一次的頻率——來一次,待一天。
溫長榮的病好轉了些,胖助理也相應地跟著出現,時常悄咪咪吊著一隻眼看喬幸,心裏琢磨著那點小九九。
喬幸當然知道胖助理每天看自己在琢磨什麽,但他打心裏覺得——什麽專家,還不如溫夫人來的賊。
胖助理這段時間做的最多的就是旁敲側擊地說溫長榮為了救喬幸如何不顧,實在是真。
而溫夫人則簡單暴——隻要喬幸到場,婦人就站起溫聲同他說:長榮還沒吃東西,你喂長榮吃吧,我年紀大了,起早了覺得頭疼。
末了,也不等他說什麽,把粥和勺子往他手裏一塞,拎起端莊的角就翩翩然出病房。
喬幸一來不知道怎麽拒絕一個和自己母親年齡相仿的婦人,二來,溫長榮剛恢複,吃的實在是很,一頓也就能吃兩三歲孩子吃的量,也跟著瘦了不。
喬幸看在眼裏,說不難是假的,如此,自然是任勞任怨地每天給溫長榮喂吃食。
溫長榮是量多餐,一天起碼要喂六七次,如此一來,兩人接的時間自然就多了,各種不經意間的也不,而人也是,千言萬語,遠不及肢接來的親昵。
這段時間,喬幸與溫長榮的接時間不,但季明啟那邊來的消息,同樣也不。
季明啟在車禍事件中長不,但示的方式卻是一如既往的熱烈。
季明啟時常給他發來消息,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有時候是好笑的段子,有時候是今天吃了什麽好吃的食,發得多了,接下來幾天不知道發什麽,青年就直接給他畫個小人,寫:就是來刷個存在。
喬幸偶爾會為那稽的小人發笑,但笑完,又會很快倍力,他委婉地勸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