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確實不是方筠有能力改變的。這一暈，醒來時已是早晨。

今天有很重要的公務，那便是日方使節團要回國，臨行前該有的招待當然不能免，幾乎是如同來的時候一樣盛大。為安全人員，這一上午都是忙的。

方筠趕下了車來，下車前連看也沒看一眼車裏的接收。有什麼好看的？該拿走的東西一定已經拿走了。

不過，縱然東西拿走了，今天上午也必然還有機會。

方筠為方家兒，軍方場的事見多了，知道僅憑一份沒有畫面的錄音容，很難讓上頭草率地定一名國家大員的罪。而且，派系集團，利益錯綜複雜，姜山，難免牽一髮全，上頭也不得不謹慎。哪怕日後有調查，也不會是今天。今天日方使節團回國，上頭再想調查，也會遲過今天。所以今天，還有機會接近姜山，給他提個醒。

方筠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時候，時間剛剛好，既沒遲到也沒早到。說起來，徐天胤打暈的時候力道倒算計得好，既沒讓早醒礙事，又沒讓醒遲了，引起別人的注意。方筠到了工作崗位上，遠遠看見徐天胤邊圍著幾人，例行報告昨日況，便遠遠瞪了一眼，有些氣悶，不過隨即又有些心安。

這次的安全任務都是各司其職的，徐天胤這些天總領全局，而這些天常跟在姜山邊。這些任務都是早就分派好的，只要今天上午能跟在姜山邊，不愁沒有機會提醒他。

上午十點，盛大的會晤如期舉行。上頭那位帶著各位高在禮樂聲和閃燈下場，眾人和日方使節團親和談笑，姜山也在其中。只是姜山看起來不知是神有些不好，還是有什麼心事，臉『』有些晦暗。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方筠卻明白。昨晚也許是唯一發現姜山舉止不正常的人，他看起來就像是被『迷』『葯』所『迷』一般，但是『迷』『葯』怎麼能引著姜山進外賓住，又怎麼能讓他在外賓面前說出那些話來？世上要真有這麼好用的『迷』『葯』，他們這些人在外執行任務，倒省了不心。方筠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姜山是著了什麼道，但想必姜山能說出些什麼來。所以，要想辦法把錄音的事『』給他，然後問問他昨晚的事，說不定能找到躲過這次災禍的機會。[

方筠目一閃，面『』自如，在兩國高場之後，便走向姜山後，與前幾天的工作流程並沒什麼兩樣。走向姜山後的時候，特意用眼角餘瞥了眼徐天胤，徐天胤站在遠控場，看見走過去，但並沒有特別舉。

這本該讓方筠欣喜慶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欣喜不起來，反倒心裏咯噔一聲，砰砰直跳。昨晚徐天胤打暈也不讓拿到錄音，今天還以為他會在把調離這個崗位，連拒絕的理由都想好了，沒想到什麼都沒發生。

一切太順利了，一樣會令人不安。

但是此刻已經到了姜山邊，既然有此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今天這個場合，是不能隨意說話的，所以該提醒的，已經寫在了紙條上，只要把紙條暗地裏遞給姜山就好。

這點事對方筠來說，實在稱不上難度，但當準備手的時候，愣了。隨即，的眼底湧出巨大的驚懼。

居然不了了！

穿著一黑『』的士西裝，手正放在口袋裏。然而放進去了，手就拿不出來了！偏偏這個姿勢，別人看來只是個自如的姿態，本就不會引起誰的警覺，而且站在一排領導人的後頭，遮了很多人的視線，除非特意觀察，否則不會發現什麼。只有自己知道，這一刻，如履寒冰，渾僵。

方筠就這麼站著，站足了整場儀式。

儀式過後，日方使節團回國。員們含笑和使節團一行一起走出儀式大廳，方筠在後頭總算恢復了自由，姜山卻被姜系的其他員擁在裏層的位置，方筠在外圍保護，本不得接近……

但去機場的路上，再次迎來了機會——就坐在姜山旁！

但是，上了車后，詭異的覺再次突襲了，重新置於渾僵冰冷的覺，不能，不能說話。而姜山坐在旁，看起來有很重的心事，一路上竟然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機場的安全工作早有佈置，之後使節團一行踏上專機，方筠早先安排的位置有些遠，便再沒了機會。等到送別儀式一結束，方筠不顧今天那詭異的四肢僵會不會再找上，也顧不得這些，當下便快步追上姜山，卻見前面走上三個人來，遠遠對姜山亮明了份，然後當眾將人帶走了！

不僅方筠愣了，連姜山邊的員都愣了。

「國、國安局？」[

這三個字從員口中傳進後頭方筠耳中的時候，呆立當場，久久不能。這回沒有外力，是自己僵住了。不僅僵住了，臉『』還變了。

難不，已經事發了？

……

確實已經事發了。

天剛亮，姜山和日方使節前一天晚上的約談容，便由國安局的人員放在了上頭那位的案頭。

方筠想的對，僅憑一份錄音容，當然不能草率地就定一名國家大員的罪名。但雙方在錄音中約談的容太令人震驚，為了向日方使節表達自己的誠意，姜山竟當面表示，會將自己手中掌握的機文件給日方。雙方甚至約好了取文件的時間、地點和暗號。

時間就在今天。

今天是使節團回國的日子，所有人的目都在使節團上，對於其他事自然鬆懈些，簡直是天賜的時機！

地點在京城一間有名的二十四小時咖啡館二層，東西在後排靠第三個座位上的雜誌架上，上個月的商業周刊彩頁夾層里。

今天上午，就在儀式進行的時候，一名去咖啡館里取東西的間諜被埋伏好的安全人員當場擒下。安全人員查看了昨晚的監控錄像，發現來咖啡館里的人背影很像姜山，戴著帽子，帽檐得極低。容貌再難辨認，以安全人員的技手段也很快理了出來，這張臉不是姜山的，不過誰都不意外。錄音里說了，姜山會易容前往。而他易容的東西被丟在回去路上一公園冰剛化的湖中，被遠的監控拍了個正著。

如此，姜山當天便被逮捕！

姜山被逮捕的消息風一般傳遍了場，引起連番震！

姜系的人馬大驚，不知道這是鬧哪一出，連秦系的人馬都很意外，不知道這好事是怎麼來的。

這樣大的計劃，尤其是前晚決定，次日便執行的急計，秦系當然不可能人人都知道。這計劃從頭到尾知曉的只有秦馳譽秦老爺子和秦岸明兩人。但包括兩人在，整個場都籠罩在巨大的震驚中。

兩人也沒想到，徐彥紹晚上匆匆來說和的事，居然真的就了！

而其他員則怎麼也想不到，日方使節團來訪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秦系大抨擊，原來眾人都以為姜系還有別的作，即便沒有，使節團一走，這件事影響的也該是秦系，怎麼最後是姜山被帶走了？

出了什麼事？

世上沒有不風的牆。姜山的案子審得很嚴，不風，但在姜家人上發生的事卻還是逃不過周遭的眼睛。

姜山被帶走的第二天，在地方上任職的姜正祈便見到了一組調查組。接著，姜家在場的人都接到了調查組的調查文件，連同姜家姻親中在場人也沒有避過。

調查組查了什麼，也通過一些渠道傳了出來。但聽見傳言，一開始，沒人信。

叛國？這不是搞笑麼？姜山居高位，就算是派系爭鬥目前於劣勢，也不過就是這一屆的事。這一屆敗了，還有下一屆，何必冒這險？

直到事發一周后，姜系的人馬也開始陸續接到調查組的調查，有人才慌了。

如果不是大事，不可能牽連整個派系。有人想起現在的派爭時期，這才倒吸一口氣，想起如果姜山的罪名屬實，那接下來那可怕的大清洗，會有多人經不住查而落馬？整個派系集團會到怎樣的重創？下一屆的十年、下下一屆的十年……

想到這更深一層的人，頭皮都發麻了起來！

事怎麼會突然間發展這地步的？

這個疑問對別人來說是疑問，對姜山來說不是。在姜山看來，事本來就應該要發展這地步，只不過不是他，而是秦岸明。

約見日方大使、為己謀權、出賣國家機、被抓被審、家族被調查、派系被清洗，這一切的一切，原本應該發生在秦岸明上。

沒錯，這本來就是他的計策！

他和那茅山高人肖奕見面，肖奕定下了此計。這個計劃里最重要的人是日方帶來的那位名土門善吉的師，沒有他，這個計劃就法實施。秦岸明是個嚴於律己的人，他不可能會與日方使節走得太近，想讓他套，需要藉助一些神手段。師的式神附於人，可以令人被控制，之後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全都不由已。

那晚，應該是秦岸明進日方使節住，國家賓館里的安全人員也有辦法被引開。肖奕稱，安全人員里除了徐天胤，其他人不值一提，日方的師會放出式神吸引他的注意力，將他引走，至於其他人，不過是些普通人，要他們失去意識很簡單。等秦岸明和日方大使見了面，雙方說的話自然會有日方錄音，最後流出，到國安局手中。

至於當晚到那家咖啡店放機文件的人也應該是被『』控了的秦岸明，日方會在第二天犧牲一名不太重要的報人員，以換取姜繫上臺後所承諾的利益。

這個計劃是完且瘋狂的。如果單單靠政治博弈的手段，這個計劃也能完，不過需要漫長的周的佈置，並且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沒有十年，想要栽贓陷害秦岸明那樣的人是不可能的。但這次有茅山高人和日本師出馬，十天都不用，就可以置秦家、秦繫於萬劫不復之地！

十年的計劃如此輕易就能完，說來是有些瘋狂的。但他喜歡這樣的瘋狂，計劃在敲定之前，他親眼看見一個人是怎麼被『』控的，為此深信不疑，也暗嘆世間居然有這些奇人。

正因深信不疑，姜山從沒想過會失敗，更別提這個計劃竟然反轉，坑了自己！

那晚的事，他大部分不記得了，只有些斷斷續續的記憶，所以在早晨醒來的時候，他才不能第一時間判斷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日方使節一走，他就被逮捕了。

這是自己定的計劃，他知道接下來姜家和姜系會發生什麼事，只是他疑『』、震驚——這人怎麼就變了自己？

是誰？誰在坑他！

肖奕？日方使節團？

姜山不得不把懷疑的目放在他們上，畢竟這件事，普通人是做不了的，而且這件事是由日方手。姜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他和日方明明已經達利益協議，為什麼他們那晚會坑了自己，而不是去坑秦岸明？這沒有道理啊……除非秦系跟日方也有暗中聯合，並且許諾了他們更大的利益。但這個猜想一開始就被姜山否決了，秦岸明那種死板的人，不可能會幹這種事。

那麼，是肖奕？

會不會一開始從他打上會所，引起他們姜家父子的注意開始，一切就是陷阱？要知道，沒有他的提議，就沒有這個計劃……

這個猜測讓在場沉浮半生的姜山出了一冷汗，但隨即他就冷靜了下來。除了肖奕，除了日方，他還想起一個人來。

夏芍！

這個在商界崛起的孩子，的另一重份是風水大師。肖奕曾說，他有的本事，夏芍也有。對此，姜山曾震驚過、懷疑過、恐慌過。他聽說過夏芍的玄學造詣師承正統，所以上層圈子裏的人凡是有難事求卜算化解過的，都信服不已。姜山還是信風水的，居高位，像他這種還有所求的，當然更在意吉兇運勢。但他原先以為風水師不過就是布布風水，替人卜算吉兇化解災厄什麼的，沒想到這些人是些奇人，還有不為人知的手段。當看見了肖奕的手段，姜山便開始恐慌，他恐慌的是夏芍是徐家的人，跟秦系親近，秦系暗中有此高人相助，姜系卻什麼都沒有，怎有一拼的實力？由此，他才決定和肖奕合作。如果這次合作功，他必然要奉此人為高人，日後好生供著。但沒想到，第一次合作，如此大手筆，竟然失敗了！

一想起讓這樣的計劃都失敗了的人有可能是夏芍，姜山就覺得他先前的冷汗出早了。他已經從肖奕那裏聽說了，王家傾覆的真正原因……

如果肖奕說的是真的，那這個孩子真的有可能以區區二十歲的年紀，翻手覆滅整個姜系？

太可怕了……場半生，已經很有對手能給姜山這種覺，當初肖奕提出此計時，他還記得心頭的震撼，但此時，想起有人能將此計都挫敗，他心頭就只剩下兩個字——可怕。

但再可怕，也沒有姜家和姜系的未來可怕。姜山陷囹圄，法與外界聯繫，但他知道，兒子一定會想辦法救他。他有肖奕的聯繫方式，這個時候，他應該會想辦法聯繫肖奕。如果不是肖奕害了姜家，他一定會設法翻盤，畢竟他看起來跟夏芍好大仇。

姜正祈確實聯繫了肖奕，而且是在被調查組跟隨調查期間。

他不怕調查組，一來他沒有出賣過國家機，調查組從他上查不出什麼來。二來他見識過肖奕的本事，只要能聯繫上他，調查組的人在他面前不過是普通人，要控制住很簡單。

所以，他給肖奕打了電話。而且，似乎天不絕姜家，這電話，肖奕接了。

……

場正是一番驚天震，姜系面臨大面積審查、清洗，秦系忙拉於政敵下馬，前者夜夜難寐，整天頂著黑眼圈，後者忙得腳不沾地，也整天頂著黑眼圈。唯一清閑的人是夏芍。

夏芍清閑地在學校里上課，兩耳不聞外事，一心只做讀書的乖寶寶。

乖寶寶邊讀書，邊慨。覺得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像這樣坐在教室里聽課，已經是難得的休閑時。不過是一個寒假，再次坐在教室里，竟讓有恍若隔世的覺，可以想像，這一個寒假到底發生了多事。

正因為太忙碌、一刻不得閑，才覺得如今坐在教室里聽課的時值得珍惜。所以，儘管京城大學的校園裏已經滿是場傳聞，夏芍也充耳不聞——不需要聞那些八卦，本就是這場震的主事者，事的真實況，沒人比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