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圍剿(02)
城人氣最旺的購中心在南邊的安區,而花崇和柳至秦所住的畫景在北邊長陸區,兩地之間隔了接近20公里,跑一趟得花不時間。
其實長陸區也有兩個購中心,雖然比不上明區的,但是兩個男人逛一逛,買幾件秋冬季節的服也足夠了。
可這話兩人誰都沒提。
以前地鐵沒修好的時候,從長陸區到安區,最快捷的方式是開車上繞城立。雖然這條線會繞很大一圈,但基本不會被堵在路上。如今有了地鐵,最便捷省時的自然是乘地鐵,二十來分鐘就到了,也許還有位置坐。
可這話,兩人也都沒提。
??
正常工作日的上午,早高峰已經過去,繞城立上車輛稀,暢通無阻。
一輛托迎著秋日的涼風疾馳,兩個穿著相似機車裝的男人一前一後騎在托上,頭盔擋住了他們的臉,但單看那一酷炫的裝扮,就相當引人注目。
花崇扶著柳至秦的腰,掌心寸寸發熱,呼吸間是機車裝慣有的淺淡氣味。他吸了吸氣,到子有些僵。
第一次坐在柳至秦的後座時,他沒好意思抱柳至秦,雙手沒地兒放,只好撐在後面。那個姿勢太不舒服了,雖然他平衡非常出眾,在特警支隊時專門進行過“浪板”平衡訓練,但坐久了也覺得彆扭。
後來是怎麼抱住柳至秦的來著?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坐過幾次後,騎上托就摟腰已經了習慣作。
可明明已經習慣,還是會繃得的。一繃,手臂就會不自覺地加力。
畢竟心裏有鬼,跟別人裝淡定容易,向自己裝淡定難。
正心猿意馬著,忽聽柳至秦喊:“花隊。”
花崇一怔,手臂本能地收,“啊?”
柳至秦笑:“在想什麼?”
沒想到是這個問題,花崇視線一轉,看向繞城立外,“沒想什麼,無聊四看看。”
“那你鬆鬆勁兒。”
“鬆鬆勁兒?鬆什麼勁兒?”
“手的勁兒。”柳至秦空出一隻手,在花崇手背上拍了拍,“你越抓越,我還以為你想到什麼了要跟我分。”
花崇低頭一看,柳至秦的外套已經被自己勒出一道可笑的痕跡,於是連忙鬆開手,心念電轉,大剌剌地推鍋,“你剛才開太快了,還左右拐來拐去,我這就是條件反,下意識地一勒,沒勒痛吧?”
柳至秦騎車開車都很穩,雖然有時速度太快,但從來沒幹過“拐來拐去”這種沒素質沒道德的事。
在大馬路上“拐來拐去”的多半腦子不太好使,高手炫技都不是這種炫法。
柳至秦頓時覺得自己很冤。
花崇拍了拍他的肩,又“教育”道:“開慢一些,好歹是員警呢,要以作則遵守通規則,對吧?”
不對。柳至秦心道我又沒超速,上卻只是“嗯”了一聲。
花崇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看,想起自己不是頭一回勒柳至秦的腰了。“勒腰”好像已經了一種改不掉的習慣,扶著扶著就會加大力氣,有時勒一會兒就鬆開,有時越勒越起勁,比如剛才。
這麼一想,耳就有些發燒。
得說點什麼把這事給抹過去。
下了繞城立,花崇說:“小柳哥,跟你打個商量。”
“嗯?”柳至秦一瞥後視鏡,“怎麼?”
“回程讓我開。你經常開我的車,我還沒開過你的托。”
“行啊。不過你開得慣嗎?”
“嘖,我馬都騎過。”
“……”
“不信啊?”
柳至秦心裏好笑,“不是,騎過馬和開得慣托有什麼邏輯上的聯繫嗎?托又不是馬……”
“我的意思是,我騎得慣馬,肯定也騎得慣托。而且我有證,只是久沒騎了。”
柳至秦還是覺得無語——重案組的老大在分析命案時邏輯無懈可擊,每一個看似天馬行空的猜想都基於並且落腳于現實,但在日常生活中卻時常語出驚人,道出幾乎沒有前後關聯的話。
這要麼是邏輯推理的本事全用在了案子上,要麼是平時懶得過多腦子。
柳至秦相信是後面一種況。
花崇突然在他腰側一拍,“說定了啊,回程讓我開,你坐後面。”
大概是了花崇“懶得腦子”的影響,柳至秦口而出:“那我手也勒你腰上?”
花崇角一抖,剛才還在發燒的耳突然有點,“勒……勒唄……”
柳至秦解釋道:“我沒搭過別人的托,不太習慣坐後面,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沒事,一回生二回——花崇把邊的話咽下去,改口道:“我以前也沒怎麼搭過托。”
除了你,好像沒勒過別人的腰。
下了繞城立後,沿途車輛明顯多了起來,柳至秦放慢速度,品味著花崇的話,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悸。
花崇說:“有人在拍我們。”
柳至秦往旁邊瞄了一眼,只見一枚手機從一輛計程車上支了出來,鏡頭直直對過來。
“是個小姑娘。”柳至秦說:“估計覺得我倆這行頭酷。”
“何止是酷。”花崇哼了一聲,“先是帥,再是酷。”
柳至秦沒繼續往鏡頭方向看,“你不說我都沒發現在拍我們。花隊,你這觀察力也是厲害了。”
“小意思。我當特警的時候……”花崇說到一半打住,語氣稍有改變,“算了,不提以前。”
“當特警的時候怎麼?”柳至秦問。
“好漢不提當年勇。”
“這有什麼不能提?”
花崇擺出領導的架子,“怕你們說我老拿過去的事逞威風。”
聊到這裏,目的地到了。柳至秦沒有繼續往下問,找了個地方停好托,一摘下頭盔,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口哨。
循聲去,吹口哨的居然是個材高挑,打扮時髦的妹子。
“在沖你吹口哨還是沖我?”花崇問。
柳至秦想了想,“沖我倆吧?”
花崇掰過後視鏡照了照,“確實有點兒招搖,不像老實的人民警察。”
“‘老實’這種詞真的不適合你。”
“怎麼不適合?”
“你不這麼穿也不老實啊。”
“我覺得我還老實的。”
“放過‘老實’吧”柳至秦將包掛在一邊肩上,笑:“打算賠我一件什麼服?”
“隨便你挑。”花崇說:“傾家產也賠給你。”
??
安區的泓岸購中心由數個大型商場構,節假日客人眾多,稱得上人滿為患,工作日的上午竟然也有很多人,且基本上都是年輕人。
在中庭迎接著數不清的目,花崇默默翻出墨鏡戴上,“怎麼這麼多人?都不用上班上學的嗎?”
“現在自由職業者多,一些行業也不興朝九晚五。”柳至秦說:“至於學生,大學翹課多容易。”
“我上警校那會兒,翹課想都別想。”
“警校不一樣啊。”
花崇開玩笑道:“喲,你歧視警校?”
“明明是誇讚警校的學生遵守紀律、素質高。”
花崇不客氣地笑了兩聲,往前面的人群指了指,“你知道我一看到這麼多人,就會想到什麼嗎?”
“分析他們是幹什麼的,從著和說話容辨別他們的家庭背景?”
“……那也太變態了。”
柳至秦笑:“這不是刑警的基本功嗎?我以為你難得休息一天,出來還本能地進了工作狀態。”
花崇了鼻翼,沒有否認,“也算是進工作狀態了吧——我是在想,如果有反社會人格的人在這種地方襲擊群眾,會造多大的傷亡,最佳疏散路線是哪一條,從哪里可以擊斃兇手。”
柳至秦無奈:“花隊……”
“可能是職業病了。”花崇挑著眉梢,“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容易為目標。我一到購中心、火車站、長途汽車站之類的地方,就忍不住看地形和周圍的建築位置。”
柳至秦看了看花崇的側臉,不得不說,此時的花崇雖然一機車裝,似乎完全沒有員警的樣子,但那種認真的神仍舊給人一種極其可靠的覺。
這種可靠,可以用迷人來形容。
柳至秦輕輕歎了口氣,溫聲提醒:“不過花隊,你今天是來賠我服的。”
花崇眼角勾起,笑道:“沒忘沒忘,現在就去。”
男裝店的新款冬裝琳瑯滿目,套在一米八幾的模特上,各有各的帥。花崇到了室就不好意思再戴墨鏡了,摘下掛在前,和柳至秦每進一個店,都會引來店裏客人的目。
柳至秦沒主挑服,一副“哪件都行”的模樣,倒是花崇興致,不斷從貨架上取下服,在柳至秦面前比劃來比劃去,有中意的就讓柳至秦去試間換。
柳至秦個子高,材也好,隨便哪件服都撐得起,每次從試間出來,花崇都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
“這件怎麼樣?”柳至秦站在鏡子前,穿在上的是一件長款外套,和被洗壞的那件不是一個風格,但材質起來差不多。
花崇其實更想給他買之前試過的一件風,但這件看起來似乎也很合適。
到底是底子好,穿什麼都有派頭。
“就要這件?”柳至秦又問。
花崇退後幾步,托著下又觀察了一會兒,“我看到別人穿這種服都得把腳踝出來,你這條搭的子太長了。”
柳至秦低頭一看,確實太長了,整覺有點土。不過這子也就是搭著服試一試而已,家裏有的是九分。
正想說“沒事,反正又不買這條子”,就見花崇走過來,蹲下。
“花隊?”
“別。”花崇說:“把腳挽起來看看。”
柳至秦看著花崇的發頂,心口開始陣陣發熱。
半分鐘後,花崇滿意地站起來,看著自己的傑作,笑道:“這還差不多,就要這件了。”
柳至秦一時沒有作,甚至沒有反應。被花崇指尖到的腳踝又又麻,彷彿都往那兒彙集而去,傳達著心臟的鼓。
“小柳哥?”花崇晃了晃手,好笑道:“哎,你這樣很像希臘神話裏的那個什麼荷花。”
柳至秦堪堪回過神,“荷花?”
“就那個……”花崇想了想,“就那個被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迷住了的荷花。你剛才的表就和他差不多,該不會是被鏡子裏的自己迷住了吧?”
柳至秦:“那是水仙,不是荷花。”
“反正都是花。”
“……”
??
速戰速決,剛過中午,花崇就完了賠服的任務。
購中心餐飲店眾多,柳至秦找了一家不用排隊的雲南菜館。花崇對吃的完全不挑,貴的便宜的,口味重的清淡的,基本什麼都能吃。用他的話說,員警不能挑食,有得吃時就要儘量多吃、吃飽,不然任務一來,忙得日夜顛倒,想吃可能都吃不上。
但花食神也有認栽的一天,栽的還是自己點的小米辣木瓜酸湯魚。
這家雲南菜館用的食材太正宗了,酸是真酸,辣是真辣。花崇不信邪喝了一口湯,頓時眼淚都下來了。
柳至秦連忙給他倒冰鎮甜豆漿,他一杯下肚,眼睛還是紅的。
“我!舌頭都給我酸掉了!”
說話間,他卻又拿起筷子,在盛酸湯魚的盤子裏夾起一塊魚片。
柳至秦:“還吃?”
“點都點了,不吃浪費。”花崇腦門上滲出一片薄汗,迎著餐桌上方的暖,看上去亮晶晶的。
柳至秦眸輕輕一,像有什麼從眼底過。
他多次見過別人額頭上的汗——幾乎每一個嫌疑人、案件相關者在面對員警時,都會張得出汗,他不至於嫌惡,但也不可能喜歡。可此時看到花崇腦門上的汗,心中居然有幾分歡喜,腦海裏接連蹦出幾個詞。
有趣,好玩,可。
想到“可”時,他呼吸一滯,連同手指都了一下。
花崇那令人髮指的觀察力又起作用了,抬眼道:“你什麼?怎麼不吃了?”
柳至秦夾了一塊傣式烤,掩蓋剛才的心,“這就吃。”
下午,購中心人更多了。花崇本來想順道買一些捲筒紙、垃圾袋等日常必需品回去,一想是騎托來的,等會兒還得騎托回去,便只得作罷。
時間不早不晚,回去嫌早,繼續逛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好逛的了。
柳至秦提議:“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你先練一練騎托?”
花崇眼睛一亮,“我記得安區的繞城立外有一塊地兒,經常有人在那兒炫技。”
“你也知道?”柳至秦抬眉。
“嘖,我知道的多了。走吧,我們今天穿這一出來,別浪費了不是?”
??
花崇所說的地方是一段沿河公路,本來是正兒八經的濱江路,但規劃出了問題,了不能正常通行的爛尾路。這倒方便了玩板玩托搞燒烤的年輕人,從傍晚到深夜,這兒都聚著一幫奇裝異服的人。
白天倒是沒什麼人。
柳至秦本來想帶帶花崇,但花崇不讓,一就騎上去了,有模有樣的,完全沒有久了沒騎的生疏樣子,的確如他自己所說——騎得慣馬,還能騎不慣托嗎?
柳至秦只得提著購袋在一旁看,看著看著,角就彎了起來。
沿河公路空空,托的轟鳴格外響亮,花崇騎了幾個來回,停下之前,還故意將前揚了起來。
“這是‘懸崖勒馬’嗎?”柳至秦笑著走上去。
花崇沖他抬了抬下,“怎麼樣?我技不差吧?”
“比我想像的好。”
“那你炫個技給我看看。”花崇從托上下來,摘下頭盔,拿過購袋,“平時都沒見你炫過技。”
柳至秦坐上去,那位置上還有花崇留下的溫。
引擎再次轟鳴作響,托筆直飆出,像流星一般向前沖去。
花崇吹起口哨,響亮得超過了車過地面的聲響,柳至秦瞇起眼,竟是覺到一陣熱沸騰。
但一趟下來,花崇居然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這剛還在吹口哨喝彩的男人支著下,皺著眉說:“你怎麼不炫個技呢?”
我炫了啊……柳至秦心裏如此想,上眼皮不停跳,在你眼裏不夠格嗎?
花崇抬起雙手,左右晃了晃子,“你怎麼不這樣?”
“這樣?”
“就是左晃右晃飆曲線啊。”
“……”
“不會?”
柳至秦無語,想說“左晃右晃”那真不炫技,又不想打擊花崇。畢竟花崇眼睛賊亮,大概是真想看他“左晃右晃”。
那就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