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新帝登基， 昭告天下， 也沒忘了恩賞並州。只是這賞賜， 看起來並不怎麼心誠。

“封我為秦王？”梁峰看著詔書，笑了起來。

佔據秦地的， 可是匈奴偽漢，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太過分明。若是領了秦王， 他還能鎮並州嗎？

“主公……”下方， 段欽、張賓、奕延等人， 盡數神張。這道聖旨接還是不接， 意義截然不同。

目環視邊親信， 梁峰扔掉了詔書：“天子暴斃， 當由武帝一脈踐阼。若無人選，也當擇文帝子嗣。瑯琊王一脈不過是伏夫人所出，得位不正！”

武帝司馬炎沒了可以繼位的人選，就應從文皇帝司馬昭的兒孫中選擇， 就算再往上推， 要從宣帝司馬懿， 也只能選張惶後嫡出的子嗣。瑯琊王一脈，並非嫡出， 哪有繼位的權利？

“得位不正”四字， 便是他的態度！

張賓喜形於，帶頭跪倒：“主公明鑒！瑯琊王篡奪帝位，人人得而誅之！”

他並未提及再立新帝的事， 只言得而誅之。言下之意，誰又聽不明白？

梁峰微微一笑：“把那使臣逐出並州，傳檄天下！”

抗旨不尊，驅逐使臣，還要傳檄征討。這就是同南方小朝廷撕破臉的標誌。如此一來，就到天下人站一站隊了！

※

“臣賊子！”就算穿袞冕，司馬睿也抑不住中怒火，猛地把手中檄文擲在階下！

他又怎會不知自己份。他這樣偏遠的宗室，若非謀篡奪，哪能登上帝位？可是知道歸知道，照樣容不得指著鼻子罵！更何況檄文裡提及的害天子一事，本就是事實。心頭發虛之餘，更是生出無邊怒火。梁這賊子，簡直目無朝廷，欺人太甚！

“陛下。”王導近前一步，低聲道，“梁未曾另奉偽帝……”

這一句話，如同霹靂，震得司馬睿渾一：“他要自立？”

若只是覺得他得位不正，就該推出一個脈適合的新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帶兵攻打揚州才是。但是並州的檄文中，未曾提及此事，也本沒有尋找北地宗室的意思。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梁本不準備遵奉司馬氏了。他是想如匈奴劉淵一般，立國稱帝！

“若是那賊子有反心？豈不人心背離，千夫所指？”司馬睿不由道。

“正是如此！”王導頷首，“故而陛下當下旨叱責，削其爵，另封三州都督。”

這也是最好的攻心之計。只要能挑得北地吏投效揚州，何愁並州不？再怎麼說，司馬睿也是接了傳國玉璽，繼承先帝皇位的司馬族裔，不比一個姓梁的反賊要名正言順？

而這樣，也能省卻發兵征討。如今王敦已經帶兵回到了揚州，穩定時局。司馬睿來到揚州也不過五載，基薄弱，又是謀權奪位，更要防備其他宗室反撲。確實無力討伐並州。

“就如卿所言，大封司、冀諸！”司馬睿那顆繃的心，也漸漸落回原。殺方能儆猴，只要並州一，他的帝位也就能坐穩了。

繼並州之後，揚州朝廷也發出了檄文，聲討不尊王命的上黨郡公。南北同時發出檄文，也殊為罕見。然而帶來的效果，卻不同于司馬睿等人想像的那般。

冀州刺史府中，張和帶著七八個親衛，大步走正堂，拱手對孫禮道：“聽聞使君接到了揚州傳旨，不知天子如何封賞？”

張和雖掌冀州兵馬，但是為人謙厚，從未出莽夫之態。然而今日這問，可談不上溫和。更別提後甲胄齊備的兵卒。

“朝廷要升我為冀州都督，加散騎常侍……”孫禮也不見怪，微微一笑，“只可惜，這等分位就算不去江東，有朝一日我也能任。”

他如今已經是冀州刺史了，升任都督不過是時間問題。而為孫氏旁枝，就算了朝，又能晉升到什麼位置呢？孫氏一族崛起，不是因為旁的，正是投效了新君才能日隆。如今司馬氏南去，執掌北地的誰，他不會辨不清楚。

張和沒有挪步，繼續追問：“那使君意何為？”

“主公一力平定北地，滅蝗救災，活人無數。天命所歸，不過如此！”孫禮毫不猶豫，“如今晉祚已終，自當順天應命！”

聽到這話，張和麵上出了笑容，後退一步，深深作揖：“使君深明大義，實乃冀州萬民之福。”

同一時刻，祖逖搖了搖頭：“揚州這次可想的岔了。”

祖約一驚：“阿兄，你想抗旨嗎？”

“這樣的旨意，如何能尊？”祖逖冷笑一聲，“世之中，有兵才有基，爵不過水上浮萍。主公有兵，兵多將勇。且三州吏，多是他一手提拔，朝廷未建寸功，如何奪去他手中地盤？”

這話，可有些不敬，然而祖逖言詞坦，毫不矯飾。祖約額上冒出了汗水：“可是我祖氏畢竟是二千石出……”

祖逖卻道：“這二千石，皆來自司馬氏嗎？”

當然不是！范祖氏原出涿郡，乃是自周傳下的舊姓。不知多年前，就朝為。莫說司馬氏，就是劉漢、曹魏，不也曾效力？天子姓甚名誰，對他們並無區別，擇一明主才是關鍵。

“江東局促，了不知多公卿。奉旨也不過是自取其辱。不若留在北地，一展抱負！”祖逖的聲音中，沒有半分猶疑。當初他選擇並州，為的不正是此刻嗎？

祖約漸漸也明白了過來。雖然祖氏乃是世二千石的大族，但是放在江東那群人眼裡，恐怕本上不了檯面。相反，北地世家大多南逃，祖氏這樣的出，已經相當出眾。寧為首，勿為牛後。況且司馬氏只能退避江東，梁卻力抗偽漢，殺王浚，敗鮮卑，生生打出了四州的地盤。孰強孰弱，不難分辨。

深深吸了口，祖約道：“那阿兄準備如何？”

祖逖笑了：“主公復司州，力敵胡虜。區區郡公，怎能報償？當上書諫言，盼主公早日稱王！”

朝廷給的封王不要，卻要自立為王。其中深意，簡直讓人渾慄。

祖約用力點頭：“我等全聽阿兄安排！”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接到朝廷封賞的重臣，沒有一人奉旨。相反，冀州孫禮、魏郡葛洪、祖逖，紛紛上書，奏請梁稱王！

北地的決斷，也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稱帝之前，必須稱王。這是任何正統，或者想走正統路線的君王都要走的一步。猜猜梁會選什麼封號呢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