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王悅容家中。
趙夏卿一臉平靜,眼神微冷地坐在沙發上,王悅容拿著冰塊幫敷臉, 手背紅腫的地方, 現在已經消退不, 只是臉上挨了一掌, 淤青了,大概幾天才會恢復。
盡管趙夏卿不讓通知李明申, 王悅容方才下車,還是發了消息。
李明申大概在應酬, 直到現在都沒回復。
手上不小心重了一下, 趙夏卿皺眉,吸了口冷氣, 這才回過神兒,抬手接走包著冰塊的巾,“我自己來。”
王悅容給,“那我去把臥房收拾一下,你想睡哪個房間?明覺今天出差,一周才會回來, 你想在這住幾天就住幾天。”
趙夏卿往后一靠, 閉了眼睛躺在沙發上, “隨便, 我住哪個臥室都行。”
偶爾過來, 都會住在主臥對面的臥室,還是悉的臥室比較好, 王悅容就把主臥對面的床鋪收拾了一下。
換作以前的時候, 這一夜定然睡不好, 王悅容晚上起來悄悄推開房門,過夜瞧了一眼,只聽到平穩的呼吸聲,沒想到睡著了。
趙夏卿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許是心俱疲吧。
第二天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約聽到外面有說話聲,不過房間隔音還不錯,翻了個,下一秒又睡著。
不知過去多久,恍惚中,只覺旁有一黑影,倏然睜開眼睛。
悉的影映眼中。
趙夏卿反應了兩秒,視線順著男人的腰線,慢慢往上挪,兩人視線織。
李明申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抱著手臂,目一瞬不瞬地瞧著,從浙江趕過來,想來是一夜沒睡,所以神不太好,臉上掛著幾疲憊。
男人什麼都沒說,只是膛起伏,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趙夏卿擁著被子坐起來,視線從他臉上掠過,垂到一旁的桌角,微微不安,“你怎麼回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
話還沒說完,李明申突然湊近,抬手著的下,把臉龐又轉了過來,提起來的下,深邃的目仔細端詳臉上淤青的地方。
趙夏卿覺得難堪,蹙著眉偏頭躲開,下意識撒謊:“不小心磕的。”
李明申沉聲道:“王悅容都跟我說了,怎麼不告訴我?”
“……”趙夏卿躲開他的手,背對著他,側子又躺下,這個房間沒裝空調,昨夜王悅容怕熱,就把窗戶開了半扇,看著白的紗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怕被看笑話。”
空氣中沉寂了幾秒,才聽李明申不解地問——
“你傻嗎?為什麼要笑話你。”
趙夏卿平靜地眨了眨眼皮子,昨天經歷那等事,都堅強的,甚至一滴眼淚都沒落下。
此刻,面對李明申,就像水喝多了,淚水說掉就掉,順著眼角鬢邊。
聲音微微哽咽,說出心中忌憚——
“……我們現在關系還不錯,自然不會笑話我,說不定哪天鬧掰了,就會舊事重提,拿我最失敗的一面,中傷我……”
李明申沒有表態,只是起坐到床邊,側著,“夏卿,你轉過來。”
“……做什麼?”抬手抹了抹淚水,閉著眼睛一不,“好吧,確實挨了一掌……剛才還沒看夠嗎?”
下一秒,男人溫熱干燥的掌心就搭在了肩膀上,微微用力把板了過來,趙夏卿猶豫了會兒才睜開眼睛,眼眶微微泛紅的看著他。
李明申言簡意賅,居高臨下的問:“你爸不是最疼趙飛思?那我們就拿趙飛思開刀吧,一石二鳥,這個法子也不錯。”
他可能并不太會安人,不過做事向來是個行派,說著就從兜里掏出來手機,“我出去打幾個電話,你等等。”
說罷就站起來,徑直朝外面走。
趙夏卿躺在床上愣了會兒,才理解他口中所說的“開刀”是什麼意思。
雖然李明申的人脈關系主要在江浙滬一帶,不過圈的份地位擺著,想趙飛思,就跟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掀被子跟出去,男人已經去了外面臺,玻璃門閉,不知他在講什麼,這會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臉不悅地低著頭,了香煙在講電話。
說著說著發覺出來,過玻璃門抬頭看了看,匆匆結束電話,手里的煙丟了,推門走進來。
王悅容已經去上班,孩子送到了隔壁小區的家,臨走之前給他們留了早飯,所以這會兒家里除了他們兩個,沒有旁人。
一言不發站在那,李明申直接過來,牽著的手,引到沙發上坐下。
趙夏卿沒想到,李明申竟然這麼護著。
主要以前有什麼事從來不向他求助,也沒怎麼給過男人表現的機會。
這會兒簡直寵若驚,寵若驚的讓一時反應不過來,除了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
就聽李明申說:“我去廚房把早餐端出來,你先墊墊肚子,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
說著站起來,還沒抬腳,袖就被扯住。
李明申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被扯住的袖,“怎麼?”
“我不,也不想去醫院”著脖頸,來回地看著眼前的丈夫,干燥地抿了抿,晶瑩剔地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順著臉龐一滴接著一滴下來,目像傷的小鹿一般,輕聲請求,“你,你能不能抱抱我,就抱我一會兒……”
話還沒落地,結實的手臂直接把攬溫暖的懷中,趙夏卿嗅到男人上悉的味道,還有方才煙殘留的淡淡香煙。
男人微微附,雙臂這會兒也跟了上來,抱住他的腰,
腦袋埋其中,閉著的眼睛卻越來越潤,完全把李明申上這件私人訂制的昂貴西裝還有里面的白襯衫弄臟。
房間很安靜,只有趙夏卿抑的,收斂的,如同傷的小般低低的啜泣聲。
李明申鼓勵:“別著,放聲哭出來,沒人會笑話你,哭出來就舒服了……”
盡管他如此鼓勵,趙夏卿也沒有全然失態。
許久許久,才穩住了緒。
不過確實如同李明申所說,哭完確實舒坦許多,只是眼眶紅腫,就連鼻頭,都泛著紅。
哭完之后是長久的平靜,兩人坐在沙發上,趙夏卿依偎在他懷中,目微微空,看著茶幾上擺放的幾個青瓷茶杯,輕聲說話:“我還沒來得及吹枕邊風,你就想好怎麼幫我出氣了,這麼好啊……”
李明申“嗯”了聲,“吹不吹枕邊風都要幫你出氣,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扯了扯角,臉上終于出一笑容,抬起來臉龐,男人低下頭,兩個人著彼此。
趙夏卿問他:“如果我說,趙國剛如果不是我爸爸的話,我也想他一掌,還回去,你會不會覺得我狠毒?”
“他如果不是你爸,這一掌,還得到你?”
趙夏卿眨了眨眼皮子,下一秒又閉上眼睛,窩在男人懷里不言不語。
其實沒什麼大礙,不過李明申說什麼都要帶去醫院做檢查。
燙傷的地方去皮科瞧了瞧,醫生也說沒事兒,開了一些涂抹藥膏,還大題小做,做了一個腦震的檢查,折騰一上午才拿到檢查報告單,也顯示沒問題。
許久不車的大爺李明申,今天也額外為破了例。
昨晚李明申確實有應酬,酒桌上他向來靜音,尤其是跟那些有些份的領導,喝酒聊天的時候看手機不合規矩,所以應酬完,把領導們送走才得空。
也才看到王悅容給他發的消息。
他們是連夜開車回來的,劉海濤開了一夜的車,路過服務區,喝了六瓶瓶裝的咖啡,折騰壞了,這會兒還在家里補覺。
從醫院回來,李明申開車帶回了明海路的住宅。
李明申一夜未眠,下午一點,兩個人才相擁躺在床上。
他雖然一夜沒睡,卻沒什麼睡意。
沉了許久,囑咐趙夏卿:“以后被任何人欺負,不管我人在外地還是在家,你第一個要想到打電話求助的,是我,懂嗎?”
眨了眨睫,知道有事兒不找老公去找閨,換作任何人都覺得有病,以前被他說教從不解釋,現在知道解釋起來:“以前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重點學校的大學生,畢業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我初出校門,第一份工作,一月的底薪,一千五百塊。”
趙夏卿嘆了口氣,“一千五百塊,吃飯都是問題……朝不保夕的時候,是王悅容陪我過來的……”
這些話以前從未說過,所以李明申并不知道,聽完之后自然驚訝,抬起來頭,凝視。
只是輕輕一笑,用幽默的口味繼續說:“哦,第二份工作,底薪高了一些,你知道多嗎?”
男人順著問:“多?”
趙夏卿挑眉,“1680,工程設計師。”
“實習期一年,一年后學會了,工資會很高。”
男人沉默了,眉宇皺起來。
到現在都還記得這件事,那是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年。
“我很想做,畢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可是我連自己吃飯都是問題,上了一天班回來,我深思慮,就給老板發了個消息,我說,我很珍惜這次機會,但現狀很殘忍,我首先要有錢吃飯,所以我做不了,很抱歉。”
“老板也特別通達理,他說他明白,剛畢業都這樣,以后想回來做,就再找他。因為這件事,我到現在都很激……人在很窮的時候,沒有尊嚴可言,可倘若別人給你尊嚴,你會特別恩……所以那一次農民工的事,我才跟你說,要謙卑……”
說到這里,就又提起來王悅容,王悅容因為有家里的支持,一畢業起步就非常高,也從來沒有過優越,還時常幫助。
“……那時候每次我坐車回來,不管是風里雨里,哪怕大冬天凌晨兩三點,只要我給打一通電話,都會來接我,那個時候還沒有車,所以騎著電車來接我……每次跟悅容一起出門吃飯,也都是買單,我要買單的時候,就說,我知道你沒錢,先給你記著,等你有錢了,以后吃飯都讓你請……所以現在我每次和悅容一起出去,都是我花錢,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所以以后但凡需要,我都會赴湯蹈火……這種,說了你也未必懂……”
李明申聽罷沉片刻,沒有跟趙夏卿辯解,只看著笑了笑,淡淡地說:“17年,我做生意遇到坎兒,親朋好友都不敢出手相救,我一個朋友,借給我20萬,說太多了他也沒有,讓我拿去用,以后有錢就還,沒有就算了……現在我們同手足……他就是何許尤。”
趙夏卿眨了眨眼皮子,“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他找你合伙開公司,你二話不說就投資?”
李明申笑了笑,“這只是一方面,方案確實可行,只是還不……不過我跟你想得一樣,這個世界上,最難還的,就是人債。”
話題聊的有些沉重,所以就此打住。
趙夏卿靜了會兒,才說:“那我以后脆弱的時候,如果找你的話,萬一打電話打不通怎麼辦?你不是應酬的時候,開會的時候,手機都靜音?那我打給劉海濤行嗎?”
說完等了等,沒等來李明申回應,皺著眉頭爬起來看男人。
他竟然睡著了。
尷尬地抿了抿。
是豬嗎?
說睡就睡?
不過想到他一夜未眠,連夜開車回來的,又趴下,靜靜靠在他懷里,不多時,自己也跟著睡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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