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信】

　陸西陵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尋夏郁青的人。

　在書房里寫信。

　“青禾計劃”資助的學生里，有好幾個孩子征得同意之后,或一個月或兩個月，固定周期寄來書信與通。

　起初們只是匯報學習況，之后便多了些瑣碎心事。

　有的孩苦于部開始發育以后，被班上男生指指點點；

　有的孩的家里人極端重男輕,每回回家都被灌輸“以后去了大城市賺了錢，更別忘了幫扶弟弟”的思想；

　有的孩發現了父親跟隔壁阿姨出軌，不知道如何理；

　有的孩對表哥的一些接到不適，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

　這些問題，幾乎是每個生長過程中都會猝不及防遭遇的暗礁。

　課本和老師教了那麼多東西，唯獨不會教們，怎樣理解自己的每一個變化，怎樣保護自己,應對惡意，怎樣平衡敏與鈍,自尊與自卑。

　每次看這些書信，夏郁青就好像在回溯自己的長經歷，一樣充滿酸,像剖開沒有的青桔。

　從不敷衍這些心事，能力之認真給出自己的安和建議。

　陸西陵拿起書桌上裝好的信封，“這封回完了？”

　“嗯。”

　陸西陵拉開屜，拿了膠水，幫忙郵票。

　“怎麼喜歡寫信？不是在舍管那兒設了座機,讓他們可以免費打電話。”

　“電話里說過的話，可能過幾天就忘了,信卻可以反復看。”夏郁青著鋼筆，邊寫邊回答，“尤其心不好的時候。”

　“你那時候怎麼沒給我寫信？都看了電話號碼，通訊地址肯定也知道吧？”陸西陵笑問。

　“我寫了你肯定看都不會看，直接扔掉。”

　“你又知道了？”陸西陵微微挑眉。

　“以最開始認識時你的格，這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

　“……我給你第一印象這麼差？”

　“你才知道？”夏郁青笑說。

　“那我看你倒是不怎麼怕我。”

　“因為你沒有拒絕我一開始的求助。”夏郁青抬頭看他一眼，“我知道，你心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陸西陵倒被說得幾分心虛。

　“其實我有寫過的，就高考前三個月的時候，力很大，特別擔心自己會考砸。只是沒有寄出去。”

　“怎麼不寄？”

　“因為怕打擾你，也怕一旦說出自己可能考不好這種話，就像是心理上提前為自己找好了退路。我是沒有退路的。我想，如果要打擾你，也必須是我出了績之后的好消息。”

　陸西陵一時沒說話，只垂眸看著燈下回信的人。

　真是個認真又可的孩。

　連給那些孩子回信的信紙，都用心挑選過，每一個人的都不重樣。

　*

　【04.“學習資料”】

　陸西陵去德國出差，一去要一星期。

　他很想帶著夏郁青同去，但一來簽證來不及，二來要跟沈老師去趟北方某城做深度調查。

　兩人在一起以來，頭一回分別這麼長時間。

　隔了六小時時差，通也難同步，陸西陵每次得算著國的時間給夏郁青打語音電話，一般是他在晚飯時間，在睡前。

　行程安排得很湊，柏林的活一結束，便趕往慕尼黑。

　晚上十點，下榻慕尼黑的酒店。

　陸西陵洗了澡，剛準備睡覺，卻有語音電話打過來。

　陸西陵免提接聽，擰開水瓶喝了一口水，問：“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推算對面應當是四點半。

　夏郁青打著呵欠，那聲音里有種的緒，“我夢到你了。”

　“夢到我什麼？”

　“跟你一起散步。結果醒了發現只有我一個人……有點想你。”

　“那換視頻，我看看你，好不好？”

　“嗯。”

　過了會兒，夏郁青撥來了視頻通話。

　后亮了一盞臺燈，那明度不夠，使得畫面朦朧而模糊。

　枕著一條手臂，側躺著注視著屏幕。

　陸西陵說：“你八點鐘就得起床，還不抓時間再睡會兒。”

　“好想你，睡不著。”一貫坦誠得可，“你可以哄我睡嗎？”

　“……越活越回去了是嗎，小朋友。”陸西陵笑說，“想我怎麼哄你？”

　“你可不可以幫我讀點兒什麼？”

　“你要聽話故事？”

　夏郁青搖頭，“我發給你。”

　陸西陵小視頻畫面，片刻，一個“未命名01”的pdf文檔發了過來。

　他點開一看，頓時沉默了。

　那是篇新聞學領域的英語論文。

　陸西陵故意逗，“你發的什麼？”

　“論文啊。”

　“確定沒發錯？我怎麼點開是……”

　“是什麼？”忽的睜大了眼睛，一臉警覺。

　陸西陵笑說：“夏郁青，你怎麼背著我看這種東西。”

　“啊”了一聲，眼可見地慌起來。

　一秒鐘后，提示那文檔已撤回。

　畫面靜止了幾秒鐘。

　“……陸西陵你耍我！”

　陸西陵哼笑一聲，“被我詐出來了。平常看的什麼？”

　“……我沒有。

　“沒有嗎？有時候一些花招去哪兒學的？“

　“……”

　夏郁青拽過薄被蒙住了腦袋。

　陸西陵不依不饒，“夏同學怎麼能一個人學，下回也帶我一個。”

　“……你還需要學嗎？！”

　“怎麼不需要？益求。”

　“……我要掛電話了。”

　“不要我讀論文了？”

　視頻真就掛斷了。

　片刻，夏郁青發來文字消息：你太討厭了！

　陸西陵：哦，是嗎？這就不想我了？

　夏郁青：不想了！我睡覺了！晚安！

　幾天后，夏郁青忙完手頭的東西下班回家。

　開門，卻見屋里燈是亮的。

　以為是保潔阿姨離開時沒關燈，直到注意到了玄關多出來的皮鞋。

　放了包，蹬掉鞋子，換上拖鞋驚喜地跑進去。

　客廳里立著行李箱，陸西陵躺在沙發上。

　蹲在沙發前，輕搡了一把。

　陸西陵緩緩睜眼，放下了搭在額頭上的手臂，目落在臉上，“下班了？”

　“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

　“改簽了。”

　“應該提前通知我的，這樣我就早點回來了。”

　“沒事兒。正好睡一覺。”

　“你吃晚飯了嗎？”

　“機場吃過。”

　陸西陵忙完事，就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飛機上休息不好，到家倒頭就睡，服都沒換。

　他松了松襯衫領子，坐起，“我先去洗個澡。”

　“哎……”夏郁青聲音與作同步，出聲的同時，手將他往后一推。

　坐上他的，兩手揪著襯衫的襟，低聲說，“你怎麼不親我啊，不想我嗎？”

　陸西陵的回答是直接仰頭咬住的，捉的手下探。

　一起洗過澡，到了臥室。

　稍得滿足的陸西陵，又有心思開的玩笑了，接續了那天的話題，笑問，能不能跟他共的“學習資料”。

　“不能……”

　陸西陵捉的腳踝，將拽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笑說：“那只能我自己翻你的手機了。”

　“你才不會做這種事。”

　“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陸西陵俯，鉗住的下，與對視，低沉嗓音蠱得立刻有些意志不堅，他哄著，讓就給他瞧一眼，看喜歡什麼風格口味的。

　夏郁青搖擺了一下，還是死咬不松口，那太恥了，“……你也沒跟我分過。“

　“現在就分。”陸西陵笑說。

　“……不！”

　然而，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自手掌里出一只眼睛看他，“你會看嗎？”

　“你覺得呢？”陸西陵笑說。誰不是從青春期過來的。

　“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說了你能說嗎？”

　“……”

　好奇心與恥兩相鏖戰，最后是前者勝過了后者，夏郁青將心一橫，“你發網址給我吧，我也發給你。”

　“那怎麼行，當然得一起學習，一起進步，是不是？”

　“……”夏郁青心說你讓我死吧。

　陸西陵步步哄，說就看一眼，都只看一眼。

　夏郁青到底熬不過想要知道陸西陵喜好的強烈好奇，終于點頭，“……你先吧。”

　文字“學習資料”，一朝升級為了影像資料，夏郁青這沒見過世面的小朋友，到的驚嚇不止一點半點。

　真就只瞥了一眼，立馬腦袋整個蒙進被子里，“……你快關掉。”

　陸西陵笑說好，卻只將手機扔到了一旁，仍有聲音不斷傳出，沖擊脆弱的世界觀。

　陸西陵扯開被子，親通紅的耳垂，那笑聲里促狹意味明顯。

　“拜托你快關掉……”夏郁青覺得自己不純潔了，因為腦子里居然在回放那幀畫面，不自覺地與陸西陵比大小。有些佩服自己，也幸虧每次陸西陵那麼耐心地幫做準備。

　陸西陵趁火打劫，“關掉也行，你的出來。”

　夏郁青沒辦法了，將陸西陵推遠，躲進被子里，打開手機，點開某篇文章，手臂出去，強調，“只準看一眼，我數到三。”

　將手機得很，不給陸西陵搶奪的機會，“一、二、三。”

　說完，立即收回手機。

　只聽見低笑聲。

　夏郁青說：“不準笑——快關了！”

　聲音消失，總算松口氣。

　而黑暗中，陸西陵臂來摟，呼吸挨近耳朵，笑說，理論已經學過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實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