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番茄炒蛋在自己的預期范圍, 但音還是有點不適應。
可能是因為剛看完他在視頻里的樣子,有點太違和了。
顧衍的目都沒從臉上移開過,那灼熱的視線讓音現在有點不敢直視了。
稍低著頭, 想接過顧衍的保溫桶回寢室吃,顧衍卻沒松手。
音錯愕地抬頭, 與他視線相撞, 見他角噙著笑:“我陪你去食堂吃吧。”
音:!
連忙拒絕:“我不想去食堂, 我們走到哪里都會被圍觀。”
顧衍理解地點點頭, 順從道:“那你選個地方。”
音不理解了:“我自己回寢室吃不行嗎?”
顧衍微笑著搖頭:“萬一你給倒掉,或者給別人吃了呢?”
音對他的不信任很不滿意:“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顧衍:“那昨天的紅燒, 你都吃掉了?”
音心虛地語塞。
昨天強撐著吃了幾塊,實在不了, 給了路邊的流浪狗。
由于心虛,音只好帶他去了學校北門對面的咖啡店。
咖啡店里陳設很式復古風。
紅棕的實木充斥著整個店,實木的桌子, 鐵藝的椅子,深的咖啡杯,昏黃的線, 都有種文藝又懷舊的氛圍。
可誰能想象,音會在這樣雅致的環境里吃番茄炒蛋。
看了看對面優雅喝著咖啡的顧衍,又看了看自己舀起的一匙炒蛋, 張口吃了下去。
余瞟到時不時過來的店員,慶幸著店里沒有其他客人,不然準被店員趕出去。
不過意外地, 蛋味道還不錯。
酸甜咸度正好, 只是蛋不是很, 但比昨天的紅燒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顧衍放下咖啡, 雙眼含笑看著:“好吃嗎?”
音頷首,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塞了口米飯進里。
確實也了。
自顧自地吃著飯,顧衍則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著吃,店里播放著輕的音樂,午后的正好,灑了半張桌子,不刺眼,沒有攻擊。
本來音是想快點吃,因為被他盯著吃飯的覺不是太自在。
但吃著吃著,發現落在自己的那道目消散了。
微微抬眼,顧衍稍稍斂下了目,沒有焦距,似乎陷了某個回憶里,角還噙著笑。
骨節分明的手指挲著杯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角慢慢下沉,笑容一點點消失,眸中有沒見過的憂郁。
散漫的日悄然移著,落在他的發上,深瞳仁在下通變淺,帶了些破碎。
不過也就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便恢復了正常。
音在他過來之前,先移開了目,繼續吃著飯。
雖然疑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但什麼也沒問。
音發現自己今天特別能吃,菜和飯都已經見底了。
顧衍的一杯咖啡也喝完了,他看了看時間,問道:“你下節課是幾點上?”
音收拾好了飯盒,回答道:“3點。”
顧衍看了看時間,問道:“6點可不可以陪我去雪場?”
雪場?
音心里略沉,不過馬上恢復了正常。
雖然對他跟葉絮煙的事已經沒了芥,可對雪場這種深腦中的關鍵詞,還是喜歡不起來。
搖了搖頭:“我晚上還有事。”
顧衍眸帶期盼,語氣帶了點祈求:“就一個小時。”
音輕輕嘆氣,問道:“你最近很閑嗎?公司不忙嗎?”
顧衍似是看出了拒絕的堅定,眸黯淡下來,稍稍垂了眼,已經下移到了他的睫上,破碎再次襲來。
他輕聲說:“不忙,公司沒什麼事,我會在雪場等你,你不來也沒關系。”
說完他才恍然覺出自己這話有點道德綁架,解釋道:“我的意思,你按照自己的計劃來,不用考慮我,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晚上會在雪場。”
音已經有點習慣他的小心翼翼了,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想了想,還是沒問他今天看起來為什麼緒不太對。
直到回了寢室,看到了桌子上的臺歷才猛然想起。
今天是顧衍爸爸的忌日。
——
下午的這節課,被音上得支離破碎。
為什麼腦子里會不自覺地想起咖啡廳里,顧衍那破碎又憂郁的眼神呢?
雖然能及時發覺自己的走神及時拉回自己的思緒,警告自己認真聽課。
可顧衍還是時不時會闖的腦中。
這是要干嘛?
都已經放下了,為什麼他對順從幾天,賣個慘就被擾了心思。
他真的有毒,就是個毒瘤!
音閉了閉眼,憤恨把筆重重放在桌子上,結果惹來了全教師的注目。
音歉意地對教授和同學們致歉,將書立了起來,把自己埋在里面,兀自懊悔。
其實也不能怪總是想起他,誰想起來今天是他爸爸的忌日呢。
顧衍在每年的今天,心都特別不好,而且會消失一整天。
第一年時不知道是他爸爸的忌日,因為他緒不好,又找不見他,急到哭。
足足在門口守到凌晨,困到靠坐在門口半睡半醒。
直到顧衍回來,抱起被凍得瑟的,才安心地靠在他懷里徹底睡著。
那也顧衍是第一次抱,一度覺得幸福。
第二年音就有了準備,提前一天就問過他要去哪。
顧衍說了不要等他,但那天,他卻提前回來了,沒有讓等到凌晨。
就連顧星月都很納悶,為什麼爸爸忌日當天,哥哥會在家?
事實上,除了第一年,之后每年的這天都會陪著他,一直到他睡著。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顧衍,音長長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反復深呼吸三次,音終于放平了心態。
這種特殊日子關心一下也不會怎麼樣。
只是放下對他的和執念了,又不是放下了人類的所有。
就是一個不太的朋友,這種況都會關心一下的。
終于說服了自己,音掏出手機,準備給顧衍發條信息問一下。
結果剛開機,就進來一條信息。
是環亞地產的吳榮昌的發來的。
【吳榮昌:音小姐,真不好意思叨擾您,請問您現在方便說話嗎?】
吳榮昌怎麼突然給發信息了?
上次找他,不是很冷淡的樣子,還果斷拒絕了。
不過還是回復了。
【音:您說。】
【吳榮昌: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方便,能不能出一點時間,我們方總想請您吃頓飯。】
音秒懂。
這哪是請啊,這分明是要請顧衍。
這吳總也是典型的現用現啊。
【音:我倒是方便,但顧衍我約不出來,你們方總還要請我嗎?】
電話那頭的吳榮昌尷尬地了額頭的汗,把屋里空調的溫度調低了些。
他嘆了口氣,覺得老板這是要整死他。
老板跟顧總的預約見面時間總是被一拖再拖,老板讓他通過音約到顧總。
可他又不敢跟老板說,上次來求自己,已經被自己無拒絕了。
他在面前,還哪有面了?
屋里溫度降了下來,吳榮昌靜了靜,只能著頭皮回道。
【吳榮昌:主要是我們有幾套特價房,想問您敢不敢興趣,房價可以按照員工部認籌的尾盤價給您,95折。】
【音:暫時不需要了吳總,謝謝您好意。】
【吳榮昌:那我們別墅區現房,這個優惠力度大,可以做到9折,您要不要考慮?】
【音:吳總,貴公司房子是不好賣嗎?您都親自打折推銷了?】
【音:但是我最近沒有在環亞的樓盤買房子的打算,莫能助了。】
吳榮昌:……
見音如此,他也沒辦法再用套路了,真誠地道了歉。
【吳榮昌:音小姐,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武斷的拒絕您,請您原諒。】
【音:不用道歉吳總,您有拒絕的權利啊,您沒錯。】
【音:就像我現在也有拒絕的權利一樣(微笑Emoji)】
這下吳榮昌徹底沒辦法了,語氣謙卑地說。
【吳榮昌:您拒絕是應該的,是我當初勢利眼,我罪有應得。】
【吳榮昌:跟您說實話吧,我們方總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本來跟顧總預約好的時間,結果被一推再推。】
【吳榮昌:能不能問一下,顧總最近是不是都特別忙?他大概能忙到什麼時候呢?】
音看著吳榮昌一連串的信息,抿起。
他最近大概是在忙。
至于忙到什麼時候…
他既然那麼忙怎麼可能會把時間花在上這麼久。
而且執念會隨著時間消失的。
執念深需要兩年,他執念淺,可能兩個月就沒了。
【音:應該快了,下個月再問問吧。】
【吳榮昌:好的,謝謝您。】
退出了跟吳榮昌的對話框,點開了跟顧衍的對話框。
猶豫地輸了“在哪呢”,然后又馬上刪掉。
不是早就想好了,不給他回應,讓他執念消失就不會來找自己了。
現在又在干嘛?
音關閉了微信,清除了一切雜念,專心聽課。
——
下了課,音看著下來的天,打開手機搜了下天氣預報。
還真有雪。
今年的第一場初雪就要來了嗎?
音又看了眼微信,沒有顧衍的信息。
他之前都會掐著時間給發信息的。
音收起了手機,決定不再想他。
正巧系辦的學長帶著資料來找,導員讓他幫構思發言稿。
音欣然同意,雖然自己也可以,但是有人指導當然更好了。
他們一起去了圖書館。
進圖書館前,音將電話調了靜音。
金層景苑北側的洋房區,大型家對對地往里運。
床,沙發,柜子,冰箱,電視,洗機等等,一應俱全。
顧衍樓上樓下地跑,看著工人拆卸家。
等家全部組裝完畢,顧衍終于忍不住問道:“叔叔阿姨,您二位這家是音自己定的?”
全意和蔣對視一眼,面有些尷尬:“是我們自己選的。”
顧衍眨眨眼:“您二位的品味,一模一樣啊?”
全意笑笑:“審相似吧。”
蔣:“我們沒離婚的時候,買東西就總撞款,我倆格什麼都不一樣,就是選東西的眼特別一致”
全意反駁道:“誒,可不是啊,你記不記得那個花瓶……”
蔣無奈撇:“怎麼不記得,就是黃好看。”
全意:“你看看,到現在你還不承認,藍更搭。”
顧衍看兩人拌竟然看出了神,緩過神來,眨了眨眼,眼里竟然有霧氣。
他從沒見過爸媽爭吵過。
是不是只有過的人才會這樣拌?
想起音的那句“兩個人曾經相過,如果還有,絕對不會和睦相的”。
他雖然知道不應該,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叔叔阿姨,您二位,有沒有可能復婚?”
全意和蔣立刻停止了辯論。
蔣:“小顧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全意:“這麼大歲數,我們已經不考慮這些了。”
顧衍盯著二人微紅的臉頰,雖然被掩飾得很好,但他能看出兩人之間特有的。
他今天趨于冰冷的心稍稍回暖,就像在一片冰原中看到一火種。
或許,事實并沒有音說得那麼絕對。
兩個曾經相過的人能夠和平相,也許正是放下了從前的芥,能夠重新開始的前提。
快六點了,他站在二樓的窗前,窗外似乎飄落了雪花。
一片雪花洋洋灑灑落在綠化帶的星星燈上,瞬間融化。
他撥通了給音的第十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他已經忍耐一整天了,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努力不表現出來心的低落。
就是不想無故消失,不讓音找不到他。
他永遠記得那年深秋,他凌晨孤回來時,那個蜷在門邊墻角的一團。
他不會想到,每年最難過的這天,會有人如此等他。
他豎起的刺突然收起鋒利,渾的寒意就這麼被驅散了
他抱起時就在心底承諾過,以后每年的今天,不會再讓找不見自己。
可他為什麼還是把弄丟了。
全意和蔣并排站在一起,看著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落寞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
蔣出聲安道:“音可能是有事在忙,看見肯定能給你回電話的,你別急。”
顧衍回頭,牽了牽角,想微笑,卻實在沒有力氣:“我知道,我不急,我之前也總是讓等。”
他這副無助的模樣,像是隨時能哭出來。
最后是全意看不下去了,撥通了自家兒的電話。
他想著如果音不接電話,也說明了在忙,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也好安一下顧衍。
可,他一打,電話接通了。
全意:……
音剛剛跟學長討論完初稿的方向,剛了個懶腰,想看看時間,就見被靜了音的手機進來了電話。
是爸爸的,接通了電話,放低了聲音,但語氣輕快地說:“爸,想我啦?”
全意:“你這孩子,顧衍給你打了多個電話,怎麼不接呢?”
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電話里傳來了顧衍的聲音。
“我沒跟叔叔阿姨告狀,你別生氣。”
音把手機拿開了一點,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了。
轉頭,向圖書館明亮的落地窗,外面天已經黑了,路燈下飄著雪。
音邊收拾東西往外走,邊輕聲道:“抱歉,電話靜音了,我才忙完。”
顧衍:“不用道歉,我心甘愿等的。”
音已經踏出了圖書館,吸了一口雪的味道,清冽中氤氳著微甜。
顧衍的聲音再次傳來:“而且之前你等我的時候也沒催過我,你忙完再回我就好。”
音踏了雪中,低低“嗯”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要去雪場嗎?”
顧衍:“嗯,我去雪場可能會關機,怕你找不著我,跟你說一聲就要去了。”
音輕笑:“你可以給我發信息啊。”
顧衍:“可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音頓了頓沒接話。
顧衍手持叔叔的電話,獨自站在略顯空曠的客廳中。
夫妻倆早就找借口躲到樓下的房子了。
顧衍:“其實,我一直很希能跟你一起去雪場。”
雪花落在的鼻尖,融化掉。
想起他送給的那個雪鏡。
那難道不是為了給葉絮煙過生日,而用來掩人耳目的道嗎?
顧衍的聲音越發低沉,帶了濃濃的無力:“所以,你會來雪場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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