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來,溫聲恒真真切切到淮念的變化。

長大了，有了更多自己的心思和，這是他不能及的領地。而且,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粘著他

關系不可避免的變淡。

已經不是小孩,也不需要他天天照顧,這種改變注定不可抗力。

溫聲恒知道淮念不歸他管，但如果什麼也不做,他必然會后悔。

在回去南城之前，他曾私下找過段素,并把一張銀行卡給段素,希給淮念。

里面的錢可以讓淮念慢慢考慮,是想休學休息,還是繼續努力，不用逞強。

他還是覺得淮念沒有病好，逞強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但不肯見人,整天閉關學習,連手機信息也不看，只能找段素。

段素沒有要他的卡。

那天天氣很差,外面一直下雨，導致咖啡廳里的生意慘淡,最后只剩下他們一桌客人。

雨水沖刷著玻璃窗，連街景也變得模糊,溫聲恒分心的同時,聽到段素說：“我也想過讓淮念暫時休學，但不愿意。這事你別管,以前你還在讀書,管管就算了。現在你事業剛剛起步,不能讓淮念影響到你的生活。這錢淮念不能要你，始終不是你親妹妹，要你的錢太不像話了。”

一瞬間，溫聲恒臉上閃過狼狽。

不是因為被拒絕，而是覺得段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后來段素又陸陸續續說了一些話，溫聲恒半句也沒聽進去。

段素走后，他一個人坐了很久，直到天空逐漸放晴，飄著幾朵玫瑰的云，但他的心依舊著。

第二天他就離開了，回到南城后，生活依舊繼續，他和淮念的關系不可逆的越來越遠，已經不怎麼回他的微信。

從偶爾回一次，到徹底不回，只用了幾個月時間。

一開始，他還會給打電話，在聽出的敷衍和沉默后，他就只給發微信，后來微信的容也變打錢。

沒有收，他卻養了節日給打錢的習慣。

聽說高考績不錯，給打了筆錢祝賀，知道不會收，就這樣吧。

工作依舊很忙，很滿，溫聲恒卻偶爾會覺得空虛，事業越來越順利后，就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滿足，空虛愈發明顯。

朋友對他狂熱般的工作態度實在看不下去，要給他介紹對象。

他拒絕了。

以前是事業心強，提不起興趣談朋友。

現在是真的不想，沒有喜歡的。

朋友說：“你沒去見過怎麼知道不喜歡？一見鐘往往都是這樣發生的。”

溫聲恒冷靜得近乎篤定：“我不會喜歡。”

“為什麼？”朋友不解，“你有喜歡的人了？”

晚上，溫聲恒又做了那個夢。

夢里綺麗依舊，但不再是|般的纏綿，他偶爾會聞到若有似無的玫瑰花香，然后心口像被開了一個口子，鮮汩汩往外冒，一開始還會思考哪里出了問題，后來只是冷靜的看著他自己沉淪。

醒來后，已經沒有第一次時那種心崩塌的覺，他習以為常，但糾結仍在，不可避免的放空。

早上看手機的時候，發現今天找他的人特別多，都是祝他生日快樂的，溫聲恒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父母在微信群里拉他說話，問他工作忙不忙，什麼時候有空回家，以及長篇大論的問題——游說他找朋友。

但是溫聲恒真的不想找，突然喪失了世俗的|。

只是這話不能說，否則今晚父母就會出現在他家里，對他進行家庭教育。

于是他回：【OK。】

宋茹大喜，試探：【有朋友了？】

溫聲恒：【沒。】

宋茹怒：【那你OK什麼！今年你不帶個朋友回家，就別回來了！】

溫聲恒：【好的。】

宋茹更怒：【不孝子！！！】

而后，過了十來分鐘，宋茹又忍不住勸：【兒子啊，你再不找朋友就要老了。】

老嗎？

溫聲恒懶洋洋挑眉，覺得什麼都無所謂。

他點開淮念的微信，全是他單方面發的信息，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屏蔽了。

想了想，他給打了筆錢，1111，正好是他的生日數字。

然后放下手機去洗漱。

洗漱完出來，手機沒有一點靜，淮念沒接收他的錢。

正常，也不記得他生日了。

溫聲恒垂下眼簾，已經習慣。

他出門去買早餐，懶得自己做，也不想點外賣，卻不知道怎麼的，早餐沒買著，反而去了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

店員問他：“先生，要給朋友寫什麼祝語嗎？”

他沒什麼表的搖頭，淡淡道：“我沒有朋友，不用寫。”

店員表詫異，看著他這張臉似乎有點難以置信，然后俏麗笑道：“先生留個手機號碼吧，我們店里經常做活，方便聯系你。”

“不用。”溫聲恒拿著花就走了。他只是一時心來，不會再來第二次。

買了花回家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沒有想送花的對象，只是偶爾被夢折磨，所以對玫瑰有一種獨特的結。

家里沒有花瓶，溫聲恒把花養在一只只玻璃杯里，沒過幾天就凋零了，花瓣掉了一地，他過了很久才扔掉。

工作沒那麼忙之后，原本塞滿的時間突然空了出來，溫聲恒有意識的開拓人脈，因此認識了陸庭安。

他們一拍即合，開始合作做生意，副業搞得有聲有的。

只是空閑的時間還是有點多，溫聲恒用盡辦法想塞滿一點，后來一度沉迷上喝酒，幾乎變酗酒的狀態。

在酒吧里，朋友跳舞，他喝酒；朋友勾搭異，他還是喝酒。

偶爾有人搭訕他，給他這桌送酒，溫聲恒也沒要，雖然理智已經瀕臨失控邊緣，但不代表他就要墮落。

他只是想用酒填滿多余的時間而已。

朋友說他變了，工作狂竟然因為工作閑了從而沉迷上酗酒，這是什麼人間慘劇，于是一個個的又蠢蠢的想給他介紹朋友。

溫聲恒沒興趣，覺得朋友還不如喝酒。

酒比煙好，喝醉后倒頭能睡，也不會做什麼七八糟的夢。

只是這樣長期下來，加上工作原因作息不規律，和飲食不健康，他最后鬧了一場胃病，嚴重到需要住院。

這件事還是沒能瞞過父母。

宋茹和溫時鳴知道后，當天就訂機票過來看他。

讓溫聲恒意外的是，段素也來了，想了想，自從段素和淮念搬走后，他們幾乎沒有聯系。

但顯然，段素和宋茹溫時鳴一直保持聯系，故而在知道溫聲恒酗酒住院后，也跟過來對他進行教育。

宋茹一度懷疑兒子是不是染上不良嗜好。

比如，酗酒，玩人，所以才一直沒有找朋友。

宋茹憂心忡忡的，倒是溫時鳴并不擔心，溫聲恒是一個驕傲的人，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被酒和麻痹。

果然，溫聲恒吸取了這次教訓，心里已經決定要戒掉酗酒習慣。

后來，段素又來過兩次，煲了湯，和帶了水果。

溫聲恒覺得麻煩，段素卻說：“不麻煩，我本來就過來找淮念，給過完生日后，聽你媽媽說你住院了，順便來看你一下。”

溫聲恒接過湯碗的手，頓住。

他問：“淮念在南城上大學？”

段素：“對。”

“這樣啊。”溫聲恒的表在影中割裂，聲息輕淡得幾不可聞。

湯在他手里直到涼了都沒有喝，他想明白了一些事，無法再自欺欺人，淮念是有意疏遠他的。

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但已經過去這麼久，也沒問的必要了。

而他，也有意識的不去問的近況，所以一直不知道就在南城上大學，和他的距離也不過是半個小時車程。

就這樣吧。

淮念長大了，學會獨立，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

緒也就起伏了一下，半個月后溫聲恒康復出院，繼續忙碌工作和生活，但不再酗酒，也改變了飲食習慣，減點外賣，開始學會自己做飯。

朋友說他冷靜得可怕，之前那麼沉迷酗酒，現在說戒就戒，中間沒有糾結的過程。

太狠了。

溫聲恒不以為然：“這麼一點事，有什麼好糾結。”

朋友好奇：“那多大點事你才會糾結？”

溫聲恒沒有答案，他最近連淮念的事也不糾結了，甚至沒想過去大學找，覺得自己越發接近無無求。

但又往往會做出一些連他自己都驚訝的行為，他開始有意識的給段素送禮。

平時出差，給父母帶的特產也不忘給段素帶一份。

逢年過節，會心挑選貴重的禮送給段素。回家小住的時候，更會主給幾個長輩組織飯局。

毫不意外，段素不止和他們家的關系更要好，與溫聲恒也變得絡起來，在淮念不知道的況下，溫聲恒一直和家來往頻繁。

有時候溫聲恒也不知道自己目的是什麼，但直覺告訴他要這樣做。

維持一點聯系，至不變陌生人。

過年走親戚的時候，溫聲恒還是老樣子，沒有朋友。長輩難免問起他的問題，又關心他打算幾時結婚。

他連朋友也沒有，談什麼結婚？

沒興趣，沒想法，拒絕找朋友。

宋茹和溫時鳴看溫聲恒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都有些慌了，想讓他去相親，才告訴他呢，過完年后人就跑了，跑之前還不忘給段素送禮。

不孝子！！！

下次要相親，絕對不能提前告訴他了！

……

喜歡一個人的覺，溫聲恒已經不想去想。

后來，宋茹打算把隔壁打通，擴大家里的面積，溫聲恒為此專門回家一趟，說服宋茹先不要隔壁，他沒有給出理由。

宋茹提議：“那先租出去？”

溫聲恒不同意，說：“你要是缺錢，我把隔壁的房租給你。”

宋茹倒不是缺錢，只是隔壁一直空著有些浪費而已，但橫豎溫聲恒都不同意，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沒法，只能繼續空著。

隔壁的房子一年多沒人住過，段素和淮念搬走之前有認真搞過衛生，但是現在，已經布滿灰塵，墻角掛著蜘蛛網。

溫聲恒了家政過來打掃衛生。

沙發上蓋著防塵布，他也不嫌臟，直接坐了下來，在悉的環境中，回憶起淮念還在這里住的時候。

有些走神，黑板墻上，還留著的涂，阿姨想把這一塊掉。

溫聲恒倏然開口：“這里不用。”

阿姨停了手，之后打掃完衛生就走了。

溫聲恒來到黑板墻前，想起以前淮念在這里拉著他量高，又想起長大后陡然的冷漠轉變，心有些復雜難言，以至于宋茹來了，他也沒發現。

宋茹喊他回去吃飯，卻見他著黑板墻，神黯然：“在做什麼？”

溫聲恒回：“想事。”

宋茹問：“想什麼？”

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禽。

他沉默。

宋茹真的覺得溫聲恒這一年的狀態很不對勁，不止有這種覺，溫時鳴也有，包括溫聲恒的朋友也覺得他在抑著什麼。

只有溫聲恒自己沒有發現，也許他發現了，但因為無力改變，所以這一年他才過得極度極端，又極度冷靜，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

溫聲恒還是沒有朋友，卻被喻月瘋狂死纏爛打。

喻月無所不用其極的跟蹤、尾隨他，又像神經病一樣當街對他告白，甚至求婚。

溫聲恒從來沒有這麼惡心過一個人，他覺得喻月腦子不正常。

后來家里被人室盜竊，接著又發生喻月惡心的事，溫聲恒對找朋友的|，直接從零降到負數，幾乎是抵的心態，緒在這一年多里到達了極限，做什麼都提不起神。

也可能是他忍不下去了。

陸庭安看他心不好，便邀請他去鄉下度假。

寧河開發得不錯，是個適合放松的地方，他答應了，在車里聽到陸庭安和繼妹講電話。

孩的聲音一度和他夢里，又和淮念重合。

他想起淮念了。

久違的。

這一年多來，他一直在逃避，糾結該不該。

沒想到會在寧河重遇淮念，和遠遠對視一眼，就一眼，溫聲恒這一年多來的糾結頃刻間瓦解，抑的緒沖破桎梏。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淮念的？

喜歡到，他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因為太過喜歡，所以怕傷害到；怕一旦開始追求，事會到不可控的地步；更怕還喜歡著那個人，他連當替的資格都沒有。

第一次遇到進退不能的難題，好像怎麼做，他都和禽沒什麼區別。

但已經不重要了，這一刻，溫聲恒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就算糾結再久，抑再久，他還是喜歡淮念，想追求的熱依然不減，他深思慮過，經歷了一年多，并非是兒戲。

他認真的。

追求不到淮念，他寧可繼續折磨自己。

他可以跟任何人公平競爭淮念，他不覺得自己會輸。

事實上，溫聲恒覺得淮念也有點喜歡他，也許他只比心里那個人差那麼一點點，沒關系，他和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他有信心超越心里那個男人。

但偶爾，溫聲恒還是想找出那個人狠狠揍一頓，警告他不要再擾淮念，偏偏就是找不到，連陸晉棠也找不到。

那個人，真的存在嗎？

只是淮念的臆想？

那天只是偶然，陸庭安有東西在家里需要走快遞，溫聲恒恰好在渭城，順便可以幫陸庭安把東西拿了，也省得寄來寄去。

段素和陸晉棠都在上班，傭人知道他是淮念的男朋友兼未婚夫，便讓他自行上樓。

陸庭安的房間在二樓，他去把東西拿了，又經過隔壁淮念的房間，好奇看了一眼。

他第一次關注孩子的房間，還是淮念的，故而看得比較仔細，想著觀察一下淮念的喜好，以后可以給準備像樣的禮。

免得又被嫌棄自己審不行。

喜歡洋娃娃，房間里擺滿了很多，其實溫聲恒分不太清楚芭比娃娃和這些娃娃的區別在哪，但好像不是一個種類。

他看到以前自己送給淮念的奧特曼，還以為那麼嫌棄早就扔掉了。

還留著他的禮，看來也不像是討厭他。那為何那一年多，要主疏遠他？

原因是什麼？

想問，但不想勾起不高興的往事，心理醫生說已經好轉，漸漸治愈，溫聲恒希可以忘記那個人對的傷害。

他走進淮念的房間，用手機拍照時，目一頓，注意到旁邊白架子上的一個箱子。箱子的鎖頭已經銹壞了，沒有完全合攏，紫的兔耳朵了出來，絨有點泛舊。

溫聲恒瞳孔微變，想起以前他也給淮念送過一只紫兔子的玩偶。

當時淮念的態度，也是一言難盡，讓他琢磨不，他的審當真就這麼差？他始終想不明白，這兔子有哪里不符合的要求？

不是喜歡可的絨絨的小玩意嗎？

沉了一下，溫聲恒打開了箱子，塞在里面的紫長耳朵兔子果然是他當年送給淮念的禮，還捧著一顆心呢，多有。

他把兔子拿了出來，隨即看到在下面的日記本，還有他和淮念的合照。

很久以前拍的，久到溫聲恒也有點記憶模糊了，照片里的淮念還是一個小孩，站在他邊，笑得靦腆而高興，乖得不行。

這箱子里裝的是他的東西？

他挑眉，拿起日記本打量，而后注意到在下面的一張素描畫，畫里面是他的側臉，箱底還有一封用力過的信。

一封遲來的信，幾百個字。

溫聲恒看了一遍又一遍，想過里面每一個字看到淮念當時的心。

這是淮念的告白信。

信里面被告白的人，是他。

淮念一直喜歡的人，是他。

一瞬間，過去的所有事像排山倒海一樣沖溫聲襲來，喜悅將他沖上頂峰，而懊悔和自責又將他拉落谷底。

他無法中和這撕裂般的緒，閉上眼睛仿佛看到那時哭泣的淮念，有多傷心，傷心到崩潰，他無比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早點發現。

一滴淚過溫聲恒的淚痣，他睜開眼睛時眼尾已經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