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走到姜暮面前, 下意識退后了一步，三賴緩緩站起盯著他，梁彥警惕地看了三賴一眼, 對姜暮說：“能到里面講嗎？”

　梁彥是盟里的人, 姜暮不敢大意，轉往維修間走了兩步，梁彥趕忙跟了進來問道：“有酒比賽的事你知道多？”

　他的開門見山讓姜暮詫異，但是不敢輕易底，眼神防備地說：“你問這個干嗎？”

　梁彥一改上次見到的吊兒郎當樣，反而有些鄭重地說：“我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姜暮蹙起眉：“我憑什麼跟你走？”

　“我現在聯系不上他, 想要有酒活命你就必須跟我走。”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說完姜暮已經拿出手機撥打靳朝的電話，果不其然, 那邊傳來不在服務區的提示。

　三賴這時已經走到了車行門口，雙手抱著不太友善地瞧著這位花花大。

　梁彥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突然朝姜暮近一步, 眼神帶著強烈的迫放低聲音：“盧警讓我來找你。”

　姜暮雙瞳驟然放大, 梁彥繼而問道：“能走了嗎？”

　姜暮趕跑回休息室拿上鑰匙和手機, 梁彥已經再次回到車上等，姜暮鎖上門就要走, 三賴一把扯住就問道：“去哪？”

　姜暮表凝重地說：“不清楚, 靳朝那邊有事。”

　三賴沒有松手，代：“開手機共位置給我。”

　說罷看了眼梁彥：“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好。”

　姜暮不知道靳朝那里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不敢耽擱, 和三賴匆匆通了兩句就趕忙上了車, 梁彥提醒：“安全帶系好。”

　姜暮剛系上安全帶，梁彥猛地起步車子飛速穿梭在街道之間，姜暮只坐過靳朝的快車, 對靳朝有著絕對的信任，所以不會那麼害怕，可面前的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這樣的車速還是讓不拽住了車門。

　然而此時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擔心，一上車就問道：“他出了什麼事？”

　“有酒在做的事你到底知道多？”

　“知道個大概。”

　正好卡到一個紅燈，梁彥一腳剎車猛地拍了下方向盤罵了句：“他媽的。”

　然后轉頭對姜暮說：“有酒不能按照原定路線跑。”

　姜暮心頭一驚，松開扣住車門的手：“什麼意思？”

　“有人懷疑盟中混了警察的人，現在沒法鎖定份，一旦他按照路線跑，他就完了。”

　綠燈驟亮，車子再次沖了出去，姜暮的大腦也隨著來回沖擊著。

　車速越來越快，姜暮的思維反而冷靜下來，想起上次搶奪賽到最后的時刻，幾輛車子從不同方向往目的地沖去，靳朝利用地勢旋起一片塵土，的確阻礙了一部分車的速度，但并沒有甩掉所有車，直到梁彥追了上來擋在他們后退了其余車手，才讓他們在最后關頭暢通無阻，在快要拿到那袋東西的時候，姜暮記得從倒車鏡往后看去，梁彥的車子停了下來。

　當時只是以為梁彥沒有勝算所以放棄了比賽，可現在回頭想想，他有可能本就沒打算贏那場比賽，還記得在他們奪得東西時，梁彥對比了個“六”的手勢，那時本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現在姜暮才回過味來，那是“666”的意思，他在說他們干得漂亮，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

　姜暮轉過頭，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這樣的條件，什麼都不缺吧？為什麼要冒險替警察辦事？”

　梁彥臉上再次掛上吊兒郎當的花花大神，告訴：“為了正義。”

　“呵。”連姜暮都覺得這套說辭敷衍至極。

　車子一路開了五十多公里，早已出了銅崗，姜暮不斷確定手機上的定位沒有跟三賴斷開，一直到跑車開上一條完全無人無燈的野道上，姜暮的神開始越來越張。

　梁彥的表也沉得可怕，他突然開口道：“三年前我最好的兄弟就是死在這條道上。”

　姜暮不打了個寒，側過頭看他，梁彥眉峰擰，語氣帶著很濃的戾氣：“他本不應該死的，被兩個人是到只能往樹上撞，事故判定是車速過快產生的意外，去他媽的意外，本就是人禍，我讓我家老頭出面，他告訴我那些人不了，為什麼不了？因為那伙人上牽扯到更大的利益鏈。

　我本想靠不了我家老頭，我就自己混進來查，查到東西就把他們給掀了，兄弟一條命不能白白代了，黃泉之下死得不明不白做條冤魂。”

　后面的話他沒說姜暮也能猜到了，之后盧警找上他，他義不容辭參與進來。

　夜越來越濃稠，一個多小時后梁彥把車子停在一荒無人煙的泥土小道盡頭，對姜暮說：“看到那座山了嗎？”

　黑的幕布籠罩在窗外，大燈范圍外的東西一概看不清楚，只能瞧見大山約約的廓，姜暮焦灼地問道：“就在那座山上比嗎？”

　梁彥點點頭對說：“穿過這片竹林能看到幾個平房，你往相反的方向走應該就能走到山腳下，比賽還有四十多分鐘，你速度快點能來得及，找到有酒，告訴他，他知道該怎麼做。”

　姜暮一刻也沒停留，解開安全帶走下車，梁彥沒有離開，車子關了燈就停在原落下車窗對說：“我會看著你穿過這片竹林。”

　姜暮回頭問道：“你不去嗎？”

　梁彥嘲弄地了角：“我要能去也不會特地接你過來了，盧警說有酒邊唯一知道這件事的應該就是你了。”

　在這句話過后姜暮才突然意識到，梁彥的份可能已經暴了，所以他提前得到的那份路線也許就是有人故意放出來拿他釣魚，想釣出除了梁彥之外拿到這份路線的車手，所以他不能跟靳朝見面，更不能出現在靳朝邊。

　這種難度系數高的大賽會中斷通訊，以防有人中途報警或者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梁彥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聯系不上靳朝了。

　要想把消息遞進去，姜暮是唯一的人選，不算面生，不人見過，知道是有酒的人，把消息帶進去不容易被人懷疑。

　姜暮理清厲害關系后，沒再多說一句，轉過提步朝竹林跑去，夜晚竹林氣很重，泥地深一腳淺一腳，風一吹竹葉的沙沙聲好似蛇吐著信子，可此時此刻縱使有再多蛇蟲鼠蟻姜暮也顧不得了。

　竹林不大，跑出來僅僅用了五分多鐘的時間，鞋子上粘得全是泥土，回頭看去，已經看不見梁彥的車了，但的確找到了幾戶平房，平房相反的方向是條小道，毫不遲疑地朝那條道上跑去。

　跑出那條道便是一條相對寬闊的馬路，夜晚的山坳間幽靜瘆人，沒有路燈，沒有農戶，有那麼一刻姜暮甚至產生了蒼茫的天地間只有一個人的錯覺。

　恐懼和焦急的心讓的腳步不停加快，山的廓愈發清晰了，向著公路延到大山腳下的方向跑去。

　山的另一頭好似傳來沉悶的聲音，離得較遠，聲音不清晰回在山谷間，但是姜暮卻聽得出那是跑車發出的聲浪。

　急得滿頭是汗，背后卻突然有大燈朝閃了兩下，姜暮回過頭去，一輛悉的本田正朝行駛而來，心頭大駭，立馬停下腳步，三賴一個急剎車停在旁問道：“怎麼說？”

　姜暮趕忙跑上副駕駛指著前面就道：“趕送我去找靳朝。”

　三賴多的不說，加大油門，本田直奔大山而去，然而起步還沒兩分鐘，后視鏡里一輛車從小道直接甩出狂追過來，三賴詫異地看了看倒視鏡，將油門踩到最低。

　奈何他這破車，雖然被他裝飾得花里胡哨的，但中看不中用，跑不過人家百萬級別的跑車，分分鐘就被梁彥停了。

　姜暮落下車窗對他點了下頭，梁彥一個甩尾調頭向著相反的方向開走了。

　三賴罵罵咧咧道：“有病吧，追上來看一眼什麼意思？以為我把你賣了不？那貨到底是誰啊？”

　姜暮看著倒車鏡中越來越小的車尾，回道：“無名英雄。”

　……

　然而他們的車子還沒拐上山，遠遠就看見山道口停了一排車子，一字停開將上山的道堵得嚴嚴實實。

　三賴“嘶”了一聲：“這是讓我表演飛車才能過去啊！”

　說完他當真速度越來越快，姜暮握安全帶驚道：“不會吧！這怎麼飛啊？”

　就在嚇得差點心臟都從嚨里跳出來之際，三賴突然一個急剎車停在那排車子前，姜暮整個人被甩向前擋玻璃，再被安全帶拉回砸在靠背上，差點整吐了，就見三賴翻出他的大墨鏡往臉上一卡，轉頭對說：“我車子又沒翅膀飛個線，沒看到都是玩車子的小兄弟們，氣勢要做出來，不能丟了份，走，下車看看。”

　說完三賴立馬打開車門，長往出一，臉上立馬換上一副高冷的姿態，已經有人開口問道：“你干嗎的？”

　三賴慢悠悠地看向那群人，三五群站在一起著煙的，也有戴著耳機坐在跑車上的，或者立著剪刀門和姑娘打罵俏的，只不過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向他，不是目，由于三賴的大燈對著這幫人，那刺眼的線讓對面的人也朝他來大燈。

　瞬時間，十幾輛車子的大燈照向他們，把三賴和姜暮的影打得通亮，姜暮刺眼地捂著眼睛本睜不開，三賴則大罵道：“開燈泡廠的吧？照你姥姥的大衩！我們進山找人，你們讓下，好狗不擋道。”

　對面人二三十號人就這麼盯著他，沒有一個人一下，三賴氣憤道：“你們要不讓，別怪我撞出道來。”

　一秒、兩秒、三秒，全場安靜，只是默默地打量著他旁那輛號稱要撞開他們的老家伙，第四秒的時候全場哄笑。

　姜暮雖然不懂車子，但也看得出來對面那排車子隨便開出來一輛，他們都是撞不過的，不拉了拉三賴提醒道：“你說點靠譜的。”

　這里的靜鬧開后，原本在另一邊的人聞聲趕來，姜暮一眼認出了那群人中間的萬勝邦，肚大腰圓剔了頭，雖然上次見他還是冬天，不過他的樣子化灰姜暮也能認出。

　比起姜暮越來越警惕的眼神，三賴就跟見到老人一樣，熱地上去打著招呼：“這不是萬叔嗎？這麼巧來遛彎啊？”

　萬勝邦看了看三賴，又瞧了眼他后的姜暮，皺起眉：“遛什麼彎，你跑過來干嗎？”

　三賴突然就握著萬勝邦戴著金戒指的老手，熱乎道：“我們來送飯的啊！”

　萬勝邦有些嫌棄地開自己的手提醒他：“小伙子說話就說話，別手腳的，你送什麼飯？”

　“給兄弟送飯啊，他不是在里面要比賽嗎？不吃飽怎麼比賽，你說是不是？”

　萬勝邦張了張口，大概想開罵，又考慮到他是老賴的兒子，臟話是咽了下去，說道：“趕走吧，別多事。”

　三賴往旁邊不知道誰的紅轎跑上一坐，一副死皮賴臉的架勢說道：“我就搞不懂了，我送口飯給兄弟吃你們怕什麼？怎麼？還怕我給他飯里放興劑了？你們以為辦的是奧運會啊？要不要邀請國際奧協來給你們評判評判？

　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今天我三賴這口飯還就送定了，我兄弟忌口，就喜歡吃我燒的大圓子，我特麼今天不把飯送到他手中我就不走了。”

　姜暮急得直抓頭，趁著三賴發瘋之際，悄悄溜到路邊想跑進山，一個人高馬大長相曠的男人直接攔住了的去路，一手掐住了的脖子，姜暮啞著嗓子呼了一聲。

　三賴側過頭直接吼了句：“放開。”

　那男人顯然本不把三賴當回事，掐住姜暮的脖子就把連人往路中間拖拽，三賴雙手抄在黑中，緩緩從轎跑上直起重復了一遍：“我說最后一次，放開。”

　那個穿著無袖背心的曠男回過就把姜暮按在他前，雙手掐著的脖子手掌收，姜暮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已經開始發白，他卻還跟玩兒似的，不當一回事兒說道：“這小姑娘我一手就能掐死，好玩兒的，放你進去行啊，把留下給我們。”

　旁邊一群男的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三賴面無表地朝他一步步走來，直到立在這個男人面前，對他說道：“那不行，飯可以不送，姑娘不能給你，還我。”

　曠男無趣地松開姜暮，狠狠在后背上一推，姜暮重心不穩朝前栽去，三賴出手臂接住的同時一腳就蹬上男人的腹部，一米八的大塊頭被他蹬得連連后退，舉起拳頭剛準備上來干，突然他后車燈驟亮。

　所有人都立起著路的那頭陸續開過來的車子，曠男也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去，打頭的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眾，但黑大眾后面跟著的車子就不普通了，兩輛五菱宏一左一右開道，再后面是車燈著睫的紅F0，幾輛七八糟的家用型轎車，有SUV，有兩廂，還有七座商務的，最奇葩的是后面還跟著一輛著“銅崗—興”的大和一輛渣土車。

　三賴傲地將他裝用的墨鏡卡到頭頂，拍了拍那位穿著無袖背心的曠大哥：“讓讓。”

　而后便走到前面跟個通指揮員一樣指手畫腳告訴大家怎麼停。

　所有七八糟的車子一字排開，三賴指揮著那輛渣土車司機，讓他直接開到了最前面，正對著那輛剪刀門跑車。

　最后他回到了C位，仿若一個音樂指揮家那般高舉他的雙手，大吼一聲：“都把大燈打開給我照過去。”

　隨著三賴一聲令下，五花八門的車子齊齊打開車大燈，三賴臉上掛著險的笑意在一排大燈中緩緩回過頭，背有芒地瞧著對面那幫人，不急不忙地說：“剛才誰笑我來著？來來來，先站出來給爺瞧瞧，我保證不第一個撞你。”

　仿佛是配合著他囂張的話，他后那位渣土車司機小哥還咧著大齙牙按了兩下炸耳的喇叭。

　對面一片安靜，沒人跳出來冒頭。

　這時大眾上的男人走了下來，這個男人同樣肚大腰圓，甚至有著和萬勝邦同款的頭造型，他面不大好地瞧了眼三賴，三賴倒是規規矩矩地了他聲：“爸。”

　姜暮愣楞地看著這個傳說中的銅崗老賴，一把歲數了穿著花襯衫，锃亮的尖頭皮鞋，腰上是讓人本難以忽視的金“LV”LOGO的皮帶，姜暮好像瞬間就理解了三賴的浮夸是傳誰了。

　老賴走到三賴面前指了指他：“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三賴則抱著淡淡道：“反正你搞不定就還錢。”

　話音剛落，老賴立馬換上副和善的面孔，跟四川變臉一樣毫無違和，就這麼朝著萬勝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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