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習日午後。
太后馮氏睡過午覺, 管事姑姑便送上來參茶, 太后喝了一口後, 隨口問道:
「嘉和那丫頭呢?怎麼上午半天都沒瞧見?」
管事姑姑恭敬回道:「回太后,嘉和郡主一早便出去了,說是公主得了兩個新鮮花樣, 過去看看。」
「新花樣?」太后喝茶的作頓了頓:「恢復的倒快。前兒還哭啼啼的呢。」
管事姑姑陪笑:「嘉和郡主還是孩子心,哪有日日哭泣的道理。脾氣來得快, 去的也快。」
太后覺得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得, 只要的小嘉和不哭,過得好,太后的心便也跟著好起來。
「又不傻,哀家替解決勁敵, 自然要高興起來的。」太后說,忽然想起來, 問道:「對了, 昨夜皇帝留蘇家那個在他宮裡了嗎?」
太后自問對兒子很瞭解, 兒子看中的人, 哪怕是個寡婦, 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照樣往宮裡帶,往年給太子的那些人,有小一半都進了他的後宮, 那蘇霓錦生的貌,太后大從心眼裡不相信兒子會放過。
然而事實證明,太后還是小瞧了他兒子的道德標準。
「回太后,皇上未曾留蘇小姐在宮中。」
太后意外:「沒有留?」
「是。」管事姑姑回道:「若皇上召幸了誰,敬事房定會來回稟的。」
敬事房總管是太后宮裡一手提拔過去的,皇帝那邊無論寵倖了誰,太后這裡都會一清二楚,正因為知兒子的彤史規律,太后才更加覺得皇帝不會放過像蘇家那樣的人。
可既然敬事房沒有記錄,那就說明真的沒有了。
「算了。再盯著吧。讓小林子多盯著些。」
小林子便是敬事房總管太監。管事姑姑低垂眼眸領命。
「你下去吧,讓小廚房今兒做點金棗涼糕,待會兒嘉和回來,給端過去,最吃了。」太后如是吩咐。
太后疼嘉和郡主的心,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的出來,然而再疼,太后也聽不到心的嘉和此時此刻正在悲慘的呼喊著——
東宮院。
嘉和郡主正跪在青石板的地上,雙手舉過頭頂,一邊哭一邊喊著:太后救命。
喊一聲,兩隻手上的板子就落一下,發出一聲『劈啪』的脆響,然後接著就是嘉和郡主一聲慘。
如此聲音在東宮後院中此起彼伏,周而復始。
祁昶理完政事,稍微有了點空閒時間,就來理被他派人從半路騙過來的嘉和郡主了。
公主邀請嘉和郡主去看新鮮花樣,嘉和郡主興致懨懨,但在管事姑姑的勸說下還是決定去了,誰知走到半路,東宮的人說太子請去東宮一敘,說有話要與郡主說。
嘉和郡主當時一顆懨懨的心就活躍起來,要知道,這還是太子哥哥第一次主邀請去東宮說話,用膝蓋想也知道在公主和太子哥哥之間會選誰,都沒用東宮的人多說什麼,嘉和郡主就讓人去辭了公主的邀請,轉而來到東宮。
一路上腦子裡想了很多,不知道太子哥哥要跟說什麼,雀躍期待著被請了東宮最深的院落,就在嘉和郡主滿心幻想著旖旎畫面時,一盆涼水將從頭到腳潑的冰涼冰涼。
被突然衝出來的幾個婆子按到了院子裡的青石板地上直接跪下,掙扎怒駡卻沒有毫作用,只要一,後的幾個婆子就過來強按的膝蓋,不讓起,嘉和郡主跪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太子哥哥才姍姍來遲,看見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嘉和郡主就像看見了救星,直到現在,還天真的以為是這幫奴才膽大妄為,心目中的白月太子哥哥是來救出火海的。
然而,接下來太子哥哥接下來的舉,讓嘉和郡主的期待徹底熄滅。當時對太子有多憧憬和期待,現在就對太子有多失和憤慨。
太子讓人取來了藤條,讓婆子把嘉和郡主的手舉的高高的,然後太子哥哥就坐在廊下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嘉和郡主的手被藤條。
事發展到這裡,嘉和郡主就算再遲鈍,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真的是的太子哥哥下令罰的。
嘉和郡主的手心給藤條打了數十下以後,掌心一道道痕,目驚心。
用藤條的婆子上前對祁昶回稟:「殿下,三十下已打完。」
祁昶抬起目,看向又氣又哭的嘉和郡主,冷聲問道:「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嘉和郡主手上火辣辣的疼,臉上的妝也全都哭花了,噎噎倔強道:「不知道。」
「不知道?」祁昶點了點頭,對那藤條的婆子吩咐:「再來三十下。」
嘉和郡主一聽還要打三十下,的手不殘也要廢了,果斷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喊一聲:
「我知道,別打了!」
祁昶一挑右眉:「哦?那說來聽聽啊。」
祁昶毫不留的刑罰和毫不在意的口吻,深深的刺痛了嘉和郡主的心,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傷馬蜂窩了,千瘡百孔,曾經對太子哥哥那些如今全都在這一刻為在心上的刀子,太子哥哥對這般冷酷無,真的是……錯人了!
要說一開始的時候,嘉和郡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自從被打以後,就福至心靈的明白過來,太子哥哥之所以打,除了為了蘇霓錦,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他定然是知道了在背後攛掇太后算計蘇霓錦的事了。
嘉和郡主努力讓自己不住抖的鎮定下來,用低若蚊蠅的聲音說了句:
「因為蘇霓錦。」
祁昶耳朵:「你說什麼?孤聽不見!」
「因為蘇霓錦。」嘉和郡主又稍稍大了些聲音道。
「再說一遍!」祁昶呵斥。
嘉和郡主嚇得子一抖,捂著兩隻火辣辣的手,又忍不住想哭了,然而剛吸足了一口氣,準備大哭特哭的時候,看見了祁昶把手中茶杯重重放到茶幾上的作,狠厲的目讓嘉和郡主不敢造次,規矩道:
「因為準太子妃。」嘉和郡主認命了。
太子哥哥再也不是喜歡的那個溫端正的太子哥哥了,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還算有點腦子。繼續說下去,那你錯哪兒了?」祁昶好整以暇的問。
嘉和郡主心如死灰:「我不該求太后騙宮。」
如今藤條在人家手上,被困在人家這裡,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太后遠在壽康宮救不到,甚至太后可能連被帶到東宮行刑都不知道,嘉和郡主現在除了代一切,沒有別的辦法。
既然太子哥哥要代,那說了便是,何苦讓自己的手罪呢,只要代了,太子哥哥就再也沒有理由打了。
「嗯。好。」祁昶點了點頭:「既然你承認了,那就不大刑了……再來三十就好。」
再來三十……就好!
嘉和郡主如遭雷擊,如墜深淵。一時間,仿佛嘗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整個人像是被乾了水的小油菜,蔫兒了。
去他媽的不,都是騙人的!
發誓,今天之前真的不知道蘇霓錦對於太子哥哥而言會這麼重要,被邊的宮婢一攛掇,就起了私心,想著若蘇霓錦被皇帝看上的話,那太子哥哥也沒有任何辦法,那時候,也就有機會了。
但是現在,嘉和郡主徹底從往昔的夢中清醒過來了,對這樣兇殘,毫不念舊的太子哥哥,從今往後就算有機會,嘉和郡主也不想要了!
再也不要喜歡太子了!
這個冷酷無的男人!
白瞎了這麼多年的日夜惦記,百轉腸,一腔意空自許。
悔不當初啊——啊!!
東宮後院中,嘉和郡主的慘聲不斷傳出,傳至天際,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豈是一個『慘』字能表達的。
打完了嘉和郡主六十藤條,然後派人把的太吃力,又疼又累的嘉和郡主送回了壽康宮。
太后看著嘉和郡主腫的像豬蹄似的兩隻手,一陣心疼哭泣之後,不由分說便擺駕東宮,找罪魁禍首太子算帳去了。
東宮大殿中,太后高坐太子座椅之上,怒不可遏的質問太子:
「你為何要罰嘉和。」
「嘉和郡主蠱太后,孤已經手下留了。」祁昶答。
太后不解:「怎麼蠱哀家了?」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哀家傳召蘇家宮一事?那是哀家一人所為,與嘉和有何關係?依哀家看,太子是被那個蘇家迷昏了頭吧。」
「蘇霓錦,是孤欽定的太子妃,今後要與孤一同稱呼您為『祖母』的人。」祁昶鼻眼觀心,一派從容淡定。
「怎麼如今你倒是挑起祖母的錯來了。」太后被氣的不輕。
「孫兒不敢。孫兒正是怕祖母被人矇騙而不自知,嘉和郡主蠱太后,其心可見,孤今日小懲大誡,吸取教訓,莫要再為難準太子妃,若有下回,孤便不會像這回般輕饒於了。」
太后看著不留面的孫兒,鼻頭髮酸,眼淚就此落下,連連點頭:「好,好啊!好個大公無私的太子殿下,你還想對嘉和怎麼樣?你不如就直接打哀家好了,反正哀家一把老骨頭,死了便死了,你休要再!」
祁昶見太后落淚,終是愧疚,上前兩步,跪到太后腳邊,拉住太后的手,被太后一把甩開:
「別我!太子殿下如今大了,哀家是管不了了,也不能管了!」
祁昶無奈,拉住太后的手,聲道:「祖母別這樣。孫兒心裡不好的。我讓人打了嘉和,不是因為對準太子妃如何,而是此番惡意若不加以制止,今後心中的惡出了頭,便再難遏制。」
「太后將當做親孫般疼,該知足,該於您膝下盡孝,卻不該利用您對的疼,把您當槍使。孫兒希您能諒孫兒所為,本還算純孝,從前就算有點驕矜任,孫兒也都有著,從未有過苛責,但近來做的幾件事,確實已經到孫兒的底線,孫兒不希太后您的邊,養了個不知君,不知臣,不知恩的人。」
祁昶對太后剖析道理,語氣誠懇,太后聽了亦不為之容。
並不是那蠻不講理的,怎會不知此番是嘉和耍的小詭計,加之太后確實不喜歡太子選的那個準太子妃,這才順了嘉和的願,讓高興高興,哪想到,太子的反應會這般大。
太后看著拉著自己的手訴說的孫兒,心中五味陳雜,問:
「你就非得選做太子妃嗎?」
祁昶不加任何猶豫頷首:「是,孫兒喜歡。」
太后幽幽一歎,醞釀了片刻,說道:「那喜歡你嗎?你怎知喜歡的不是你的份?」
聞言,祁昶笑了:「祖母,要一個人真正喜歡上另一個人,是需要長時間不斷付出的,若是隻往這麼長時間,就能說出比山高,比海深的,那任誰也不會相信的。是個好姑娘,等嫁過來之後,您試著與相過後,您就知道了。」
這一瞬間,太后在孫子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這個孫兒確實最像先帝,有一顆誰都撼不了的心,一言九鼎。
「你既然都這麼說了,哀家也無可奈何。」太后一歎,又道:「希你沒有看錯人吧。只一點,今後可不許再嘉和,是哀家的……」
「命子!」
太后沒說完,祁昶就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太后放心吧。只要今後還如從前那般孝順您,不再歪心思,我保證絕不再一寒。」
太后得了祁昶的話,從太子座位上站起,祁昶扶著,將送到殿門口。
「你別怪,做這些,全都是為了你。那丫頭對你的心思……」太后說。
祁昶:「祖母,無論喜歡誰,都不能為為惡的理由。」
「……」
送走了太后,祁昶喚來羅時:
「讓太醫院多派幾個太醫去壽康宮給嘉和郡主治療,再次孤的私庫選幾株百年老參過去,讓壽康宮的人照顧好太后,莫讓守著嘉和郡主太過辛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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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昶得知熙元帝再召蘇霓錦宮,忙完了手頭政事便也跟著過來,可兩人並不在殿中,而是在花園下棋,祁昶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全福公公舉著託盤小跑過來,託盤上放了一疊銀票,他攔住全福公公問:
「這是做什麼?」
全福公公歎息:「唉,殿下來的正好,您快去勸勸準太子妃吧,都贏了陛下快十萬兩了,再贏下去,還不知要贏多呢。」
祁昶:……
花園裡,熙元帝坐在棋盤前擰眉沉思,手裡著一隻棋子,比劃放在左邊不對,放在右邊似乎也不對。
而一邊蘇霓錦則喝著宮中的特供茶,吃著膳房做的點心,優哉遊哉看著熙元帝在那兒凝眉為難。
「您瞧,陛下約莫又要輸了。」全福公公已經伺候兩人下棋好半天了,眼看著陛下輸了十幾回,只要看陛下的神,他就知道陛下是要贏還是要輸。
「一局五百兩的賭注,陛下已經輸了十八局,連這局就十九局了。先前杜昭儀來請見陛下,陛下都沒見。」
這段時間要說最寵的妃子,那肯定是杜昭儀了,回回過來見陛下,陛下哪怕在理朝政,也會歇下來賠一會兒,可今天,杜昭儀請見陛下,第一回 遭到了冷落。
祁昶從全福公公手中接過裝著銀票的託盤,向兩人走去,熙元帝深思慮之後,突然眼前一亮,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落下之後,頓時開懷大笑: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朕破了你的局!就是這裡,你下你下,看你還有什麼後手。」
蘇霓錦放下茶杯,往棋盤上瞥去一眼,拿著棋子在手中思慮一番後,在熙元帝期盼的目中落下一子,只見剛落下,熙元帝就高興的拍手:
「好好好,你終於上當了。就是這裡!哈哈。你輸了!」
蘇霓錦一看棋盤,果然大片江山已被包圍,回天乏力。
大大方方的認輸道:「臣輸了。」
見祁昶過來,蘇霓錦憾的看了祁昶手中的託盤:「唉,殿下親自送錢過來,我卻沒贏著,可惜。」
祁昶看了一圈他們的棋盤,熙元帝贏了一局之後,整個人都從繃的狀態恢復了輕鬆,一邊喝茶一邊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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