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只剩下這座空城,最古老的孔雀河古河道,到此為止。由於城中從古到今,一年四季都有地下水脈通過,這裡就了沙漠中旅人的一重要補給點。
駝隊下了大沙山,緩緩向著綠洲前進,安力滿和我商議,到了西夜城多歇兩天再進黑沙漠,進去了就不容易回頭了,這些天駱駝們了驚嚇,又馱著大批資,非得好好養足了腳力才能再次出發。
此言正合我意,我不得多停幾天,好找借口勸考古隊打道回府,也別找什麼絕古城了,就在附近挖兩坑,轉悠轉悠得了。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再往沙漠深走,早晚要出大事,到那時,恐怕就不會像先前幾次那麼幸運了。
我放慢駱駝的腳步,和陳教授並騎而行,我對他說道:“教授,咱們進了西夜城,休息個三五天五六天再出發怎麼樣?安力滿說駱駝們都累壞了,要不讓它們歇夠了,咱們就得改開十一號了。”
陳教授聽得不解,問道:“什麼……十一號?怎麼開?”
我說:“教授您怎麼連十一號都不知道,就是拿兩條走路啊。”說罷我用兩個手指模仿兩條走路的樣子,“這不就是十一號嗎?”
陳教授大笑:“胡老弟,你啊你,哪來這麼多新鮮詞?真有意思。好吧,咱們就在裡邊好好修整幾天,我也正想好好考察考察這座名城的跡。”
在沙山上看離綠洲不遠,卻足足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城牆是用黑的石頭砌,有些地方已經塌陷風化,損毀得十分嚴重,只有當中的主城造得頗為堅固,還依稀可見當年輝煌的氣象。一些油井工人、探險隊、地質勘探隊,路過此,都是在主城中留宿,用石頭把門擋住,就不用擔心狼群的襲擊。
自從七十年代中期,蒙新疆西藏都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狼活,大規模的狼群已經完全絕跡了,只剩下些三五群,或是獨自行的孤狼,都不足為患。何況我們人多,又帶著槍,自然不用擔心有狼。
此時正值風季,這裡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來,便在主城中找了間寬敞的屋子,點燃營火,吃飯煮茶。
我和安力滿兩人找到城中的古井,據說幾千年來,這口井就沒幹涸過,安力滿說這是胡大的神跡,我對此不置可否。用皮桶打上來一桶井水,井很深,放了幾十米的長繩才聽見落水聲,拎出來之後我先喝了一口,冰涼冰涼的,沁心脾,在沙漠中被毒太曬的火氣頓時消失,心裡說不出的舒服用。
把十九峰駱駝都安置在井旁,一一飲得飽了,又取出鹽豆餅給它們吃,隨後拎起兩大桶井水回到考古隊員們休息的屋子。
這些人都累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人裡還咬著半塊餅,吃著半截就睡著了。我沒驚他們,這幾天也夠他們的了。
燒開了一大鍋水,這才把陳教授等人挨個醒,著他們用熱水燙腳,然後把腳上的泡都挑破了。
這一切都忙完了,我才睡覺,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疲勞的終於恢複了過來,晚上大夥圍坐在一起聽胖子吹牛。
胖子口若懸河,給眾人講東北老林子裡產多麼富,山珍野味多麼多麼好吃,哪像這沙漠啊,除了沙子就是沙子,風又大,打只黃羊吃一口,都吃出一沙粒子。特別是大小興安嶺,什麼好吃的都有,自古就有這麼一個說法,棒打麅子瓢舀魚,山飛進飯鍋裡。你們能想象得出來獵人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嗎?
幾個學生閱曆淺,都讓胖子侃傻了,薩帝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好奇地問道:“王大哥,什麼是棒打麅子?用子打嗎?”
胖子說:“眼鏡兒啊,看你好學,就告訴告訴你,就是說你走在大山裡,拿棒子,隨手一掄,就砸死只麅子,在河裡用瓢,瞎撈都能撈到大魚,這就是說產富啊。”
shirley楊哼了一聲,對胖子所言不屑一顧:“沙漠也有沙漠的好,沙漠中植的種類並不比森林中的,而且塔克拉瑪幹沙漠雖然於盆地的最低,但是在某種意義上,這裡是古代文明的一個高峰,森林裡除了野鹿狗熊還有什麼?”
我怕他們倆打起來,趕說屋裡有士,我們哥兒倆出去煙去,邊說邊把胖子拉到外邊。
天上明月如畫,繁星似錦,照得大地一片銀,我給胖子點上支煙,勸他多讓著點shirley楊。胖子說我當然不能跟一般見識,他們國人不懂事,咱不能不懂啊,何況又是個流之輩,要是個男的,早給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了。
我笑道:“沒錯沒錯,你是什麼人啊,撒泡尿都能把洋灰地面嗞出個大坑來,你可得務必得大人有大量,別把shirley楊腦袋揪下來,要不咱那工錢找誰要去?兩萬子,那不是小數目。”
說笑了幾句,我抬起頭吐了個煙圈,只見天空中巨門星、左輔星、右弼星,三星閃耀,排列一個正三角形,中心太星、太星並現,好一組乾甲金吉星。
以前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天星風水,只是為了到考古隊混些錢才著頭皮看了若幹遍,此時一看,風水中天字卷的容馬上就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我連忙跑回屋去,拿了羅盤,又登上城樓的頂端,對照天空的星宿,這吉星籠罩之地,就在城中的古井。這是我第一次實踐天星風水,心裡沒底,不過多半不會看錯,我家這本《十六字風水》不是俗。那麼就是說在地下水脈附近,必定會有古墓?墓葬倒是有抱水這麼一說,不過這是否離得也太近了。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重大發現,我得把這件事告訴考古隊,最好他們在這發現點什麼,有所收獲,大概就不會非要進黑沙漠了。
聽我一說,陳教授大喜,帶著學生們興沖沖地趕到井邊,張羅著要下去瞧瞧。這口井的井欄和絞索都是後來重新裝的,以前的早就不知在何時毀壞了。
我和shirley楊商量了一下,井很深,可以做個雙扣安全鎖,把人吊下去看看究竟有什麼東西。
那只能是我下去了。下面雖然有水脈,還是不敢大意,戴上了防毒面、手電、哨子、工兵鏟、匕首,暗中藏了黑驢蹄子和金符,手試了試繩索的堅固程度,商量好聯絡的辦法,如果用手電筒向上晃三圈,上邊的人看見了就會停住不再放繩;第二次向上晃手電筒,就是讓往上拉,為了預防發生意外,還帶著哨子,如果看不見手電筒的線,就用哨聲來聯絡。
這時正是晚上,除了手電筒的線,四周全是一團漆黑,抬頭也看不清楚井口的所在,越降越深,沙漠中的夜晚氣溫很低,再加上井中的度大,讓人覺從骨子裡往外的冷。
井壁溜,難以落腳,據說這口古井的年代比西夜城還要久遠得多,是先有這口井,後來才有的西夜城。忽然一涼風吹來,我急忙用手電筒去照,見那井壁上有一道石門。
我對準頭頂,又吹哨子又晃手電筒,這裡離井口還不算遠,只有十五六米深,只要大聲說話,上面的人就能聽見。他們接到信號,馬上停止再放繩子,我剛好懸在石門靠下一點的地方。
冷風就是從石門的隙中吹出來的,我用手一推,覺石門很厚,沒有石鎖石閂,隙雖然大,卻推不,需要用撬才能打開。
我見進不去,就發出第二次信號,讓他們把我拉了上去。我把井下的況詳細地說了一遍,陳教授稱奇不已:“奇怪,這也許不是陵墓,是條暗道之類的,天下哪有陵墓修在井邊,還留條這麼詭的通道呢?”
胖子自告勇:“管他是什麼,猜也沒意思,咱們進去一看便知。你們把我弄下去,我去撬開石門。”
我說:“算了吧,要下去還是我拿著撬下去,胖子你太沉,萬一把繩子墜斷了,我們還得下井裡撈你去。”
這次我們做了一條繩梯,這樣石門開了之後,誰想下去就可以從繩梯爬下去,最後決定下去的人有陳教授、shirley楊、薩帝鵬和我四個人,胖子等人留在上面。
仍然是我先下去,用撬撬石門,看來這道門以前經常開闔,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隙,不過最近幾百年可能沒開啟過,在繩梯上使不上力,為了開這道門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石門後是磚石結構的甬道,寬敞工整,裡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測,我招呼上面的shirley楊他們下來,一個一個把那三人拉進了甬道。
shirley楊分給眾人一種藥片,說能預防缺氧,然後再戴上防毒面,往裡面走就萬無一失了。
四人向裡面走了大約五十來米,一連經過兩道石門,最後一道門封得很,石門上浮雕著不知名的異,門上著死皮,用平鏟把皮一塊塊地切掉,才得以把門打開。
走到盡頭,就進了一間寬敞幹燥的石室,長寬差不多都是六七十米,高三米,四個人站在裡面一點都不顯得局促擁。
這空間雖然寬敞,氣氛卻絕不輕松,地上累累白骨,都找不著能下腳的地方,看那些骨頭都是的,極其松散,一踩就碎,四周立著幾十木頭柱子,上面綁著一風幹的人類骨,看型全是壯年男子。
我和陳教授、shirley楊三人都久經曆練,只是覺得這地方詭,沒覺得害怕,只有薩帝鵬見到這麼多幹,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教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步也不敢遠離。
shirley楊看了看那些幹,歎道:“真慘啊,都是殉葬的奴隸或囚徒之類的人吧,實在太野蠻了。”
陳教授對眾人說道:“看來這裡是間舉行祭祀重要死者的所在,這是古時姑墨的風俗,這些個人都是罪犯,綁在沙漠中活活死,被完全風幹之後,才擺到這裡,然後宰殺的鮮,淋到這些幹上。咱們找找看,這裡應該有間墓室。”
我們轉了一圈,四查看,四面都是石壁,敲擊了幾下,顯然是實心的,後面不會有什麼別的空間。
還是shirley楊心細,發現石室的地板有問題,我把地上的碎骨頭都撥開,地面上出一塊也是帶有浮雕的大石板,兩端還有兩個拉環。
我招呼薩帝鵬幫我把石板拉起來,見他全抖一團,忍不住好笑,便讓他順原路回去,免得在這裡嚇尿了,順便把郝國換下來,他一定對這詭異的墓興趣。
薩帝鵬像得了大赦,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陳教授又好氣又好笑:“唉,這個孩子,膽子太小,不是幹考古的材料啊。”
我和shirley楊合力拉開地上的石板,隨後扔進去一支冷煙花,把下面照得通明,只見地面下是一間和上面差不多大的墓室,中間擺放著一口四方形的棺木,說是棺材和地的差別也太大了一點,沒有任何裝飾花紋,也不是長方形,方方正正的,倒像是口大箱子。
這種墓和棺木的形式別說我沒見過,以陳教授之淵博,都瞧不出個究竟。這恐怕是一種早已失傳的古代民族墓葬形式,很大程度上了漢文化的影響,但是弄得似是而非,加了很多自的文化,實在是罕見之至。
這時郝國帶著楚健趕來了,他一見這裡的景,激得兩眼冒,戴上防毒面,第一個跳了下去,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後腦勺都快樂開花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嚴肅古板的人,想不到此時他就像個孩子,他現在就差手舞足蹈抓耳撓腮了。
我們也陸續下到底層的墓室,一看周圍,都忍不住“啊”了一聲,墓室的四壁,全是絕倫的彩壁畫。
陳教授看到其中一幅,也激得夠嗆:“這……這畫裡記載的事,和絕國有關啊。”
我最想看的東西是值錢的陪葬品,這口棺材不小,說不定裡面有什麼好東西,雖然當著教授他們不能拿走,但是也能開開眼。我現在覺是個貴族的墓就比黑風口那座將軍墓奢華。
但是陳教授在看墓室的壁畫,並沒理會中間的棺木,我只好耐著子等待,只聽陳教授給郝國他們講評這些壁畫。
這前面幾幅畫說明墓主生前是姑墨的王子,姑墨是絕的屬國,備欺,每年都獻去大批的財寶和牛羊奴隸,他曾經去向絕王請求給他的臣民自由,一連去了三次,都沒有見到王的面。
這幅畫大概是說他不甘心,勇敢的王子是太戰神的化,他獨自潛絕想刺殺邪惡的王,卻發現一個大。
我聽著聽著也被教授的話吸引,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什麼,走過去和shirley楊等人一起傾聽教授的解說。
陳教授走到下一幅壁畫旁,仔細看了良久:“這個意思可就很古怪了,你們看這畫上王子躲在角落裡窺探。絕王的臉在所有的壁畫中都是蒙著面紗,這張畫中王只有背影,一只手揭起了面紗,對面的一個人,好像是奴隸之類的,就變了一團影子……消失了?”
我聽得糊塗,正想細問,卻聽shirley楊說道:“這王是個……妖怪。”
“妖怪?”陳教授聞言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對shirley說道,“有意思,說說你的想法。”
shirley楊指著壁畫說道:“畫這壁畫的畫師繪畫技藝很高,構圖華麗而又傳神,敘述的是姑墨國王子生平的重大事跡,雖然沒有文字的注釋,但是特征非常鮮明。”
我一邊聽對壁畫的解析一邊仔細觀看,確實如所言,壁畫中的人、服飾、建築、神態都惟妙惟肖,如果對西域文化有所了解,可以通過畫中的這些信息,大致掌握畫中所記錄的事件背景。
只聽shirley楊繼續說道:“教授您剛才所說的這幅壁畫,是所有壁畫中最難理解的一幅。畫中王揭開了始終罩在臉上的面紗,對面的一個人,就變了虛線。這所有壁畫中的人都是寫實的,唯獨見到絕王正臉的人變了虛線,只畫了一個約約的廓,從這個僅有的廓上,我們看不出這個人的份,只能推測這個虛線的人,是個奴隸或者刺客之類的人,是王想要除掉的一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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