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慈跪著道:“爹,我一直記得你的話,以后我和娘會好好活的,我想著咱們家不姓顧,打算以后孩子都跟著張姓,把顧還給顧家,你如果同意就告訴我好不好?”
張知魚也跪在跟前給顧玄玉燒紙,無風的天這些煙灰竟然真的筆直朝上飛去。
顧慈看著笑:“我爹同意了。”
張知魚道:“我小時候看故事,總聽到好人死了就會變城隍,顧爹爹是有大功德的人,說不定已經了地仙,從此真的千千萬萬年了。”
阮珍抱著兩個孩子笑:“都多大了還在說胡話。”
但給這麼一打岔,母子兩個心果真好了起來。
中了舉就能當兒了,家里都開始盤算著怎麼給顧慈走后門,去哪里當兒,其實大家覺得要是就留在南水縣就很不錯。
顧慈笑:“南水縣這樣的地方,就是狀元沒有關系恐怕也來不得,我一個舉子如何能呢?”
他估計多半是些邊陲小地。
張大郎不樂意兒去那麼遠的地方,張知魚笑:“爹你胡說什麼呢,阿公阿婆都要跟著我一起走的,我是咱們家的領頭羊,他們自然得跟著我了。”
張大郎看著理所當然的兒和面無表的妻子,抖著聲問:“那我呢?”
張知魚笑:“爹,我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
張大郎傷心了,夏姐兒鼓勵他:“爹也能先天之境,不就可以到跑了,大晚,爹肯定能行!”
張大郎實在不想跟兒分開,只得咬牙點頭:“再給我三年,一定把這坎兒給踏平了!”
眾人立即鼓掌。
這頭顧慈不想再考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正是憐他的時候,他不想繼續考試,想先外放做兒,有的是人為他奔走。
只是皇帝其實不大樂意:“這麼艱難給他爹申冤,廢了多人力,他就想做個舉人就完事?瞎胡鬧!”
汪若海就把顧慈的卷子遞給他,皇帝一看就知道為什麼魏知府同意讓他去外頭做兒了,實在是大伙兒怕他再留在大城,遲早給人殺了。
概因顧慈的策論,寫的就是拐賣法,他在里頭大肆批評法度,這是要人錢財的事,朝廷里有的是人不愿意,誰知道自家的人來源清不清楚?
而且他們還有大量的戶,不就是從這上頭來的麼。
但顧慈和顧教諭一門將案首,這案子如今街上都還有無數人說,有的是眼睛盯著顧慈。
這卷子一傳過去就鬧哄哄的,皇帝早就有心想做這件事,只是大半輩子過去,也沒找到機會來,此時他想要立皇太,這份雄心壯志就想留給兒。
張知魚想著最大的兒終會還是皇帝老子,怕他不肯,想了又想,就將大青葉做的藥、大蒜做的藥和改律法的折子又通過魏知府送向了神京。
現在皇帝已經不怎麼管事了,國事都是長平在管,太子一天比一天“病重”,實在是有心無力。
長平打開膏兒聞了一下,很快就按著方法涂在了軍中得了破傷風的兵上。
慢慢的這些命垂危的無名小卒就不發熱了,過了三五天,他們的傷口已經變得十分平整。
每一年大周都要死很多兵,他們不是死于戰場,大多數都是因為破傷風就一命嗚呼。
這樣的藥已經堪稱神藥,張知魚送的還是兩種,一種是產量較高的大蒜素,一種是量的大青葉。
兩種藥都對外傷有奇效,如果能夠大量制造,天下不知道又要活多人。
皇帝久久無言,太醫院甚至慶幸這個人只想留在民間。
正是深冬,皇帝披著大連夜騎馬去了軍營,見到的傷口,高興道:“該賞、該賞!”
長平想到那道折子,就道:“已經要了東西。”說完,便從懷里掏出折子遞給皇帝。
上頭都是張知魚和顧慈這麼多年,想出來遏制民間拐賣風氣的法子,比如規定十歲以下的孩子不能通買賣,買賣同罪等。
這份奏章張知魚和顧慈聰七歲就開始整理,年復一年,兩個人從來沒有放棄過當年的志向,他們想要改變大周拆散了千千萬萬家庭的陋習。
皇帝翻來翻去都沒有看到神藥的配方,不由怒道:“難不江南人都是熊心豹子膽,一個個的天活得發膩,來跟我們家做生意。”
長平道:“江南讀書人多,商人也多,人想賣個好價錢也是人之常,再說他們也是為了大周,不然何必費這個力氣?”
皇帝看著大家好起來的傷口沉默起來,著這封折子始終沒有說話,連著想了幾日到底沒有同意。
皇帝對長平說:“世道艱難。我坐穩這個位置都花了五年,何況你?這個律法只能你來改,百姓才會戴你,父皇老了,這些事不干也可以。”
長平生來就是公主,是將軍,也是掌權人,底下的兵更多考慮的事——活下來大周就更多一個勞力。
所以也只是點點頭,又想起許多日不見得弟弟,問:“弟弟怎麼辦?”皇帝笑:“他想做讀書人,就做讀書人好了,無類樓總要握在家里才行。”
顧慈被皇帝親自點去了福州,做了個小縣令,這里地方貧瘠,水匪不斷,他去了這里做也不怎麼打眼。
等張知魚跟他一塊兒上福州去時,太子已經病得起不了了。
等到了第二年,太子便久病而亡,皇帝立長平為皇太,同年沉寂近兩年的無類樓又一次打開了大門。
永寧三十年,皇帝駕崩,大周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皇登基了,改國號為天寶。
宴席
這位十年征戰的長公主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律法,從此大周十歲以下的孩不可通買賣,親賣兒賣一視同仁,不可用錢贖罪。
張有金很快就被自己活活嚇死了,雖然他抱走魚姐兒時,周律尚且不能嚴懲他。
但從此之后,大周以后的每一個張有金都要凌遲之刑。
顧慈一生未再科考,張知魚一生亦未為太醫,兩人終其一生都留在了民間,一生都是七品芝麻,游走在大周各鄉縣。
有張知魚在的地方,婦人總能吃足六月的補丸,大大降低了婦人生產死亡的風險,和得婦科病的幾率。而有顧慈在的地方,拐賣案十去其九。
張知魚沒有見過皇,卻是大周唯二有直諫之權,一個高高在上的皇,一位行走民間的大夫時常互通書信。
民間有云:大周從小張大夫起遂贅婿之風,萬萬兒不用再與父母離散之苦,又從皇起,天下兒又有了念書習字之權。
張知魚和皇唯一一次見面是在天寶二十五年,皇偶風寒,但因為勞國事,急轉直下,太醫束手無策,只好請來張知魚。
張知魚其實很不喜歡皇宮,自己過了快半輩子,但依然不能適應這里的強權,所以也就一直不想見皇。
兩人隔著帳幔,都只能看到對方綽綽的影子,張知魚道:“陛下大好,何須請我來這一趟。”
皇只是問:“他還好嗎?”
張知魚想起無類樓中天訓罵學子的人,笑:“兒雙全,不愁吃喝,就是知道陛下子不爽,幾日都沒吃好飯了。”
皇點點頭,殿一片沉默。
過了良久,才吩咐人給了張知魚無數禮盒,讓帶給那人。
張知魚抱著皇賞賜自己的醫書,隨著往外走,在快踏出房門時,張知魚忽有所,轉回了一眼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兩人同時笑嘆:“這一生,多謝你。”
沒有張知魚,先皇不會知道兒也能撐起一個家。
沒有皇,張知魚不會這麼自由自在地帶著家人逍遙山水間,三十年前的大周,兒想要繼承家業實在太難了。
張知魚行了個禮,沒有再回頭,抱著書走向了等在殿外的顧慈。
此后,大周歷史上第一任皇和第一位兒,一生都再未相見。
皇收回目,看著邊一如當年扮男裝上京告狀的史道:“燕回,我這一生,沒有爹娘,后來也沒有了弟弟,幸好還有你。”
不然就太寂寞了。
云燕回筆下不停,道:“陛下還有數不盡的良臣,和大周的萬里江山。”
皇笑著應是。
顧慈看著張知魚,帶著神抖擻的小老頭兒和二郎又登上了回鄉的船。
湖上碧波漾,張知魚躺在船上釣著魚。
張知夏看著大姐半天連個蝦米也沒釣到,好心地掌風一掃水面,頓時跳上來滿船的魚,還有一尾落在阿公手里,尾跳起來掃了阿公好幾下臉。
張阿公氣急敗壞:“早知道把你們都嫁出去得了!”
張家的兒除了早嫁的大姑,其他兒都是招贅,現在家里小猢猻多得是,還老問他要錢花。
張阿公每天都被折騰得掉頭發,已經苦不堪言,深恨自己怎個就同意將這些兔崽子留在家里了,實乃害人害己!
張知夏笑:“我們比我小舅好多了,到現在兒還是兒一個。”
李三郎一生未曾娶妻生子,數次出海周游列國,早比張知魚和顧慈還有錢了。
只是再有錢有什麼用,張阿公做為一個無分文的老頭兒,立刻唱衰:“大半家資,都捐給沿海修建城墻,剩下來的就分給你們這兩個青肚皮猢猻,幸好他沒兒,不然非找屎吃不可!”
其實顧慈還是喜歡這個舅舅的,李三郎出了幾次海,沒夏姐兒在邊,都給倭寇殺好幾回了,又深魚姐兒影響,同心很泛濫,回回帶著夏姐兒和早就退休的關仁一塊兒去修城防,外頭都他——沈千金,
張知魚先前聽說他在外頭用沈姓,日日提心吊膽怕他是沈萬三,等聽到是沈千金后就沉默了,再也沒過問這事兒。
總之,在張阿公眼里,這就是個散財子,很有些瞧不上——主要是沒往他這兒散。
張知魚給小舅說話:“小舅現在多帥啊,阿公你越老越怪了。”
張阿公氣得吹胡子瞪眼,手就要打人,幸好給二郎含住袖子,不然非把這不孝的兔崽子打裂背不可!
不過他老人家也勉強同意孫兒的說法啦,畢竟李三郎說要養大姐和外甥一生,就真的分夠了能養們一生的錢財。
重誠信的人多都人幾分敬佩。
不過因為接連出了這麼些人杰,現在整個南水縣已經煙霧繚繞,外人有云——此地大噴青煙三百里。
惹得房價蹭蹭蹭上漲。
張阿公回了家就跟小趙大夫愁眉苦臉地嘆:“我們家也就只有三五個宅子,姑蘇也才兩個而已,這如何了得。”
只有一個家的打工人小趙大夫心頭吐,心道——阿公真是幾十年如一日,都退休了還上保和堂臭顯擺!
不過人活一口氣,很快小趙大夫就拉來已經了將軍他爹的趙掌柜,著脯子看張阿公。
張阿公大罵——再厲害能打過夏姐兒?
趙掌柜灰溜溜地跑了。
竹枝巷子,張顧兩家已經打通了宅子,大伙兒正坐在一準備開飯。
張知魚從外頭看診回來,梅娘拉住努:“廚房做了你吃的兔兒鍋,先去洗手。”
秋水和臘月梳著高高的婦人髻,耳邊明珠晃,一看就笑:“給你先嘗兩個,可別告訴嫂子。”
張知魚端著鍋,里含著連連點頭。
昭和趙聰還在拌,王牛和花妞看得哈哈大笑,大桃豬興嘆,長輩們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
院子里其樂融融。
天下有不散的宴席嗎?
張知夏含著兒,怪道:“為什麼要散,我還沒吃飽!”
張知魚醫了得,這麼多年大家也不曾老,連阿公阿婆和沈老娘都是一頭烏發。
二郎趴在桌下,完豬歸張的小寶在外頭豬。
顧慈笑如春花,一如當年初見,朝揮手道:“快來。”
張知魚一步一步地踏進房門,重新走回了八歲時的張家小院,燦然一笑,道:“就來——”
家人尚在,同伴未散,大家都走在理想的路上,真好。
作者有話說:
連載到今天,謝謝大家陪著我,做為第一次寫書的新人,沒有大家的鼓勵,我早就已經解v無數回了。
最開始寫這個故事,是因為在看大長今和醫明妃傳,而且那段時間正是拐賣話題霸占頭條的時候。
我想起英蓮的元宵節,原來那就是一生最好的燈。
后來就有了這個故事,我企圖從小魚上來圓滿英蓮,也是爹娘的寶貝,甄老爺從來不因為是兒就不喜歡,但這一切最后都被拐子毀掉了。
當然小魚永遠只是小魚。
但確實上有很多醫的影子,小魚的張字,就是來自外科大夫張小娘子的張,小魚的婦科病例,很多都借鑒了談允賢的《醫雜言》。
記載張仲景們的故事很多,但們的實在太了。
婦科名醫談允賢有一個醫高超的祖母教導學醫,后來這個角被我安排給了沈老娘。
本來李三郎也是按照沈萬三寫的,但是到后來我下不去手。所以他就了沈千金。
這個故事就這樣慢慢地被寫完了。
本來還有一段朝廷的故事,但是我筆力不夠,實在沒有辦法去寫這一段,大家好像也不太喜歡,我就把它剔除了。
不過這個結局是我早就想好的,有很多朋友勸我,要讓小魚和慈姑做大兒。
但我想了又想,我聽到他們說——不愿意。
畢竟這本書就是一本關于普通人的書,普通人也有良心,這就是我最想說的話,如果大家有哪里到一點,我想這本書也不算白寫。
小魚和慈姑在南水縣到了這些溫暖,所以他們就是想永遠留在這些小地方幫助人,永遠把自己當最普通的人。
慈姑和小魚,有自己的路,他們一生都會走在他們理想的路上。
看到了這兩雙堅定的眼睛后,我沒有讓他們勉強做大兒,封侯拜相。
作為一個紅樓和西游迷,每次寫夏姐兒我都要翻三次西游記,每次寫慈姑和小魚我都要翻很多紅樓夢,笑。
慈姑上有黛玉的影子,本來我想寫小魚是寶玉,制造驚天地的故事。
但我戲太廢柴了,這件事v后就直接垮了。
最后慈姑只留下了病秧子的和貌,小魚也不曾憐香惜玉,或許世間事就是這樣容易事與愿違吧………
結尾我一直很想像西游那樣酷帥地添上一句話——《古代小戶》全文至此終,不過最終還是沒臉添。
嗯,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大家這件事的~
之后還會有一些番外,下一本就開《大宋收租》了。
以后有緣,我們江湖再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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