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宴會廳, 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
醉得徹底,醒來時發現自己待在一個漆黑的房間,睡在一張的大床上, 索著打開燈, 才看清是一個酒店房間。
喝斷片了,一時間都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房里只有一個人, 上穿著白浴袍, 唐亦寧頭很暈, 堅持著去上了個衛生間, 出來后發現電視柜上有一張紙,是潘蕾給留的言。
【寧, 我兩點走的, 你睡以后。
你吐過,服弄臟了,是我幫你的,已經拿去酒店清洗,早上8點會給你送回來。放心, 當時房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的手機、外套和包都在沙發上,走的時候別落東西。
江刻在2032房, 這是他房間的房卡,你醒了可以去找他。——蕾】
唐亦寧看到一張房卡, 又找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清晨6點18分。晃了晃腦袋, 終于回想起前一晚發生的事。
唐亦寧知道自己的酒量, 答應霍云舟喝下那杯酒時, 就知道喝完了一定會出糗。
好一點是睡著, 狼狽點是嘔吐, 最糟糕的況就是胡言語發酒瘋。
有心理準備,不怕出糗,因為江刻就在邊。
霍云舟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麼?
可是江刻蹦出來了,是沒想到的,江刻這個人……唉,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懂人世故,本來一杯酒就能搞定的事,生生地變了五杯。
最后的兩杯酒,江刻喝了嗎?應該喝不了吧,記得他喝了兩杯,幾乎有一斤的量,已經癱下了。
霍總監放過他們了嗎?
不管了,隨便吧,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什麼狗屁婭仕玫,誰做誰去做,反正要去廣州了,再也不想和那些人打道。
唐亦寧把自己喝醉后說的話忘得,管說了什麼呢,說都說了,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的頭發和臟得要死,還有很濃的白酒味,便去衛生間好好地洗了個澡,穿上浴袍,扎帶子,拿著手機和房卡離開了房間。
2032和在同一樓層,唐亦寧找到房間,刷卡進屋,屋子里一片漆黑,打開玄關燈,看到大床上睡著一個人。
唐亦寧往房里走,發現電視柜上也有一張紙,是竇鈞留下的。
【江刻,你老婆在2043,這是房間的房卡,你的服都拿去洗了,早上去問酒店要,以后喝點!——竇鈞】
唐亦寧放下紙,猜測前一晚和江刻肯定鬧得不輕,過文字都能看出竇老板的無奈。
空調打得很熱,江刻被剝得只剩一條,抱著被子呼呼大睡,兩條大長全在被子外。
唐亦寧在床沿邊坐下,幫他蓋好被子,又俯去看他的臉。
真好笑,在宴會廳偶遇前,他們已經兩天沒說上話了,每天早起會看到江刻在睡覺,江刻每天上床會看到在睡覺。他給留過一次飯菜,也給他留過一次飯菜,除此之外的流,只有一張便利留言。
他們吵了結婚以來最厲害的一架,說要去廣州,他不答應,哭著向他提離婚,他也不答應。被他傷了心,以為這份、這份婚姻注定要徹底完蛋,莫名其妙的,他們在宴會廳撞見了,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他悶了一杯酒,紅著眼睛問:老婆,你不生我的氣了?
哭著說:不生了不生了。
想起這一切的唐亦寧默然天,只覺得世事難料。
——
江刻睡得很沉,連夢都沒做,突然覺有人在揪他耳朵,他揮手拍開對方,翻過繼續睡。那人又追過來,手指上他的,還去他的睫。
“干嗎!”江刻惱了,“睡覺呢!”
“八點多了你還睡!”孩子氣呼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會兒自助早餐都沒了!”
江刻:“……”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唐亦寧已經穿戴整齊,盤坐在他邊,江刻懵了懵,支起上,開始努力回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快,他就想起來了,茫然地張開:“啊……”
“啊你個頭!”唐亦寧往他胳膊上擰了一把,“趕起床去洗澡,你好臭啊!”
江刻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著上,底下只有一條,上酒味未散,尤其是頭發,臟得令人發指。
“稍微等會兒。”他又躺回去,閉上眼睛太,“頭暈,讓我緩緩。”
唐亦寧趴在他邊,手去他的臉,問:“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喝多了。”江刻轉頭看,“你呢?你怎麼樣?”
唐亦寧說:“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樣,潘蕾給我留言說我吐過,我一點兒都不記得。我和你不是一個房間,六點多過來的,又和你一塊瞇了會,后來服務員把洗好的服送過來,我才起床。”
江刻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說:“我都說了我幫你喝,你為什麼還要去喝?咱倆都喝趴了誰送我們回家?”
唐亦寧說:“你不可能喝完的,兩斤半白酒哎,你會死的。”
江刻一撇頭:“死就死吧,反正我老婆都不要我了。”
唐亦寧:“……”
其實,也有話要問江刻。
唐亦寧微笑:“江刻,昨天的那位伍小姐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應該和我解釋一下?”
江刻:“!”
他一把拽起被子悶住腦袋,頭一歪腳一蹬,被子里隨即響起嘹亮的“呼嚕”聲:“呼……呼……”
唐亦寧撲上去掀他被子,被江刻死死拽住不讓掀開,兩人隔著一床被子搏斗,斗了半天,被子被丟開了,唐亦寧趴在江刻上,被他抱住了腰。
四目相對,兩雙年輕的、清亮亮的眼睛漸漸變得溫、繾綣。江刻原本就很,這會兒結更是咕咚咕咚吞咽個不停,他抬起脖子想去吻,被唐亦寧歪頭躲開,皺眉嫌棄:“你真的好臭啊,先去洗澡。”
江刻的眼睛里有:“洗完后呢?”
唐亦寧說:“洗完后就去吃早飯!我很,你不嗎?”
“。”江刻委屈地說,“我昨天晚飯都沒吃,就喝了一斤酒。”
唐亦寧從他上爬起來:“那你作快點,早飯九點半就結束了。”
江刻終于起床,往衛生間走了幾步后,他停下來,轉過喊床上的孩:“唐亦寧。”
唐亦寧在玩手機,眼睛沒看他,只回了一個單音節:“嗯?”
江刻看著,說:“你去廣州吧。”
唐亦寧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向他。
江刻說:“你放心去廣州,咱倆不離婚,我在錢塘等你回來。”
他像是不太好意思,臉都燒起來,說完這句話就匆匆地鉆進衛生間,留唐亦寧一個人在床上發呆。
沒人知道江刻為什麼會轉變主意,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唐亦寧猜不出來。總之,經過狼狽的一夜,他想通了,妥協了,唐亦寧得到了最完的結果。
江刻洗完澡,穿上干凈服,和唐亦寧一起去吃自助早餐。
兩人走在走廊上,江刻雙手兜,腰背直,走姿很瀟灑,唐亦寧在他邊蹦蹦跳跳,不停地問:“你真的同意我去廣州了?”
江刻:“嗯。”
唐亦寧心里極了,前一晚的糟心事都被拋到腦后,抱著江刻的胳膊問:“為什麼呀?你怎麼突然就同意了?”
江刻一臉高冷:“不為什麼。”
唐亦寧咯咯笑:“我會回來看你的,你也要來看我哦!”
江刻繼續高冷:“我才不去,飛機票不要錢啊?”
唐亦寧晃晃他的手:“這種時候你就不要這麼摳門啦!你來,我帶你去吃早茶!廣州有長隆樂園,我們還可以去看馬戲表演,逛野生園!”
江刻:“……”
唐亦寧:“還有小蠻腰,夜景很好看,哦!還有坐船夜游珠江,還可以去香港和澳門,很近的!”
江刻轉頭看:“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做過攻略了?”
唐亦寧笑得出一排大白牙:“對啊!看了好多游記呢!”
江刻心梗。
自助早餐廳里,取回食后,兩人面對面坐下,唐亦寧拉著荷包蛋,開口:“說說吧,伍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還想著這事兒?江刻打太極:“什麼事都沒有,就是一個投資人的兒。”
唐亦寧上前傾,盯著江刻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你昨晚對說的話?”
江刻也往前傾:“我對說什麼了?”
他向伍靜璇“道歉”時,唐亦寧可一滴酒都沒喝過,清醒地聽到了每一個字。只是當時沒工夫想別的,只想搶到江刻手里的杯子,讓他別再喝,這會兒風波過去,還是得問問清楚。
唐亦寧把江刻說的那些話復述了一遍,江刻聽完后,整個人都蔫了,知道自己的工作再也不可能保住。
于是,他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講給唐亦寧聽,從十月初那場未遂的車禍說起。
“哇,看不出來啊。”唐亦寧笑得很古怪,“江先生行很俏嘛。”
江刻也出一個“得”的笑:“彼此彼此,唐小姐,是不是有危機了?還敢去廣州嗎?”
唐亦寧笑得好燦爛:“敢呢!”
江刻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我和你說實話,就你。”唐亦寧用叉子點點他,“誰能接盤了去,我給對方發紅包,敬是條漢子。”
江刻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我多好一個人,模范老公!”
“噗。”唐亦寧笑噴了,笑了一陣子又想起最現實的問題,“那這麼說,你要被開除了?”
江刻吸溜著面條,擰著眉瞪:“別講開除那麼難聽,我這自離職,但我肯定會去和老大談補償,不可能白走。”
唐亦寧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啊?這月底還是下月底?”
江刻說:“這月底吧,這個月去談談新工作,爭取年后就上崗。”
江刻有本事,唐亦寧知道他肯定能找到新工作,只是這工作會不會比在杋勝好,就不好說。每一次跳槽都是一次冒險,也是一次機遇,唐亦寧不懂江刻的行業,沒法給出什麼意見,只能給他支持與鼓勵。
還是有點惋惜:“你要是公開得低調點就好了。”
“老大也說我理得不夠圓。”江刻想不通,“不是你說,在朋友圈發合影,別人看了就能懂麼?我發了,為什麼還會生氣?”
唐亦寧扶額,思索了半天,說:“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其實咱倆不管什麼時候公開,怎麼公開,他們都會生氣。因為在一開始,我騙人家說我單,是事實,你老板對人家說你單,也是事實,那個單的概念對方已先為主,公開就是打人家臉。隔著這麼點時間,突然說有了對象,他們無論如何都接不了,一定會給我們使絆子。”
江刻說:“無所謂了,不就是丟工作麼?再找過唄。”
“對。”唐亦寧說,“不用管他們,咱們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又吃了一會兒,唐亦寧還是覺得奇怪,問江刻:“我瞞結婚,是為了找工作,你為什麼要瞞結婚啊?”
江刻理直氣壯地回答:“因為我暫時不想給他們發喜糖,公司里那麼多人,認識的也有一百多個,那得花多錢?”
唐亦寧:“……”
好吧,真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
兩人吃完飯,回到房間,江刻本來真想做點什麼,自從唐亦寧參加完年會說要去廣州,他倆已經吵了一個多禮拜的架,還沒那啥過。
他們從來沒在酒店做過,還是這樣一間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大床房,江刻有點兒蠢蠢,結果一看床頭柜上計生用品的價格,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房費是誰付的?”江刻收拾著東西,問唐亦寧。
唐亦寧說:“不知道,可能是你老板,可能是潘蕾,也可能他倆一人負擔一間,到時候我去問問,把錢還給人家。”
他們收拾完兩個房間的東西,一起離開酒店。江刻的車還停在地庫,去拿車時,唐亦寧看到了Becka的車,是一輛很惹眼的橙mini cooper。
看來,Becka也在酒店過夜,唐亦寧沒多想,繼續和江刻去找他的二手小破車。
不知道Becka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江刻也不知道。
前一晚的宴會,他們就是兩個誤闖者。那是一個不屬于他們的世界,在那里面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值得回味與留。也許,他們的狼狽會在那個圈子里變談資,那又怎樣呢?他們現在不認識那些人,以后也不會去認識。
江刻和唐亦寧相識六年半,發生關系五年半,結婚半年,搬到新房三個月。
說白了,他們的、婚姻狀況,與那些人有什麼關系?誰有資格因為他們瞞婚姻就對他們百般責難?
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向人道歉?
唐亦寧想通了這個道理,心里一陣輕松,計劃等莫姐出差回來,就向坦白。
二十五歲,已婚,未育,的老公比大半歲,是A大畢業的高材生,一個很厲害的程序員。
他們有家,在云遙星云坊,每個月要還房貸一萬整。
愿意跟隨莫姐去廣州工作,爸爸媽媽支持,老公也支持,要去發展自己的事業,在拉鏈行業學習、工作,想多賺點錢。
唐亦寧篤信,莫姐不是霍總監、伍小姐那樣的人,一定會理解的苦衷。
——
一天一夜后,江刻和唐亦寧手牽手回到了他們的小家。
家里沒什麼變化,連灰塵都沒積起來,可兩人站在玄關,放眼看去,竟覺得一切都變了。
江刻想起這小房子最初的樣子,空空,什麼都沒有。他抱著唐亦寧在主臥轉圈圈,激地喊:我們有房了!我做夢都在等這一天。
他們并肩坐在客廳地磚上,背脊靠著墻,拿著筆在紙上算錢,計劃著買一個地下車位,還要攢錢買這買那。
他們一起去家市場轉悠,挑選著各種心儀的家,并將它們迎回家,看著工人將家一樣樣組裝起來。
裝修時也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把唐亦寧氣哭了,江刻很疚,盡力去彌補,總算,不再生他的氣,吃完喜酒還給他帶回一盒鴨脖。
江刻曾經覺得這套房子就是他所有的寄托,是他拼盡全力送給唐亦寧的一份依靠。房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最安全的所在,是每一天,他們拖著疲憊的腳步,能回去的最溫暖的避風港。
唐亦寧要去廣州工作,要離開這個家,江刻接不了,甚至覺得背叛了他。
可這一個多星期,在經歷過各種各樣的事、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聽過唐亦寧年夜說的那些話后,江刻明白了,房子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其實是與他共同生活的人。
他一直以來瘋狂追求的,不是房子,而是一個溫馨的家。
這個溫馨的家,不能缺了唐亦寧。
江刻輕輕地抱住邊人,:“老婆。”
回到私人空間,唐亦寧也很放松,懶懶地窩在他懷里,應他:“嗯~老公。”
江刻親了下的頭發,嘆:“我的小崽長大了。”
唐亦寧聽不懂:“?”
江刻又說:“我現在,正式將你封為我們家的大王。”
唐亦寧更加迷茫:“你在說什麼啊?”
江刻松開,握著的肩膀,看著的眼睛,鄭重地說:“你才是大王,我是你的臣民。”
唐亦寧角,覺得江刻真是病得不輕。
江刻知道聽不懂,沒關系,他懂就行。他低下頭去親吻唐亦寧,咬著的,勾著的舌尖,含糊地問:“大王,要不要現在……臨幸一下你唯一的臣民?”
唐亦寧地回答:“也行。”
作者有話說:
小江:老婆,我是你的小狗!你只能有我一只小狗!汪!
——
正文還有10章左右就要完結啦,嘿嘿~
我知道有些伏筆還沒代,別急,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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