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星出來后, 應浩把孟淺淺送回了住所,天已黑,他車子掉頭去了私人醫院。應順堯連醫院都選很貴的那種, 仿佛還是過去那個應董似的。車子停下后,應浩來到VIP病房, 推開門走進去。
應順堯靠著床頭,轉頭掃了過來,一張臉多了好些皺紋, 約可見老態。
應浩走過去,把手里的文件袋順手放在床頭柜上,整個病房很大, 但只有應順堯一個人,窗戶開著, 外面是萬家燈火。
應浩放好文件,抱著手臂靠著墻壁, 沒有吭聲。
應順堯安靜地看著他, 又看一眼柜子上的文件袋, 許久, 他說:“早就準備好了?”
應浩指尖在手臂上點了點,道:“什麼都要留一手, 才安心, 因為誰都不知道惡魔在何。”
應順堯臉變了變, 說道:“醫院真是個看盡世間炎涼的地方, 即使是住在VIP房間里, 依然能聽見為了財產爭吵的聲音, 昨天, 中州的老嚴走了, 兩個兒子吵起來,兒媳婦打起來,老嚴的病床被撞歪了。”
應浩指尖撓了下眉心,懶懶地看著他,沒有接話。
應順堯:“看到這一幕,我就想,孩子生來干什麼,就為了這最后一幕嗎?”
應浩冷笑一聲,他往前俯看著應順堯:“你要是老老實實當應順堯,你會有今天?你也配慨?如果我手握鐮刀,殺人不犯法,你早就死了,還等著壽終正寢?兒子孝敬圍在床邊?”
應順堯看著應浩這張冷漠的臉,下意識地后背有些涼,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一直被他認為只會魯莽的兒子變化如此之大,有心機有手段。他說道:“好,走到這一步我也沒什麼求的,我只希你偶爾有空多來看看我,我不想到死是孤零零的,你也知道我手里還有華星的份,這也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吧。”
應浩聽著,笑了,“你今天不是讓我來談份的事嗎?怎麼?反悔了?”
應順堯被中心思,也沒反駁,他說:“日久天長,你要看到更長遠一些。”
應浩站直了子,繼續靠在墻壁上,盯著應順堯,“那這一切都要看你的誠意。”
應順堯:“什麼誠意?”
應浩下微抬,點了下柜子上的文件。
應順堯抬手,拿了起來,從里面取出來,一看,是一份囑。應浩說道:“誠意就在這份囑上面,我媽的東西我堅決不會讓它流到陳菲跟兒子的手里,你還想要日久天長,老年安詳的日子,就簽了這份囑,改了第一順位繼承人。”
應順堯盯著這份囑,全部已經擬好,只需要他簽個名就行,而如今他跟陳菲還是夫妻,妻子當然是繼承產的第一順位。
他抬頭看向應浩:“我簽了,你就能給我養老送終嗎?”
應浩微笑,“當然。”
應順堯定定地看著應浩,幾秒后看回了囑,想起應涵這些日子的變化陳菲這些日子的變化,尤其是陳菲,那一臉嫌棄的表,而他在醫院躺了三天,一次都沒來看過他。這日子他過夠了,而跟應涵也應該得到懲罰。
他知道這份囑他簽了只要他沒死,他都可以再改,應浩為了這份囑,應該會守承諾。
十來分鐘后。
他落筆,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應順堯。
應浩盯著他的字,角輕扯,眼眸冷漠。
應順堯的自私真漂亮。
拿過文件袋,應浩說:“你好好養子,可別再被氣壞了,我給你換個護工,私人護工。”
應順堯一聽,抬起頭看著應浩,“好。”
應浩看了眼腕表,“我還得去華星,先走了。”
說完,轉就往外走。
應順堯突然又喊住他,“應浩。”
應浩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應順堯說:“我對你媽媽是一見鐘的,這份沒有作假。”
幾秒后。
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沒有回答應順堯的話,徑自離去。來到車旁,他打開車門,將文件袋用力地扔在副駕駛上,隨后坐進駕駛位,用力地甩上門,他往后靠,低頭點煙,眉宇郁。
一見鐘?
你也配?
*
孟淺淺回到住所,孟媛媛在看書,說,“姐,冰箱里有冰糖雪梨,你喝點。”
孟淺淺放下小包,轉出來,打開冰箱,從里面取出冰糖雪梨,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喝著。
看著孟媛媛,問道:“爸媽最近打電話過來沒?”
“沒有。”孟媛媛翻著書,說道:“不過我聽同學說,爸好像是找到工作了,在對面那個小區當保安。”
孟淺淺:“當保安?棲園小區嗎?”
“嗯,那還算是個不錯的小區呢,估計工資還行吧。”
孟淺淺放下勺子道:“但是跟之前當銷售主管肯定沒得比。”
“那肯定了,所以他們得省著點花啊,不然這個年都過不好。”
孟淺淺聽著,沒有吭聲,端起碗進了廚房,順手洗了。洗完后出來,拿了睡準備去洗澡,正好收到了林筱雅發來的微信。
林筱雅:淺淺,在忙嗎?
孟淺淺:不忙,阿姨。
林筱雅:哈哈,我是想要謝謝你。
孟淺淺:啊?
林筱雅:聽說你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跟應浩聊天吧?其實這是應浩的醫生建議的,他說這樣有助于他治療失眠以及減輕對藥的依賴。
孟淺淺看到林筱雅的話,恍然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每天晚上找聊天,哪怕只是很平常地聊日常,聊一些吃吃喝喝,但原來這能夠改善他的失眠。
孟淺淺:他現在不吃藥了嗎?
林筱雅:有好幾天不吃了,他已經開始恢復正常了,淺淺啊,阿姨很喜歡你,因為只有你是他的肋,救贖。
林筱雅:這麼說有點矯,但確實是真的,謝你,陪著他又治愈了他。
孟淺淺:阿姨,他也是個很好的人。
林筱雅:你們都是好孩子。
林筱雅:上次送的巧克力喜歡嗎?我聽應浩說,你喜歡吃甜食,我這里有從瑞士帶的糖果,下回我送去學校給你吃吧,不過吃甜的歸吃甜的,還是要注意鍛煉,回頭跟我一起去逛街練練瑜伽怎麼樣?
孟淺淺:我有練跆拳道。
林筱雅:咦?應浩讓你去學的?
孟淺淺:嗯。
林筱雅:你看你們,羈絆這麼深,多好,好啦,你去忙吧,我們下回聊。
孟淺淺:好。
放下手機,孟淺淺轉進了洗手間,熱水從頭頂傾瀉而下,洗頭洗臉。二十來分鐘后,洗完澡。
走出來,著頭發。
桌面上的手機震了下。
孟淺淺拿起來看一眼。
YING:在干嘛?
這個點還不是睡覺的時候,他就發信息來了?孟淺淺回了說剛洗完澡洗完頭,應浩回了一句“下來走走?我在你家樓下。”
孟淺淺頓了頓,回道:“好。”
隨后,把頭發披散下來,也懶得吹了,搭在肩膀上,直接就穿著棉下樓,一眼便看到他站在車旁,指尖夾著煙手袋里,路燈傾斜下來,他頭發前幾天又剪短了些,五更加立,下頜線分明。
他掀起眼眸。
定定地看著,眼眸深如墨。
孟淺淺步伐慢了些,隨后下了臺階,手順便進了睡的口袋里。,眉眼漂亮,杏眼像是蓄了水。
應浩站直子,走到面前,聞到上飄來的淡淡香味,他垂眸,“頭發沒吹干?”
孟淺淺:“今晚有風,自然干吧。”
應浩一直看著,“那需要去一些環境比較好的地方嗎?散散步,順便吹吹頭發。”
孟淺淺掀起眼眸看他:“去哪啊?”
應浩:“走,我帶你去。”
說著,他指尖掐滅煙,走到一旁順便扔進垃圾桶里,孟淺淺跟上他的腳步,跟著他轉往反方向走。
應浩走在外面,偶爾看到人匆匆而來,會手攬著的腰往這邊帶了帶,孟淺淺頭發偶爾滴水,滴到他的手臂上。
他說:“你不多穿一件?等下冒了。”
孟淺淺說:“大熱天的哪里會。”
應浩嘖了一聲。
不一會兒,兩個人拐進了一個小公園,這個小公園有個噴泉不的孩子在里面玩兒,樹蔭遮燈,地上是一團樹影。
孟淺淺說:“這個小公園還第一次見。”
應浩:“很小的,一圈就走完了。”
孟淺淺“哦”了一聲,而這里的花壇邊是用的鵝卵石,漂亮的,孟淺淺看著看著,應浩順著視線,含笑道:“上去走走。”
孟淺淺抬頭看他。
應浩神帶著鼓勵。
孟淺淺想了想,接著掉鞋子,站了上去,一上去那石頭的/度四面八方地襲來,孟淺淺笑著道:“好涼。”
應浩手袋,接過拖鞋,道:“走,看你能堅持多久。”
孟淺淺偏頭看他。
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并下意識地抬手,“哎——”
腳底的疼痛讓搖晃了一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牽住的手,他說:“忍著。”
孟淺淺手尖用力,搖搖晃晃,“有點疼。”
應浩垂眸,看著白皙的腳踩在那些石頭上,線昏暗,但是的腳卻白得驚人,他眼眸微深,不舍得這樣的腳被折磨。
啪。
拖鞋扔在地上。
應浩松開單手抱著的腰,把帶下來。
孟淺淺趕去穿鞋子,一頭長發微干了,說:“算了,我以后不玩這種了,不過是不是疼的話代表不好?”
應浩垂眸看著,說道:“沒有科學據的,你多走幾次就健步如飛了。”
孟淺淺笑起來,站直子,看他一眼,道:“你走過?”
應浩手袋,看著眉眼,“沒有。”
孟淺淺:“那你說得好像經驗富。”
應浩低笑一聲,指尖勾了下鼻子,“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嗎。”
孟淺淺臉一紅,瞪他一眼,轉便走。
應浩跟在后,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著,生的影子被男人的影子覆蓋,像在默默陪伴默默守候。
這個小公園果然小,真轉一圈就出來,孟淺淺回說道:“我們回去吧。”
應浩:“好。”
孟淺淺:“很晚了,你今晚能睡個好覺吧?”
應浩眼眸看著,角勾了下,“能。”
孟淺淺:“那就好。”
兩個人順著原路返回,一路的繁華投在他們兩個人上,像是紅塵中的一抹溫馨。
*
海城到了十一月份,還是暖和的,在十一月初,有新聞報道原華星董事長應順堯在醫院里反復生病,他簽署了囑,要將華星份留給大兒子應浩,以至于第二任妻子陳菲跟私生子應涵跑到醫院跟應順堯吵了一架。
應涵甚至要威脅應順堯的命。
陳菲一再地哭訴。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鬧了十來天,并且直接通知了應浩。孟淺淺放下電話,拐去應浩的辦公室,屈指敲門。
應浩掀起眼眸,“嗯?”
孟淺淺說了醫院來電的事。
應浩子往后靠,幾秒后,他站起,解了點兒領口,順手抄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走到孟淺淺的跟前,說道:“晚點你跟唐雋的車回去。”
孟淺淺看到他脖頸泛著許紅暈,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應浩俯,抵著額頭:“你覺得我有事嗎?”
孟淺淺的劉海凌,隔著頭發,覺得他額頭似乎有點熱,說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應浩站直子,抬手順了順凌的劉海,“我去醫院了,今天小書不用加班,給你休息一晚。”
孟淺淺:“那你趕快走吧。”
應浩:“嗯。”
他松手,朝樓梯走去。
孟淺淺目送他走后,回了辦公室,唐雋他們在群里商量明晚怎麼給應浩過生日,孟淺淺看了幾眼,沒有參與討論。
*
銀的轎跑啟,很快開上高速,一路來到私人醫院,醫院門口早有記者在,正跟保安拉扯著。
應浩一下車,記者舉著話筒就朝應浩這兒來。
應浩沒搭理,長一邁,上了臺階,黑的影很快消失在記者的鏡頭中。他領口微敞,眉眼冷漠,來到應順堯的病房,直接拐了進去。
病房里。
陳菲哭得眼睛紅腫,一臉憔悴,鬢角白發叢生。
早不是那個貴婦般的模樣了。
而應涵一臉的狠意,頭發染回了黃,配上那一臉狠意,像是個流氓。他看到應浩進來,冷冷一笑。
應浩神冷漠,靠在門上,低頭理著袖子,眉眼鋒利,一臉漫不經心。
應順堯則像找到救命草一樣,直起子道:“應浩,你把他們趕出去,趕出去。”
糾纏這麼十幾天,他的病反反復復都是被他們刺激的。他已經不了了,“趕我們出去可以啊?你現在改囑,否則我為你的小兒子,我媽為你的妻子,這輩子你都得養著我們。”
應順堯:“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嗎?還不夠嗎?你這樣賭下去,再多的家都會被你玩完的,陳菲,你助紂為,你管管你兒子,而不是一沒錢就跑來問我。”
陳菲看著應順堯,說道:“他是你兒子,要點錢怎麼了?”
應順堯氣得膛起伏,覺再次上升,都要缺氧了。他著手指著陳菲,“你現在悔過,我就算了。”
陳菲冷笑,滿眼都是嫌棄。
應順堯此時一病服,臉蒼白,皮皺著,鬢角發白,渾上下都是最討厭的味道。應順堯何嘗看不出來的嫌棄,那些嫌棄像是刀子割他的心一樣,鮮亮麗的時候這個人何曾這樣對待他。
他手垂放了回來,說道:“陳菲,我要跟你離婚。”
陳菲一聽,“你覺得我會答應跟你離婚嗎?”
應涵狠狠地看著應順堯:“你居然想跟我媽離婚?你想得,我們賴也要賴死在這里。”
說著,他看向應浩,說道:“我可是應順堯的兒子,應浩是我哥,我靠著應浩的名聲,我就可以吃到不便利,我干嘛要走呢。”
應浩扣好袖口,面對應涵的挑釁,他笑了笑,隨后,把手中的文件,扔到陳菲的面前。
說道:“你兒子在華星就任期間伙同財務總監挪公款,你看看金額,夠不夠去吃牢飯。”
陳菲一聽,淚水都停了,刷地看向應涵。
應涵臉瞬間慘白。
看到應涵這表,八/九不離十。陳菲膝蓋一,應順堯簡直不敢置信,死死地盯著應涵,應涵吼道:“我是華星的東,我拿點錢怎麼了。”
陳菲大哭:“你不要說了,應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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