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前是不喜歡雪的,小人參縱然有著一滋養別人的本事,可是自己畢竟只是株人參,有葉子有,要曬太,要吸天地靈氣,還要吃土。
下雪的時候,特別冷不說,天都會變沉沉的,瞧不見太,寒風凜冽,土也格外的,小人參吃土都能吃出冰碴子來。
之前在初雪時,了人的葉就懶得出門,賴在屋子里和祁昀湊在一,除了例行的抱著石芽草出門找機會曬太外,其他時候都在屋里。
這次不一樣,葉是和柳氏約好要每天過去學怎麼敷怎麼抹脂的,既然答應了就要去做。
就算小人參不下雪,也會按時過去,不讓柳氏空等。
柳氏也心疼,專門把自己的一件錦緞披風給了,葉就每天抱著手爐穿著披風,從雪落到雪停的這幾天時間里,不僅沒有被冷風吹到,反而讓不再像之前那樣畏懼風雪。
任何東西見慣了,就不再怕了。
今兒個因著是管事們報賬的日子,祁昀沒有去書房里見宋管事,而是讓宋管事直接去了前院等著,他留在了屋里和葉一起吃早飯。
葉看著外面的雪停了,笑著道“好幾天不見太,今天可算是天亮了。”
這今日天,加上冷的很,葉就沒有把石芽草往外抱,生怕凍壞了這個氣弱的小東西。
或許對旁的藥材花,葉是關心的,但也僅僅是關心是不是該澆水了,是不是該擋風了,僅此而已,可是石芽草不同,是看葉一直把它養在屋里就知道是極喜歡它的。
倒不是石芽草的花有多漂亮,也不是味道有多馨香,而是因為這東西能救命。
如今石芽草的花開的正艷,尋常它就是冬日開花春日結果,只是要一直有人參滋養著,沐浴著才行,葉為了能有三顆白虹果自然會格外盡心。
自家相公底子好了些不假,可小人參不會輕易疏忽,保命的東西還是在手里踏實。
祁昀則是笑著給磕了個水煮蛋,在桌上了,一邊剝皮一邊道“雪后的景格外漂亮,咱們家里的園子里種了幾棵梅花樹,現在該是開的漂亮的時候,距離前院不遠,等會兒報完了帳,我帶你去看看雪景吧。”
葉拉了拉他的手“雪化的時候最是冷的了,相公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不是有娘給我買的裘嗎我穿著那個,還帶著手爐,不會冷的。”祁昀說著將剝了皮的蛋放到了葉碗里,“而且初雪后的梅花摘些下來,煮水帶著甘甜,做梅花餅也很好吃,我們讓鐵子帶上竹籃和剪子,摘下來以后晚上讓小廚房做給你吃。”
葉的眼睛一直盯著祁昀的手。
對水煮蛋,葉的好一般,比起干的水煮蛋,一直更喜歡吃炒出來的蛋,或者是做蛋羹也是好吃的。
只是祁昀說,白水煮蛋比那些都養人,吃了對子好,葉這才乖乖的每天早晨吃一個。
可是天天吃不代表這個東西就好吃了,也每次都是著頭皮往里塞。
但是葉很喜歡看祁昀剝蛋。
男人的手生的好看,手指纖長,骨節有力,不像之前那樣沒有的蒼白,現在養好了些的祁昀臉上有了些氣,手背也不再帶著青,反倒像是玉石一般。
葉就很喜歡看他的手,這雙手做什麼都格外優雅,剝蛋也好看。
而在聽清楚了祁昀說的話后,葉就抬了頭。
祁昀說披著裘去,葉也知道那裘有多厚,想著這樣便不會冷到了,點了頭答應了一起去看雪景,而在聽到梅花可以做點心吃的時候更是出了笑容。
其實葉見過的梅花多著呢,活了千年的小人參在山里見了千年的雪后梅花,不過一直沒覺得多好看。
可是現在聽祁昀說梅花能吃,立刻來了興致。
就算小人參沒有真的吃過梅花做的東西,可在心里,祁昀是個全能的人,而且自家相公說過的話到目前為止沒有錯過,他說好吃,就定然是好吃的。
等吃罷了早飯,祁昀就裹上了厚厚的裘去了前廳,而葉則是披上披風準備去柳氏那里。
小素幫葉系著披風帶子,里道“二,之前你穿的披風那多亮啊,配著外面的雪定然好看的,為什麼要換這件紅的”
倒不是說紅的這條不漂亮,只是在小素看來這件款式有些老,瞧著不如之前那件來的襯人。
小人參則是了小素的頭頂,笑著道“這是娘送的,娘給我的時候說,這是從娘家帶出來的東西,必然是格外珍惜。既然送了我,我就要穿,讓娘知道我是誠心喜歡這份善意的。就像是你要是送我一樣東西,看到我喜歡你才歡喜,對不對”
小素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好在聰明機靈,稍微一說就明白了。
而這個道理是小狐貍教給小人參的,小狐貍給的書生郎君做了支狐筆,是小狐貍自己的,書生有次忘記用,被小狐貍揪著耳朵數落了許久。
當時還是個小人參的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也就記了下來。
別人送的東西,你總要拿出來,該用就用,該穿戴就穿戴,才算不辜負人家的意。
這樁事從之前記到現在,小人參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學習經驗教訓。
葉把暖烘烘的手爐拿在手里,攏住了斗篷往外走。
原本是不太帶這個的,除了之前雪下得大時葉抱著手爐寒外,其他時候很拿著。
小人參把自己養得很好,吃喝不愁還喜歡活,子是很好的,自然不像祁昀那樣畏寒。
有時候手爐在手上拿著久了反倒覺得燥氣。
只是今天方氏也要去柳氏那里,小石頭必然會被帶上。
那孩子喜歡葉,每次見了都要讓葉抱一抱才老實,葉怕自己從外面帶了寒氣進門,把寒氣帶給石頭,他畢竟是個孩子,沒有大人那麼抗凍,葉便用手爐一直暖著,讓自己的懷里一直是溫熱的。
果然,剛進了門,還沒等葉看清楚柳氏和方氏在那里,就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二嬸嬸石頭乖乖,二嬸嬸抱”
葉抬頭去找,就瞧見柳氏和方氏已經坐在堂屋里,面前擺著茶盞,小石頭則是穿了好幾層,腦袋上戴著個小老虎似的帽子護著腦袋和耳朵,看上去憨態可掬。
而這副打扮也讓葉笑彎了眉眼。
人的崽就是招人疼,尤其是小石頭,這會兒看上去就像是個胖嘟嘟的大元宵。
葉解了斗篷,將斗篷和手爐都遞給了小素拿著,而后走過去手抱起了小石頭,顛了顛“石頭真乖,二嬸嬸抱抱。”說著,葉對著柳氏和方氏笑著道,“婆婆,大嫂。”
柳氏著佛珠對點頭,而方氏圓圓的臉上帶著笑,招呼“娘過來坐吧,這路上冷不冷”
若是這話問了方氏自己,恐怕要好好的說一通雪景寒風之類的詞兒,描述的這一路像是有什麼艱難險阻一般,來反襯自己按時過來看柳氏有多不容易,讓柳氏記著的好。
小人參卻沒有那麼多心眼,搖搖頭,很老實的回答“不冷,我穿的披風厚實,還抱著手爐,不僅不冷還有點熱呢。”
偏偏這句話讓柳氏暗暗地彎起角,那斗篷是自己送的,葉能喜歡自然是開心。
而在葉在懷里窩著的石頭像是驗證葉的話似的,清脆的說道“對,二嬸嬸熱乎乎的。”
這話說的真,又格外清脆,逗得幾個人都笑起來,葉更是拿著溫熱的手著石頭的臉頰,給他捂著嘟嘟的臉,順便還了幾下。
嗯,手真好。
方氏對于小石頭親近葉也樂見其,一家人本就該不分彼此,方氏小氣歸小氣,讀書讀的腦袋也有些死板,偏偏就是這種死板讓方氏格外明白家族的意義。
父母在,不分家,他們這家人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個家之間互相攀比斗氣都正常,可是關系一定要和和睦睦才好。
因為家族的意義不同于旁的,一個人的一生,無論生死榮辱都和自己的家族聯系在一起,不可分,這是朝廷律法規定的,誰都改不掉。
石頭和葉關系好在方氏看來理所應當,都是一家人,關起門來過日子,多一個人對石頭好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
尤其是到了年地下,眼瞅著就過年了,要是能多給石頭一些歲錢就更好了。
柳氏則是瞧著兩個媳婦微微一笑,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撂下后對著劉婆子道“去把我養的那盆雪海拿來。”而后對著兩個兒媳婦道,“這是我新得了的一盆花,如今開得正好,咱們等消息的時候還是先看看的好。”
葉眨眨眼睛,來的晚,沒聽到之前兩人說了什麼,便問道“娘,什麼消息”
柳氏溫聲道“他們父子在前院聽管事的報賬,咱們也不用摻和,不過之前不是說過嗎,為了年底的開銷要你們各出一些,等他們報了帳就會有消息過來,我們剛剛合計著左右無事,倒不如就在我這里等著,也好過明天你們再跑一趟過來商量。”
葉原本是把開銷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現在聽柳氏提起才重新想起。
不過對這些葉并不是很在意,左右銀子就在那里,跑是跑不了的,祁昀說該給,葉也覺得該給,至于給多小人參沒想過。
雖然和祁昀學著管錢,但那只是拿在自己手里的銀子。
今天要給家里的銀子在葉看來本就不該往自己手里拿,那麼給出去多葉都不心疼。
方氏則是另有心思,只是不表現出來,只管在劉婆子把花盆放到桌上后笑著道“這盆雪海娘養的極好,通白,開起來好似雪花一般,真是好花。”
柳氏點點頭,臉上帶了笑,便和方氏聊起花來。
后宅婦人往常的娛樂不多,特別是已婚的婦人,除了繡花管家,便是賞花看景,時日久了,這花都能看出不同的滋味來。
葉不一樣,在看來這花再好看都沒什麼大用,可也不會說出來擾了質,抱著石頭在一旁跟著點頭,乖巧得很,時不時的還會夸一句“娘和大嫂懂得真多”,夸的真心實意,氣氛也是和諧的。
就在這時,有人挑了簾子進來。
那人給劉婆子遞去了一本簿子,而后就退出去了,劉婆子則是把簿子給了柳氏。
柳氏打開來,掃了一眼,眼睛里出了些“果然如此”的神。
不過卻沒有立刻說簿子里頭記著的東西,而是對著方氏道“既然你喜歡,這雪海就給你了。”
方氏立刻有了笑容,笑盈盈的謝過了柳氏。
柳氏點點頭,瞧著葉也真心實意的對著方氏笑,暗自點頭,這才重新打開了簿子。
翻到了其中一頁,柳氏照著念道“既然大郎家的說要一起按照二郎的進項算,那便一起算了。”
葉乖乖點頭,方氏面笑容。
是細細計算過的,祁昭的莊子一年進項三百貫有余,二十取一的話要出十五貫,二郎的鋪子怎麼都不會超過這個數的。
可是很快,方氏便聽柳氏道“那你們明天就各拿三十貫過來吧。”
此話一出,方氏差點沒被驚得背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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