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和往常一樣，楚天舒仍舊是第一個走進的辦公室，剛把辦公桌整理一下，劉春娜就到了，搶著做衛生和燒開水，把四個人的杯子都泡了茶。

楚天舒就坐在桌前開始寫一周的工作計劃，雖然綜合事務科的工作向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但他和範亦兵都養了這麼個習慣，即使在沒有當上科長之前，也喜歡把屬於自己的那份事兒整理安排一下。

約莫幾分鐘前後，範亦兵和錢華陸續也到了，辦公室裡逐漸熱鬧了起來。

田克明在的時候，由於害怕做錯了事要挨罵，所以大家都是被地在工作，拿不準的事兒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了還要去請示田克明之後再去辦，總之就一條，多一事不如一事，以不被田克明罵為原則。

現在這個瘟神走了，四個人的心舒暢了許多，工作的主和積極也隨之提高，綜合事務科的雜事大家都搶著去幹，不僅覺得沒有以前勞累，反倒更加的輕松愉快了。

原本存有隔閡的文科與綜合科的人員親熱了許多，互相打招呼問候，遇到點小問題還能湊到一起商量對策，辦公室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融洽氛圍。

其他室的同事不明就裡，還在悄悄向齊大請教，只過了一個雙休日，辦公室怎麼就平添了這麼大的凝聚力呢。

齊大有苦難言，他心裡非常清楚，經曆了周五那一場飯局風波，他在辦公室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用倍冷落來形容也不為過，現在趙平原等人已經完全團結在楚天舒的周圍了。

不過，在國資委領導的心目中，齊大還是排位在楚天舒的前面的。

上午九點鐘左右，關浩宇到了。

臨近退休，關浩宇很正常上班，國資委的日常工作基本上給黃如山在當家作主。漸漸的，大家心裡都有數了，關浩宇到委裡來了，就說明有比較重大的事項需要他來拍板。

果然，黃如山跟著就進了關浩宇的辦公室，簡單匯報了幾分鐘，馬上就把齊大喊到辦公室，讓他準備好國企改制方面的資料，通知各室負責人九點半到小會議室開會。

齊大答應了，卻沒有地方。

黃如山疑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齊大的用意，便說：“小齊，你就代表辦公室列席吧。”

齊大歡天喜地就出了門，回到辦公室，就吆三喝四地讓趙平原等人準備資料，自己則一個個地給室負責人打電話，通知他們九點半準時到會。

忙完手頭上的事，楚天舒便上網查找下載淩雲集團的相關資料，得知吳夢蝶在集團的職務是執行副總裁。

正準備繼續搜索的個人資料，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齊大邁步走了進來，手裡拿了個筆記本，一本正經地說：“小楚，我去開會了，我跟打個招呼。”

楚天舒聽了，不有些好笑，心裡卻明白得很，齊大打招呼是假，想要告訴大家他仍然是辦公室的領導核心才是真。

楚天舒嘿嘿一笑，說：“齊科，你太客氣了，你忙什麼，哪用得著跟我打招呼呢。”

齊大假惺惺地說：“小楚，文科和綜合科都是辦公室的科室，有什麼事我們互相通個氣嘛。”

楚天舒說：“哦，是這樣啊。要開什麼會呀？”

這麼一問，齊大犯難了，在他看來，知道會議議題，這是部門負責人的一個政治待遇，從心來講，他是不願意告訴楚天舒的。

見齊大在遲疑，楚天舒就說：“齊科，不好意思，我不該瞎打聽。”

範亦兵、劉春娜和錢華都用怪異的眼看著齊大，那意思像是在說，剛剛還煞有介事的說有事要互相通氣，才涉及到一個會議議題，就裝上了，也太他媽虛偽了吧。

齊大只得尷尬地笑笑，含含糊糊地說：“哦，好像是國企改制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說完，又跟範亦兵和錢華閑聊了幾句，轉離開了。

這麼快？楚天舒大吃了一驚。

雖然他並沒有在企業改革工作過，但對於國資委部工作程序還是非常清楚的，儀表廠上報的改制方案一旦審議通過，國資委就會正式行文向市裡報。

一般而言，主管部門同意了，市裡其他部門是不會把手到別人的工作範圍裡去，更不會提太多的反對意見，方案通過只是個時間問題。

齊大出去之後，楚天舒給譚玉芬發了個信息，告訴他國資委就要開會討論儀表廠的改制方案了。

譚玉芬很快回了信息，說張偉他們已經出發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樓下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而且聲音還越來越大，楚天舒辨別得出來，張偉、大胡、老萬是聲音最響亮的幾個。

國資委領導的辦公室和小會議室都在二樓，樓下的靜很快就傳了上來。

沒過一會兒，齊大從小會議室裡跑了出來，很不高興地說：“小楚，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哄哄的，會都開不下去了，領導們正生氣呢。”

楚天舒快步下樓，一眼就看清了領頭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老者，在他的後，是張偉大胡老萬等二十幾個下崗職工，他們往那裡一站，原本空的門廳就顯得十分的擁。

前臺值班的小惠和負責安全保衛的兩個保安正阻攔著，不讓他們進來，這才發生了吵鬧。

楚天舒走上前去，毫無遮掩，大大方方地直接就問張偉：“張偉，你們想幹什麼？”

這一點，楚天舒早就想好了，要是故意裝著不認識張偉，反而容易引起懷疑和猜測。

張偉說：“楚科長，我們要找領導反映問題。”

楚天舒說：“反映問題你們吵什麼？這是政府辦公地點，不是菜市場，事鬧大了就是妨礙公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這時，老者走上前來，扶了扶眼鏡，問道：“這位小同志，我們是儀表廠下崗職工的代表，來找國資委反映問題，不是來鬧事的。麻煩你通報一下，我們要見你們的領導。”

楚天舒敷衍道：“老同志，您貴姓？”

老者說：“免貴姓吳，吳世才。”

“哦，吳師傅啊。”

張偉大聲說：“什麼吳師傅，他是我們廠的總工。”

“對不起，”楚天舒沒有理會張偉，笑著對吳世才說：“吳總，你們要反映問題，是不是該上信訪辦哪？”

吳世才不不慢地說：“我們去過了，他們答複說，國資委是儀表廠的主管部門，所以我們才到這裡來的。”

楚天舒暗自冷笑。

這年頭，信訪辦每天要接待的上訪群眾太多了，七八糟理不清頭緒的事多如牛，本管不過來，像儀表廠這種能有明確主管部門的上訪者，能推出來肯定要盡量推出來。

互相推諉踢皮球，也是不政府部門對待上訪人員的一**寶。

楚天舒想，要不是齊大非讓自己來看一下，誰又想管這鳥事呢？

哄哄的場面持續了有幾分鐘了，國資委辦公大樓的外面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其他室的科員們也有聽見靜探頭探腦的，一看是一幫氣勢洶洶的人圍住了楚天舒，一個個又把腦袋了回去。

只有範亦兵和劉春娜出來了，站在了楚天舒的旁，幫著勸解和解釋。

楚天舒拿出一副耐心的樣子說：“好吧，我們幾個是國資委辦公室綜合科的，你們說說看是什麼事，我幫你們去問問領導，看這樣行不行啊？”

張偉大吼了一聲：“不行！綜合科算老幾啊，你別想糊弄我們，今天不見到領導，我們就不走了。”

大胡和老萬等人大聲附和道：“對，不走了。”

說著，有幾個年紀大一點，就勢坐在了門口的沙發上，幾個年輕一點的，還抬坐到了值班人員的吧臺上。

這麼一來，場面更加的熱鬧了。

楚天舒見他們態度很堅決，只得說：“小範，小劉，你們在這兒先解釋一下，我去向領導匯報。”

楚天舒徑直來到會議室，敲開門，齊大迎了上來，問：“小楚，怎麼回事？”

楚天舒說：“儀表廠的下崗職工，他們說要反映問題，非要見領導，我怎麼勸也不管用。”

楚天舒剛把況大致地說了一下，歐就跳了起來，怪氣地說：“楚天舒，你大小也是個科長了，這點兒破事也理不了？”

楚天舒心裡清楚，歐這是借機報複，於是就說：“歐長，我不過一個小小的主任科員，人家信不過我呀。要不，你這個大長出面去試試？”

被將了一軍，歐鼻子差點沒被氣歪了，哪裡敢接茬兒，臉一沉，不說話了。

遇到群眾上訪這種棘手的事，任何領導都唯恐避之不及，理好了是應該的，理不好就是無能，而且，這種事多半理不好。

眾領導面面相覷，都低著頭不作聲了。

誰吃飽了撐的，肯主出腦袋來接這滾燙的山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