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一個人是很難的。

凌青菀是年輕的姑娘，凌青桐是年的孩子。相較之下，他更加容易藏在人羣裡，而不是凌青菀。

所以，凌青菀遠遠跟著，咬牙跟隨他的腳步，逐漸遠離了繁華熱鬧的城區。

在一個拐角，凌青菀終於跟丟了。

最慘的，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太原府是僅次於京城的西北重鎮，哪怕盧玉曾經生於此地、長於此地，也不可能每個地方都悉。

現在所在的地方，就很陌生。

凌青菀咬了咬脣，心想該怎麼辦。

倏然，一個青藍的影，從土牆後面鑽了出來，擋在凌青菀面前。

凌青菀嚇了一跳。

定睛看去，居然是弟弟凌青桐，凌青菀鬆了口氣。轉念一想，他是早就發現凌青菀啦？

凌青菀面上微熱，笑著準備解釋，凌青桐已經開口：“二姐，你跟著我做什麼？”

凌青菀訝然，頓了頓才決定反咬一口，道：“你的，出來做什麼？”

凌青桐表坦然，道：“我去個地方，你也想去嗎？”

“什麼地方？”凌青菀狐疑。

“你去了就知道。”凌青桐道，“去嗎？”

“去。”凌青菀道。

不去，跟著來幹嘛的？

再說，自己一個人也回不去啊。

凌青桐點點頭，前頭帶路。因爲不用再躲避凌青菀，他的腳步放緩，凌青菀也不用氣吁吁跟著他了。

兩人拐過了很多街坊，終於到了一小廟前停下來。

這廟修建在城南，靠近城門的地方，香火稀。不是節日，幾乎是人跡罕至。

凌青菀姐弟倆到了這裡的說話，小廟門口的香爐裡，稀稀疏疏幾縷單薄青煙。門口有個小尼姑，坐在臺階上打盹。

午後的金燦溫暖，讓人容易犯困。

“......施主，是上香嗎？今天師父不在家，只有三師姐在。”小尼姑已經剃了頭，大約十二三歲，長得脣紅齒白，聲音也懦溫。

見到人來，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說著一口太原話，凌青菀能聽懂。

凌青菀瞧著這孩子，有點眼，好似哪裡見過。特別是的鼻子、，更是悉。

凌青菀心裡微怔。對人的容貌並不敏，除非真的哪裡見過，纔會覺得眼。

“你是念如嗎？”凌青桐卻徑直問，“你三師姐是念慈嗎，你師傅是明定師太嗎？”

凌青桐說的是話。

小尼姑驚訝得張大了，一副天真憨的模樣。既驚訝凌青桐不是太原人，也驚訝他的猜測。

可見，凌青桐猜對了。

凌青菀驚愕，轉頭看著弟弟。假如沒有記錯的話，凌青桐和凌青菀一樣，好些年沒有涉足太原府了。

爲什麼他對太原府的人小廟如此悉？

這又不是什麼聞名天下的大寺。

“施主認識我？”小尼姑驚訝問道，也用蹩腳的話，和他們談，“家師正是明定師太。不過，今天不在家，去了城裡給太太們送平安符......”

廟裡要接四方香火，肯定需得學些話。念如學得不練，磕磕絆絆的說著，還不如的太原話易懂。

“嗯。”凌青桐點點頭，“不用等你師傅，我們進去拜拜就好了。”然後他扭頭，對凌青菀道，“二姐，你上帶了香火錢嗎？我沒錢......”

凌青菀忙道：“帶了啊。”

小尼姑笑笑，驚訝之餘，對凌青桐毫不設防，把他們領到了廟裡。

回眸微笑。

電火石間，凌青菀突然想到這孩子像誰了，臉微變。

凌青菀拉住了弟弟的袖子，問：“桐兒，你搞什麼鬼？”

凌青桐不理會，跟著小尼姑往裡走。

他們上香，凌青菀給了二兩銀子的香油錢。小尼姑非常高興，還請師姐念慈出來。

“我想喝口茶再回去。”凌青桐對念如道，“你給我們沏茶吧？”

後面有個小廂房，供香客落足。尼姑們供奉茶水和素食，這是很平常的。

念如的師姐念慈見凌青桐只是個年的孩子，又有凌青菀這個年長的姑娘在場，也不怕什麼，丟下師妹，自己去了後院。

念慈很冷漠，知道小香客們沒什麼油水，懶懶回去了，給師妹款待。

念如就把他們領到隔壁小廂房，給他們奉上了茶水。

凌青菀打量這小尼姑，越看越心驚。陡然之間，想到了很多的往事，心裡怔怔的。

“去年冬臘月，你生過病麼？”凌青菀趁著這小尼姑沏茶的功夫，輕聲問。

小尼姑手上一頓，笑著道：“生過呢，病得快要死了。師傅還帶著我去京城求醫，後來又好了，師傅說我福大命大。兩位施主既能猜到我的名字，又能猜到我生病，莫不是菩薩轉世的？”

一派天真，笑嘻嘻看著凌青菀和凌青桐，毫不覺得他們姐弟倆話裡有話。

凌青菀心頭微痛。

“念如，你敬重菩薩嗎？”凌青桐問。

念如慎重點點頭，一臉嚴肅道：“自然敬重！”

“那我就是菩薩轉世，你願意跟我回去，去服侍我嗎？”凌青桐問，“你是願意留在廟裡服侍泥菩薩，還是願意跟我回去，服侍我這個活菩薩？”

倘若是個年長又油的男人，說出這些話，就是輕浮調戲了。

可是凌青桐年紀小，也是一臉的純淨，很認真問這小尼姑。

凌青菀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弟弟一腳。雖然凌青菀還是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但是事的大概，已經明瞭。

不能任由凌青桐胡鬧。

不經過母親和大哥同意，帶著這個孩子回去，只怕會掀起軒然大波。況且，到底怎麼回事，凌青菀也只是靠猜測，不明白。

同時，凌青菀也驚疑：弟弟不過十三歲，怎麼滿腹心事和算計？今天的一切，他好似從開始來太原府，就計算好了。

他要帶這個孩子回去！

“......我是師父撿回來的，師父讓我走，我才能走。”念如睜大了眼睛，錯愕看著凌青桐，“你真的是活菩薩？”

將信將疑。

凌青桐很嚴肅點點頭　。

“那......那你說我爹孃是誰，他們在哪來？”念如一臉期盼看著凌青桐。

似乎很想知道的爹孃是誰，爲什麼拋棄，讓跟著師父做了尼姑。

凌青菀心頭又是一。

“我不知道這個。”凌青桐道，“不過，我知道每年元旦，都有人給你們送米送糧，還有好吃好玩的，其中肯定有雙虎頭鞋，從黃絨布扎的老虎，你已經有十三雙了，是不是？”

念如又驚訝得張大了。

驚喜跳起來，茶也不到了，對凌青桐道：“你真是活菩薩啊！”

一點也不懷疑凌青桐話裡有話。

“......我要去告訴師姐，咱們廟裡來了活菩薩。”念如很興，急匆匆跑了。

等跑走，凌青菀臉繃，問凌青桐：“你在幹什麼！”

“我缺個丫鬟，跟師父要了，帶回去服侍我！”凌青桐道，“我就喜歡這樣的......”

他說得理所當然。

凌青菀覺得，他鎮定得可怕，完全不像個十三歲的小孩子。

因爲凌青菀自己，是盧玉伏的，故而能理解很多東西。抓住了凌青桐的手，低聲問他：“桐兒，你怎麼了？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嗎？”

凌青桐回握的手。

到底只是孩子，凌青桐的手掌溫暖。他回握住凌青菀的手，道：“二姐，你幫我，咱們把這個孩子帶回去。我將來討做媳婦。”

凌青菀大驚。

他們說著話兒，念如把師姐念慈拉了進來。念如仍是很興，快語又把凌青桐和凌青菀什麼都能算出來的話，告訴了念慈。

念慈眼裡盡是戒備。

念慈不顧師妹的興，冷聲對對凌青菀和凌青桐道：“兩位施主，家師要晚些纔回來，不如兩位等會兒改日再來？”

念慈說的是話。相比較念如話的蹩腳，念慈的話很流暢，像個京師本地人。

這是下逐客令。

凌青菀想到，他們出來很久了，沒有跟任何人代一聲，回頭外祖母府裡也要到找他們。

“走吧？”凌青菀拉著弟弟，“我們改日再來。”

凌青桐站起來。

他走到念如的邊，對說：“我明天再來找你玩，給你帶你最吃的紅豆糕和餞。”

念如立馬眼睛亮晶晶的，道：“好啊，好啊。”

毫不覺得凌青桐連的口味都知道很怪異，反而師姐念慈，眉頭輕輕蹙起來。

念慈又看了眼凌青菀，好似發現了什麼，又看了幾眼，倏然臉微變。

念慈今天十七八歲，已經懂事了。

看明白了，卻不聲，什麼也沒問。

念如很高興把凌青菀和凌青桐送到了寺廟門口。

反覆叮囑凌青桐：“活神仙，你們明天再來玩，我師父若是見到了你們，也會很高興的。”

凌青桐點點頭。

念如的師姐念慈跟出來，猶豫再三，說了句：“兩位不是太原府，是從京裡來的嗎？”

“是。”凌青桐不避諱，回答道。

“姓什麼？”念慈又問。

“姓凌，晉國公府的。”凌青桐道。

念慈頓時面大變，微微後退了幾步。

“師姐，你怎麼了？”念如不解，看著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