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收起淡金的餘暉,緩緩地墜落山的那頭。
赫連翊的寢房裡,容側妃正在給赫連翊上藥,“王爺,藥上好了。”作輕的把衫給他拉好。
“扶本王起來”赫連翊淡聲道。
“王爺了傷,需要好好躺著,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妾去辦就是。”容側妃道。
“讓你扶你就扶,哪那麼多廢話?”赫連翊了那屈辱的傷,脾氣有些暴躁,對容側妃說話的口氣不怎麼好。
容側妃不再勸,依他的意思扶他起來。
赫連翊命人端水來梳洗。
“王爺這是要幹什麼?”容側妃詫異,赫連翊了傷不好好躺在榻上,想折騰什麼?
“自然是要參加今晚的宴席”赫連翊梳洗一番後,雙目清亮有神。穿上剪裁得的華貴袍,襯得那姿俊無匹,風度翩翩。
一想到父皇在今晚的宴會上極有可能說出要立誰爲太子,他就躺不住。心既是煩躁又是不安,索他親自到宴會場上看看。
容側妃愣了一下,隨後道:“可王爺你還著傷,不能隨意走。”還不能坐。
“無事,這傷,本王還得住。”赫連翊道。
“王爺,那讓妾陪您一塊去吧。”容側妃挽著他手臂笑道。
赫連翊攬住的雙肩,將大半個子都挨在上,“也好”他現在著傷,站都差點站不穩,拿當柺杖似乎正合適。
是夜,天上繁星璀璨,地上燈火輝煌。
青靈易容一個小廝的模樣跟在葉曇後,進到漪水殿。此殿正是元雍帝設宴的地方。
元雍帝還沒到,宴會尚未開始,仍有三三兩兩的大臣先後走進殿。
青靈剛隨葉曇進殿,葉天銘也跟著到了。
葉天銘面容沉靜,雙眸幽深似海,渾散發著一威嚴的氣息。他一進殿就看到了葉曇,腳步沉穩的來到葉曇旁,“青靈回來了?”
“回來了,不過此時已不在天照山。”葉曇回道。
“讓早些回府吧,一個姑娘家天遊在外,太不像話。”說完,葉天銘銳利的眸掃過葉曇後的小廝。
葉天銘的目掃來,青靈心頭一跳,但很快鎮定了下來。
葉曇有意無意的挪腳步,擋住葉天銘看青靈的視線,“是,曇兒會盡快讓靈兒回府。”
沒過多久,雲貴妃和寧淑妃相繼到了漪水殿,元雍帝也隨後到來。待元雍帝在正位坐下,衆臣行禮後,宴會方開始。
悅耳的竹聲響起,舞們翩然起舞,帶飄飛。不大臣沉浸在那曼妙的舞姿裡如癡如醉,一舞畢,他們仍意猶未盡。
雲貴妃和寧淑妃分別坐在元雍帝的兩側,舞退下後,寧淑妃轉頭看向元雍帝,“臣妾覺得此舞跳的甚好,皇上覺得如何呢?”
元雍帝點頭,“確實不錯”
寧淑妃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接著又問道:“那皇上覺得樂師們的奏樂如何?”
“淑妃覺得呢?”元雍帝不答反問。
寧淑妃笑道:“臣妾覺得樂師們的技藝高超,奏出的曲子也不錯,只是曲子本浮華,聽著空。
倒令臣妾越發懷念起一支多年未曾聽到的曲子了,那支曲子每每聽起來都是心曠神怡,決非這些俗曲可比。”
“哦”元雍帝脣邊掛著淺笑,卻只是淡淡應了聲,對談論的話題不怎麼興趣。
也意識到了這點,眸裡劃一失,“唉,算算手指頭,臣妾已有六年不曾聽到‘流水’這支曲子了。”
‘流水’是蓮妃生前最常彈奏的曲子,從死後,有人曾在元雍帝面前彈這支曲子,但卻遭到了重罰。此後,宮裡就再沒人彈過這支曲子。
元雍帝臉上的笑容一凝,神晦暗。他握著酒杯的手頓住,接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寧淑妃眸黯然,都過了那麼多年,一提及有關蓮妃那賤人的事,還是能讓皇上失神。
“臣妾聽聞前些日子靜王送給雲姐姐一把古琴,那把古琴恰是蓮妃妹妹曾用過的古琴‘冰弦’……”
“咣噹”提及‘冰弦’二字,元雍帝握著酒杯的手一個不穩,酒杯便掉落在了地上。
葉曇坐的地方離寧淑妃不近也不遠,青靈站在他後,凝神一聽還是能聽到寧淑妃在說什麼的。
寧淑妃提及蓮妃該是有意的吧。
“古琴‘冰弦’在你那?”元雍帝眸掃向雲貴妃。
“是”雲貴妃回道,古琴在這裡又不是什麼值得瞞的事,“臣妾正想等皇上想聽琴曲的時候彈給皇上聽”
雲貴妃也有意想在皇上面前彈那把古琴,寧淑妃心裡一樂,面上卻不聲。
“把琴拿來”元雍帝聲音激道。
雲貴妃隨即命人回的寢房拿琴。
“雲姐姐的琴技與蓮妃算得上是平分秋呢,想必雲姐姐用‘冰弦’彈奏‘流水’,定也能像蓮妃一樣彈的很好。
皇上,不如待會兒就讓雲姐姐用‘冰弦’爲皇上彈奏一曲如何?也讓臣妾沾沾,聽聽那多年未聽的曲子。”寧淑妃含笑道。
元雍帝沒出聲,雲貴妃開口委婉道:“淑妃說笑了,蓮妃琴技高超,本宮自是比不上。”
“貴妃彈一曲吧,朕想聽了。”元雍帝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道,時隔多年,他是真的想聽了。
“雲姐姐剛剛說等皇上想聽曲子的時候彈給皇上聽,正好現在皇上想聽了。雲姐姐,妹妹待會兒是不是有耳福了?”寧淑妃出期待的神道。
“既然皇上想聽,那本宮就獻醜了。”雲貴妃道。
這時,回雲貴妃寢房裡拿古琴的人到來。
古琴一出現在殿,衆多人的目都被吸了過去,青靈也如此。
古琴通明如冰晶,就連琴絃也是明的。擺放在殿中央的琴案上,滿殿的輝似都被它奪了去。
元雍帝看到那把古琴,心神一震。過那把古琴,他似乎又看到了一個絕如仙的白子坐在琴案前,眉間含著他永遠也化不掉的憂愁,指間卻流瀉出能令人忘卻煩心事的樂音。
“快,彈一曲‘流水’與朕聽。”元雍帝盯著那把琴,聲音含了哽咽。
赫連翊勾脣淺笑,沒花費多功夫就讓雲貴妃彈琴,且父皇又恰恰想聽‘流水’,一切都按著預想的來順利進行著,真是天助我也!
雲貴妃走到殿中央,端坐於琴案前。素手置於琴絃上,未至片刻,有流水潺潺般妙的樂音自琴絃流泄而出。
音調平緩,旋律卻聽悅耳。聽起來猶如置於與世無爭的仙境中,靜聽那叮咚的流水聲。心境平和,世間的所有煩心事皆在這一刻全部拋開。
在座的不大臣皆沉迷其中,如癡如醉。
元雍帝聽著聽著,竟莫名的溼了眼眶。
寧淑妃心裡有鬼,對琴音沒怎麼聽的下去。一曲將畢,卻什麼事都還沒有發生,暗暗焦急著,莫不是今日傳紙條到翊兒寢房的那人在耍人?
赫連翊也沒什麼心思聽琴,探究的目有意無意的瞥到琴絃上,暗想著這把古琴到底被做了什麼手腳。
葉天銘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冷肅的面容與平常無異。
靜王脣上含著淺淺的笑意,也是一杯一杯的喝著酒。
秦瀲聽著琴音,幽深的眸晦暗不明。
琴音接近尾聲,“錚”地一聲,流暢的琴音突然走調。
有三道冰冷的寒從古琴飛出,直向元雍帝。
暗夾著凌厲的氣勢襲來,元雍帝不料有此一出,他本來不及躲開。幸而他上穿了件刀槍不的金甲,才躲過那一劫。
古琴向元雍帝出三枚暗後便沒有了。
寧淑妃被嚇的雙目呆滯,久久不能回神。
雲貴妃跌坐在一旁,臉蒼白,手腳微微的抖。
羣臣因這突然發生的一幕而愣住,片刻後纔回過神來。
“皇上!”羣臣中有人反應過來後驚。
殿外的侍衛聽聞靜,衝了進來,他們將雲貴妃團團圍在中央。
“公子,眼下形對靜王十分不利。”站在秦瀲後的冥六悄聲道,古琴是靜王不久前送給雲貴妃的。現在古琴出了問題,靜王難逃干係。
“本相知道”秦瀲低聲吩咐了冥六幾句,冥六便很快消失在殿。
“父皇你沒事吧?”靜王箭步衝到元雍帝旁,開口關切的問道。
“父皇你怎麼樣了?”赫連翊著傷不宜走,他坐在原地口氣擔憂道。
“朕無事”元雍帝聲音冷道,他寒眸瞥向靜王,“古琴是你送給你母妃的?”
“是”靜王垂頭道,“但古琴裡藏的暗,兒臣一點也不知。”
“五皇弟,不是你不知,而是你不敢承認的吧?”赫連翊譏諷道,“你知道父皇一直思念著蓮妃娘娘,見著古琴難免會讓人彈一曲。所以你在古琴裡了手腳再送給擅彈琴的貴妃娘娘……”
“本宮明白了,就是你們母子倆想害皇上。”寧淑妃突然進來,“皇上,對想害您的人可千萬不能手!”若雲貴妃因古琴的事也栽了進去,那就太好了。
赫連翊眸低劃過一亮,在古琴上做手腳的那人,竟是想讓靜王戴上意圖殺害皇上的罪名。
那人在古琴裡設置了機關,雲貴妃彈奏‘流水’時了機關,纔有暗向父皇。
古琴出了事,靜王難逃干係。即便父皇相信靜王是無辜的,但爲堵悠悠衆口,就算父皇再怎麼想立靜王爲太子,現在也是不行了。且要查清靜王是否爲無辜,總需要一些時日,他則可以趁著這些時日再好好籌謀一番。
但願,此事永遠都查不出一個結果。
一聲冷笑突然飄進寧淑妃耳中,寧淑妃目瞥向冷笑之人。但見那人靜坐在那,一白,風華絕代。
秦瀲的眸正幽幽的盯著,他面容妖豔,雖掛著清淺溫潤的笑,然眸子裡卻一片淡漠,“貴妃娘娘和靜王若想害皇上,用不著在羣臣面前對皇上放暗,給自己戴上謀反的罪名。”
“皇上,臣妾絕無加您之意。”雲貴妃紅了眼眶道。
靜王在元雍帝面前跪下,“父皇,請相信兒臣,古琴中藏有暗一事,兒臣是真的不知道。”
寧淑妃冷笑,“狡辯!”
就在衆人的心神都放在古琴暗上時,有個不起眼的宮出現在殿外。
進殿,守在門外的侍衛攔住。
“淑妃娘娘讓奴婢送衫來的”說道,還拿出一塊令牌。
那侍衛一見令牌,立刻放行。
步履輕盈,手上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外袍。
沒走向寧淑妃,而是走到容側妃旁。赫連翊此刻心神皆被那古琴暗吸了去,沒怎麼注意到邊的容側妃。
“容側妃,你要的外袍奴婢給你送來了。”那侍道。
容側妃詫異,什麼時候要過外袍?隨後看到侍手上出一截皓腕,腕上畫有獨特的繁複枝葉暗紋。
心一驚,風雪樓樓主的信上也有這樣的暗紋,難道這侍是主上派來的?
擡頭,看到侍那暗示的眼神,“知道了”上盤中的袍。
袍下還有東西,手一頓,隨後將手探了進去。
靜王著元雍帝,“父皇,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陷害了兒臣。還請父皇讓人徹查此事,還給兒臣一個清白啊。”
“上樺”不怎麼開口的元帝這時候出聲道。
“臣在”上樺從羣臣中走出來。
“古琴藏暗一事由你去查,儘快給朕查出一個結果來。”元雍帝沉聲道。
又一道寒劃過,殿氣氛瞬間凝重。
突然間又發生驚變,羣臣們的心瞬間都吊到了嗓子眼。
一直靜坐的容側妃突然站起來,帶著濃濃的煞氣,手握匕首,猛地往元雍帝所在的地方衝去。穿過護在元雍帝邊的侍衛羣,擡手,將匕首刺向元雍帝。
速度快的讓赫連翊訝異萬分,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低。他竟不知道自己的枕邊人,什麼時候恢復了武功。
看清行刺皇上之人乃是榮王側妃,羣臣譁然。
“狗皇帝,死吧!”容側妃狠戾道。
靜王也立刻站起,但還是慢了一些,劍已經到了躲閃不及的元雍帝的脖子上。
元雍帝上穿有金甲,但脖子上可是什麼都沒有。一旦被容詩詩的劍刺穿,豈還有活命之理?
急之下,靜王徒手抓住容側妃那一劍,阻止劍進一步刺進元雍帝的脖子,握住劍刃的那隻手掌隨即流下殷紅的。
元雍帝趁此空檔躲到了一邊,很快就有人將他重重保護起來,並來太醫給他看脖子上的傷。
容側妃把劍從靜王手中走,靜王不顧手掌上的疼痛,用力一折,將劍折斷。容側妃將劍棄之,同時把掌風掃向靜王,靜王也出手與過招。
衆人都想不到,看起來弱弱的容側妃,其手竟是一流的。與靜王打的甚是激烈,兩人速度快的只剩下幻影。
在旁的侍衛有心想手幫靜王,卻又怕誤傷了他,就站在一旁不敢輕舉妄。
赫連翊雙目盯著那道與靜王打鬥的翻飛影,額上急得冒出了冷汗。容側妃是他的人,刺殺了父皇,不管他有無殺害父皇之意,他都難辭其咎。
此刻,他不能旁觀,否則刺殺皇上的這條罪名,他難洗罪責。
他手撐住桌子站起來,他上的傷沒好,隨著他站起來,上的各傷口被牽。劇痛立刻席捲全,後背冒出的冷汗竟沾溼了衫。
他心忍不住咒罵容詩詩這個賤人,害人。盡給他惹麻煩,他早就該下狠心除掉的。他從侍衛手裡拿過一把劍,咬牙忍痛衝過去,意圖制住容詩詩,可惜有人比他快一步衝過去。
秦瀲加容側妃與靜王的戰局,在赫連翊衝過來前將容側妃拿下。
頓時,赫連翊面灰白,眸怨毒的瞪著秦瀲。秦瀲,竟連他想拿下容側妃以戴罪立功的機會都毀了!
不過他仍握了劍,做一下掙扎,“賤人,竟敢行刺父皇,死吧!”
“榮王是想殺人滅口嗎?”一支緻的白玉笛擋下赫連翊的劍。
赫連翊心裡咯噔了一下,暗道糟糕,急之下走錯了一步。他現在明顯到殿有衆多懷疑的目都落在了他上,頓覺如墜冰窖。
他不該在這時急著想要殺容詩詩,反倒容易落人話柄,他收住劍,冷問:“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皇兄自己心裡清楚。”靜王赫連城淡聲道。
“哼,本王知道,你們在懷疑這個賤人刺殺父皇是本王的主意。但本王可以指天發誓,本王絕無謀害父皇之意。”赫連翊轉頭又在元雍帝面前跪下,“父皇,請相信兒臣,兒臣絕無加害您之意。
都怪兒臣一時糊塗,沒能及時發現這個賤人心懷不軌,才讓父皇此驚嚇。”
“倘若城兒出手稍慢些,朕得可不僅僅是驚嚇了。”元雍帝寒聲道。
“是,是,都怪兒臣糊塗,兒臣甘願罰。”赫連翊垂頭道。
“皇上,靜王若有心想在衆人前殺您,剛纔容側妃那一劍,他就沒必要擋了。”一個鬍子垂的老長的老員出聲道。
“對啊,古琴暗之事定有人在陷害靜王。”又一員附和道。
“父皇,兒臣絕無害您之意。”靜王復又在元雍帝跟前跪下。
元雍帝忙把他扶起,“城兒快起來,父皇信你。”扶起靜王后,元雍帝立刻讓太醫給靜王看了傷的手,並退了圍在雲貴妃邊的侍衛。
赫連翊暗暗惱恨,好不容易纔讓父皇對靜王有些失。結果因爲容詩詩,靜王在父皇的心裡又恢復到了原來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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