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年降雪量比往年多,也不如北方那樣扎實。
雪人不是很大,到蘇穎小的高度,從廚房拿來胡蘿卜做鼻子,樹枝為手,最后再扣一頂帽子,便有點憨態可掬的意思。
倆小孩蹲在對面托腮欣賞,鼻尖凍通紅,卻很開心。
耳邊響起車碾積雪的聲音,一輛黑奔馳停在門口,沒多久,郭尉便推開車門下來。
他上午去了趟公司,手里拿著幾份文件,上仍穿著昨天那件駝大,沒系紐扣,里面是件黑高領衫和黑西。
他步子大而穩健,那雙格外修長,被西裹著,勾勒出強的廓。
蘇穎再一次為他著迷,他每一個表和作都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定了定神,迅速湊到兩人耳邊低語幾句,又拍了下晨晨:“快點,他。”
晨晨兩人已經開始著急地團雪球,一邊大聲:“爸爸!”
郭尉轉頭看過來,腳步停住,不需要去想,就知道這兩小一大存什麼壞主意。
他勾一笑,折把文件放回車里,慢慢戴上皮手套,朝這邊走時隨意弓了下,捧起雪,在手里慢慢攥。
顧念晨晨沖過去,大喊著,把雪球扔向他。
郭尉側先朝左面躲,又迅速扭轉躲到右面,兩個都沒中,而他手中雪球卻已打到沖在前面的顧念上,當即炸一朵花。
顧念大一聲,和晨晨蹲下繼續團雪球。
可兩人速度怎敵他快,這期間又挨了幾下,院子里只剩哇哇驚聲,又笑又躲,好不快樂。
郭尉對男孩子從不手,是真的打。
眼看倆小孩躺地翻滾,還擊困難,蘇穎急得直跳腳,默默抓了兩團雪,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老公。”
輕輕了聲。
郭尉回。
蘇穎抬起左手,把一團雪輕巧地朝他扔過去。
郭尉并沒躲,雪團不偏不倚砸在他黑衫上,他低頭看看,又抬眸看了一眼。
蘇穎指了指自己肚子,無辜道:“他讓的。”
郭尉挑挑眉,一笑,忽然抬手朝做了個假作。
蘇穎下意識閉眼肩,該來的卻沒來。
郭尉怎舍得。
蘇穎慢慢睜眼,又有恃無恐地舉起右手:“他說,還讓打一下。”
郭尉淡淡問:“沒說讓打哪兒?”
“臉。”
郭尉:“……”
說著,已經朝他扔過來。
郭尉不,只迅速扭了下頭,散掉的雪落在他脖頸和耳朵里。
蘇穎沒想到他會任由自己胡鬧,愣片刻,卻忍不住哈哈大笑。
郭尉無奈搖了搖頭,用手掃掉,輕問,“開心了?”
“開心!”
郭尉沒說話,忽然抬手了頭頂。
蘇穎便安靜下來,迎上他的目,在他眼眸中看到小小的自己。
又在欺負他,好可恨。
蘇穎走上前,慢慢樓抱住他的腰,仰起臉,將他脖頸間掉的殘雪弄干凈。
“涼麼?”
問。
“不涼。”
“干嘛不躲?”
郭尉說:“不想掃你興。”
雪花自天空悄無聲息飄落,毫無重量,又似渲染著某種氣氛,好讓彼此記住這個平凡卻難忘的日子。
就像相遇那天,亦如往常般燦爛,穿著煙旗袍朝他走來,表不爽,卻是他初初見時最真實的模樣。
現在再去回憶,那一天也因而變得不同。
郭尉低下頭,在頰邊落下一吻。
他這一生溫不算多,往后都留給了一個人。
從外面回來,郭尉上樓換服,洗凈手,去廚房幫著了幾個餃子。
他離家早,什麼都會一點,不算通,能達到一般人的水準。
他站在老太太旁邊,垂著頭,漫不經心地著,袖子隨意卷起,面沾到胳膊上一點。
老太太一臉嫌棄:“你那是什麼?
奇形怪狀的,看著一點都不觀。”
郭尉并不在意,把洗凈的幣和糖塊分別進餃子里:“能分辨就可以。”
老太太:“……”
“您幫幫忙,待會把這幾個餃子盛到一起。”
老太太:“……”
年夜飯上,蘇穎如愿以償吃到了幣和糖果。
哪有那樣幸運,但不想刨問底,把驚喜全部寫在臉上。
有個人愿意全的小愿,把擱在心里,妥善安放。
得到這份珍重,也十分清楚,心臟在某一刻不再只為自己跳。
與他的最初,源于一個名字,抗拒過、彷徨過、搖過、痛苦過,也終因這個名字被就,然后深深上。
直到這一刻才終于明白,與誰分別,與誰相遇,冥冥之中,其實早有了安排。
電視里正播小品,大家都在笑,也笑,但是笑著笑著,眼眶忽然有點。
蘇穎沒看他,卻在桌下尋到他的手,握住。
時間轉瞬即逝。
新年鐘聲即將敲響。
蘇穎抬起頭,目落在他臉上不愿離開,笑著:“新年快樂,郭先生。”
“新年快樂。”
他也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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