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的聲音一模一樣,如果世界上恰好存在兩個聲音一樣的人,他們還同時都是叢林之心的科學家?
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楚辭將那點余也都收了回來,連帶著神力場。他甚至有點擔心,自己會一個控制不住,神力場侵到眼前這位白蘭教授的大腦中去。
不知道會“看見”什麼?楚辭失神地想,他在無人區的實驗室時,在教授那顆孤零零的大腦中只知到了一片混,也許離開了軀之后的大腦就不再存在真正的意識,所以神力也就無法知……
楚辭覺得自己此時的腦子也一片混,比起水缸中教授的大腦可能不逞多讓。
教授的本名雅各·白蘭,他不僅是叢林之心的科學家,還是研究委員會的首席,他認識老林……如果無人區實驗室的那顆大腦才是白蘭教授,那麼他早就死了,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
難道就沒有人發現,他已經不是白蘭教授本人了嗎?
除非……
楚辭垂下眼睫。
又是復制人。
連叢林之心研究委員會的首席都是復制人,似乎叢林之心有鬼和西赫士勾結這件事反而顯得稀松平常了起來,可他是什麼時候被替換掉的?真正的白蘭教授早就死了,變了一顆供西赫士驅使,無法看見真實世界的大腦,而叢林中之心的白蘭教授只是一個傀儡復制人。
“阿辭?”穆赫蘭夫人了一聲,“你在想什麼?我們該走了。”
楚辭這才抬起頭,發現面前早就空空如也,白蘭教授和姜柏原上將已經不知所蹤,只有穆赫蘭元帥緩慢起站在桌旁,等著穆赫蘭夫人和楚辭一起回去。
楚辭剛才一直在想白蘭教授的事,竟然都沒有發現宴會已經結束。
“我就說他來沒什麼用,”穆赫蘭夫人搖了搖頭,好笑道,“人在這,心不知道已經飛到哪里去了。”
“不,”楚辭輕聲道,“有用。”
“外面下雨了,”穆赫蘭元帥了一眼窗外,“從地下通道走吧。”
穆赫蘭夫人擔憂地道:“也不知道小白進屋里去沒有……”
桐垣比他們還要早一步出來,已經等在了車子旁,見到穆赫蘭夫婦和楚辭掩著打了個呵欠:“舅媽,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到我朋友家去玩。”
穆赫蘭夫人沒有反對,只是叮嚀道:“早點休息。”
桐垣點了點頭,上了旁邊一輛白轎車。
回到家,楚辭要上樓的時候被穆赫蘭夫人住:“阿辭,你今天晚上怎麼心事重重的?”
楚辭回過頭:“沒有,我只是在想事。”
“想什麼啊?”穆赫蘭夫人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牛,“你晚上都沒怎麼吃東西。”
“我不。”雖然這麼說著,但楚辭還是接過牛,說了聲“謝謝。”
杯中的牛被他喝掉了幾口,邊沾了一圈白的漬,謝清伊拿了張餐巾紙幫他了一下,楚辭下意識要躲,謝清伊笑道:“誒,你躲什麼?”
“伯母,”楚辭無奈道,“我都已經這麼大了。”
“長大了就不需要家長照顧啦?”謝清伊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小孩子永遠是小孩子,等到我們死了,再沒有人照顧你們的時候,你們才算長大。”
“你剛才是……”謝清伊的語氣里藏著幾分小心翼翼,“是因為想起了你父親嗎?”
“嗯?”
楚辭將牛杯放在了一旁,不聲問:“為什麼這麼說?”
不等謝清伊回答,他又繼續道:“因為白蘭教授?他是叢林之心的首席,應該認識我父親吧?”謝清伊“嗯”了一聲:“白蘭教授,算是你父親和杰奎琳的老師呢。”
楚辭的話瞇起眼睛:“也就是說,白蘭教授對那個‘啟示錄’計劃也很了解?”
“‘啟示錄’計劃是他親自立項的,”謝清伊嘆道,“雖然項目的第一研究員是杰奎琳,但白蘭教授是總顧問,所以當年出事之后,研究委員會的立項權限被剝奪,白蘭教授本人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接調查,后來《一九法案》限制了他這位研究委員會首席的權力,他就從實驗室退居二線,開始搞學研究了,后來一直都在各個星系的大學做巡回流,一直到幾年前才回到首都星。”
楚辭忽然問:“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去巡回流的?”
謝清伊想了想,道:“好像是三十一年還是三十七年,我一下子記不清了。”
“憲歷三十八年秋天。”
穆赫蘭元帥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謝清伊和楚辭同時回過頭去。
“怎麼說起這個?”他沉聲問。
“我看阿辭今天晚上好像心事重重的,”謝清伊道,“還以為他是見到了白蘭教授后想起了林。”
穆赫蘭元帥看向楚辭:“白蘭教授是憲歷三十八年離開的首都星,四十一年回來的。”
他停頓了一下,道:“回來參加杜賓德總統的葬禮。”
楚辭心想,他不論是離開還是回來的這兩個時間節點,都很微妙啊……
“他和杜賓德總統很悉嗎?”楚辭隨口問。
穆赫蘭元帥卻皺了一下眉:“他在憲歷四十一年回首都星和杜賓德總統本人關系不大,并且他們也只是泛泛之,反倒是穆什總統,是他從前的學生。他回來是為了叢林之心的立項研究權。”
“穆什總統是白蘭教授的學生?”楚辭驚訝。
“穆什是叢林之心研究委員會出。”
楚辭莞爾:“那他為什麼沒有像我父親和杰奎琳士那樣,去搞科學研究,反倒為了一個政客?”
穆赫蘭元帥淡淡道:“也許人各有命。”
“既然他們都是白蘭教授的學生,”楚辭道,“我父親應該和穆什總統也認識?”
“認識是肯定認識的,只是不悉,”穆赫蘭元帥道,“你父親后來叛逃出叢林之心的時候,就是穆什的得力干將朗寧負責去追捕他……”
他說著,神沉了下來,顯然想起了錫林的覆滅。
“這些事已經發生了,”穆赫蘭元帥嘆了一聲,“就不要再想了,折磨的是你自己。”
楚辭的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穆赫蘭元帥是在安他,抿了一下,慢慢道:“沒有,我真的只是想起了別的事,不是在難過。”
穆赫蘭元帥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離開廚房的時候,楚辭走到了門口,腳步又躊躇地停滯,他微微偏過頭,走廊上的線被他的形擋住了大半,于是臉頰匿在昏暗中,唯有目清明,他問:“您相信我父親真的是叛逃嗎?”
良久,穆赫蘭元帥才低聲回答:“我從來都不信。”
……
夜里,楚辭躺在床上不論如何都睡不著了,他剛上來的時候已經將晚上遇到白蘭教授的事告訴了沈晝和西澤爾,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消息過于震驚,他們一時間都沒有什麼回應,楚辭將終端扔在一旁,輾轉反側數十分鐘后,終于還是爬了起來。
才凌晨三時,睡不著又無事可做的他像個幽靈一般在房子里轉了一圈,把在樓梯平臺的貓窩里睡覺的小白嚇得夠嗆,拱起脊背都炸了,楚辭嫻地握住它的脖頸順了一下,到尾尖,對它輕輕地“噓”了一聲。
小貓好像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攤著茸茸的又躺了回去,并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了一會貓,貓睡著了,但楚辭還是不困,一回頭看到走廊盡頭的雜間門開著,里面似乎有什麼亮一閃一閃,走過去一看原來是自清掃機人在更新系統。機人沒有什麼好看的,楚辭只好又回到了房間里,在窗戶邊坐了一會,想起剛才經過的雜間,他忽然彎下腰,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
那是穆赫蘭教授給他的老林的,他拿到之后就一直封存在床底,好像將這箱東西放在一個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就會忘掉老林已經死了的事實。
當他拆開這個箱子的時候,寂靜的夜里,封軋帶撕扯開的聲音像是誰嚨發出了一聲嘶鳴,短暫且難聽,讓人的耳為之一震。
這箱子其實并不大,里面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不過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件和照片。據說謝清伊士年輕的時候很拍照,并且尤將照片印刷出來這種復古的方式,因此穆赫蘭宅里隨可見相框和照片,想必老林也是被傳染,楚辭將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翻看過去,大部分都是穆赫蘭元帥和謝清伊,有兩張里有杰奎琳,也有幾張楚辭在穆赫蘭元帥的書房里見過一樣的,想必這些照片都是出自謝清伊之手。
這些照片都潦草地放在箱子里,只有最后一張裝在相框中,照片中間那位頭發花白、面目慈和的老人應當就是白蘭教授,他左側站著老林,林旁邊是杰奎琳,而教授右側站著的,是拜厄·穆什。
不知道為什麼,楚辭明明沒有見過那位穆什總統,卻一眼就認了他。他和老林一般高大的材,也是藍眼睛,兩個人分列在教授兩側,襯得教授都矮小了起來。
楚辭想起晚間時穆赫蘭元帥的話,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幾秒鐘,便將它放回了箱子里,只是放回去的時候習慣的像扣下槍的保險扣那樣,折了一下相框背后的支撐架,結果不知道是放置時間太久還是他用力過度,那支撐架竟然被他掰了下來。楚辭看了看首異的相框,好笑地嘆了一聲,又將它拿了出來,想看看能不能再安回去。
他比劃了半天發現是支撐架已經斷了,有一節活軸留在了相框背面的凹槽里,他干脆將整個相框拆開,準備看看能不能沾起來,里面夾著的照片不慎落在了地上,楚辭彎腰去撿,卻發現地上散落著兩張相紙。
“咦?”
他撿起了地上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就是剛才看見的合照,另一張卻好像只是夾在相框背后,如果不拆開完全發現不了。
另一張照片很模糊,只能大概看出來好像是實驗室,邊緣有一個人形,但沒有臉頰,從形也看不出是男是。
楚辭將照片翻過來,就是普通的相紙印刷,背面也沒有水印,只是相紙皺的,就好像是被強行塞進相框似的。
第二天楚辭將這件事告訴了穆赫蘭元帥,并將相框拿給他看。穆赫蘭元帥皺著眉回憶了半晌,道:“這些都是從你父親的實驗室拿回來的,一開始全都被調查局的人扣著,過了快一年才被送回叢林之心。這個相框……我記得是我去拿東西的時候,白蘭教授給我的,我就順手放在了箱子里。”
“也就是說,這個相框不是我父親的?”楚辭詫異。
穆赫蘭元帥搖頭:“我不知道之前是不是,但后來的確擺在白蘭教授的桌子上,他聽見我來拿林的東西,就把這個相框也給了我。”
“那他當時有說什麼嗎?”
“沒有。”穆赫蘭元帥頓了一下,道,“要不下次遇見白蘭教授我問問他?”
楚辭將相框反扣在桌面上:“還是算了,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他肯定早就問你了。”
他心想,而且現在的白蘭教授是個復制人,你問他他也不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穆赫蘭元帥點頭:“也是。”
……
“所以你認為這個時期的白蘭教授還是他自己?”楚辭道,“那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替換復制人的?”
“我覺得他離開首都星那幾年的可能比較大。”沈晝耷拉著肩膀,看上去沒什麼神,“離開白蘭教授本人悉的環境和社圈,這樣最不容易餡,而過去了這麼久再回去,誰還會記得和他相的細節?而且就算餡了,也可以推說是離開之后的習慣變化。”
楚辭緩慢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可他是怎麼被殺的呢?在聯邦殺死一個人很難,而且還要把他的大腦剝離出來運送到霧海去。”
“這我就不知道了。”沈晝攤手,“老實說,叢林之心有鬼這件事已經足夠讓我驚訝了,結果你告訴我,研究委員會的首席、聯邦當代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竟然是個冒牌貨?!”
楚辭問:“所以你看起來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是因為昨天晚上被這個消息嚇到了嗎?”
“也不全是。我確實因為這件事失眠了,但后來睡著之后我夢到了趙潛蘭,就一直在想,將白蘭教授的大腦運送出聯邦,這其中會不會有他的影子?另外,像他這樣的人,聯邦還有多?”
沈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畢竟,這可是叢林之心的領袖,連白蘭教授都被謀害的話,還有什麼事是他們不敢做的?”
楚辭了鼻子:“白蘭教授很著名嗎?”
沈晝瞥他一眼:“和你老師差不多,你想想,如果某天有人告訴你,你的老師秦教授是是一個復制人,你會是什麼反應?”
楚辭當即道:“我一定殺了害我老師那個王八蛋!”
說完他聳肩:“好吧,明白了。”
“所以這件事……”沈晝薅了一把自己糟糟的頭發,“覺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得多啊。”
“對了,你有告訴穆赫蘭元帥嗎?”
“沒有,”楚辭靠在了沙發扶手上,“西澤爾說這件事他來決定。”
“行,”沈晝點頭,“如果他決定了告訴我一聲。”
楚辭“哦”了一聲,道:“我昨天晚上遇見王斯語了。”
沈晝隨口問:“所以呢?”
“你之前不是說,是故意在和S俱樂部接嗎?”楚辭道,“的母親是在鐘樓號遇難的,方給鐘樓號慘案的定論是空難,但是不相信,所以似乎一直在找人,想重新立案調查。”
“找調查局的人?”沈晝嗤之以鼻。
“不知道,我聽我伯母和桐垣說的。”
“完全是再做無用功。”沈晝搖了搖頭,似乎在惋惜。
楚辭見他起去了廚房,不道:“你今天還不去上班?”
“還有一個星期的假期,”沈晝打了個呵欠,“而且今天是個周末。”
他“砰”一聲關上冷藏柜,嘆氣:“不過我下午也不能補覺,還要去給你哥跑,真是……明明你就在首都星,他為什麼要我去?”
楚辭驚訝:“西澤爾讓你去干什麼?”
“你還記得凜坂員工上裝的那種的監控芯片嗎?”沈晝咬了一大口面包,含混不清地道,“之前被西澤爾送去檢驗,現在好像檢驗結果出來了,他讓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