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炁是在燕歸鴻開啟魔門的同時應到異的。

　那時的他正在殿聽家臣的奏報, 他不在北麓仙境期間，瑣碎小事有留守家的家臣理，但一些大事還是會請示他的決斷。

　家臣正稟到“上次太一大人命人搜尋須彌海, 但并未搜到您所說的異族人的巢”, 九炁霍然起，飛朝著九重山月宗最高的高臺而去。

　他的眸越過云海，落在幽都羅浮山的方向。

　家其他人隨其后, 這才發現幽都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妙的事。

　可修真界各路大能都齊聚于幽都, 能出什麼大事？

　護法辭盈問：“太一大人, 我們要去幽都支援嗎？”

　“不，”玄烏發的小年深深看了那個方向一眼，便轉頭看向另一頭，“我們該去的是西荒魔域。”

　幽都上空的魔門不過是真正魔門的一個投影，沃椒山才是一切的源頭。

　九炁原本是準備帶著九重山月宗的所有人一起去封印魔門的，但越往西走, 所看到的混沌魔便越多。

　各宗強者此刻都聚集于羅浮山，那些依附宗門而居的凡人對魔毫無招架之力，前鋒的混沌魔已屠了好幾個村莊，乃至鎮守宗門的許多外門弟子也為護百姓而英勇犧牲。

　“你們分十支隊伍, 人數由多到，在這些混沌魔的路線設下關卡, 至可以拖延一會兒。”

　幾名護法立刻否決：

　“不可！這里離沃椒山還有數百里路，混沌魔在此都已經泛濫災, 沃椒山的魔只會更多，您將護衛在您邊的士都分散了，您一個人要怎麼封印魔門？”

　“不是你們自教導吾嗎？”

　十一歲的小年神堅毅，眸如秋水沉靜：

　“因為吾是家的東皇太一, 是天道在此世的化，所以不管發生什麼，吾必須做到。”

　但，息壤是這天地五行中，唯一可以封印魔門與凌虛界聯系的圣。

　失去息壤，想要堵上魔門談何容易。

　九炁原本都做好了赴死準備，卻在最危險的關頭察覺到魔門的靜暫時消停了下來。

　魔門自行關閉了。

　魔門一關，混沌魔便失去了源源不斷的魔氣供應，不再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家的數百名士與其他宗門的修士合力，很快便將魔的主力軍消滅。

　跟在他邊的最后一個護法看著眼前的魔門不解問：

　“可……這是怎麼回事？”

　“是縱息壤的人主關閉了魔門，要麼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要麼，就是他失敗后，已經逃到了某安全的地方。”

　九炁看著那團漸漸小的黑霧道。

　他又抬手，了還未消散的魔氣，這天地至邪之，哪里是這麼容易縱自如的。

　燕歸鴻不是一心飛升嗎？

　就算他將殺孽的因果轉嫁給了息壤，讓自己不必背負親手殺人的罪業，但他與息壤相這麼久，是如何令自己不沾染魔氣的？

　九炁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便聽后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皇甫鐵牛——！是你吧！！”

　九炁旁的護法猛地回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皇甫鐵牛”這個驚世駭俗的名字，究竟指的是他們其中的誰。

　驚世駭俗的九炁淡定地往前了一步。

　“是吾。”

　迎面跑來的正是之前來魔域時見過的魔族公主，希夷和扶珠。

　魔族的大軍烏泱泱跟隨在兩位公主后，目測起碼有三四萬大軍，場面相當震撼。

　希夷看著沃椒山進休止期的魔門，問：

　“這魔門，是你封印住的？”

　九炁：“不是，是幕后縱之人暫時停下了，況還未知——不過，為何帶著魔族大軍來此的人是你？魔尊呢？”

　“哦，”希夷用云淡風輕的語氣道，“我父王大概快死了，也可能死不了，但總之修為應該廢得差不多了，對他來說和死了應該沒什麼區別。”

　一旁的家眾人并不知道魔族，聽這魔族公主的語氣，心想這可真是個大孝。

　希夷長話短說地解釋了一下。

　沃椒山的魔門大開，首當其沖的便是西荒魔域。

　魔尊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使命還是有的，當即就阻止魔兵魔將開啟防機關阻止混沌魔大舉侵大夜彌天。

　而他自己更是孤深敵陣，試圖殺退魔，給后方拖延時間。

　即便是魔尊，也無力抵抗這種不死不滅的bug種，拖延時間的代價便是散盡修為，從此以后壽數與凡人無異。

　不過希夷覺得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壽數與凡人無異，也就是爹跟娘壽命應該差不多，不能等濯瓔夫人死后再娶下一個年輕貌的老婆，百年之后能給娘親陪葬，簡直就是他們魔族的一段佳話啊。

　九炁又問：“你應該還有許多兄長吧。”

　“原本是有很多，不過我父王重傷后他們為爭奪魔尊之位就打起來，上頭了就互砍，砍廢了一大半，剩下的幾個弱，修為還沒我高，下任魔尊自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希夷原本還不敢。

　可是局面一團麻之際，忽然就想到了芃芃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總覺得，如果是的話，一定不會懼怕那些外強中干的魔族皇子。

　然后希夷就在奪兵權的邊緣試探了一下，結果大部分魔族重臣竟然對頗為支持。

　雖然年紀小，可是不發瘋是個正常人啊，在這群魔族皇子中，強者不難找，但一個腦子正常的人真不多。

　兵荒馬之中，希夷這個臨時魔尊繼承人便被推出來平定混沌魔之了。

　九炁沉默了一下。

　以他的聰慧不難發現，這個臨時魔尊繼承人的位置雖然聽起來不錯，但對上連魔尊都無法降服的混沌魔，和送死基本沒有區別。

　但他并沒有點明，話題一轉，道：

　“上次拜訪魔宮，吾并沒有同你們說實話，吾并非修真界的尋常弟子，而是北麓仙境家的東皇太一。”

　雖然早已看出九炁不是普通人，但親耳聽見他說自己是北麓仙境的那位天道之子，希夷還是有些意外。

　跟在希夷后的扶珠了，聲音極小極小道：

　“那……翠花……”

　“公儀芃，是九重山月宗的弟子。”

　九炁回答道：

　“他們此刻在幽都羅浮山，恐怕也于魔圍困之中，雖然現在魔門暫時關閉，但隨時又有可能重啟，所以吾想問，你們西荒魔域，愿與北麓仙境，一同相助南陸修真界，迎戰那位在幕后縱一切之人嗎？”

　他所提出的這個想法，令在場大多數人都發出小小的驚呼。

　凌虛界這東南西北四方，除了北麓仙境與世隔絕外，其他幾族千百年來恩恩怨怨不斷，還從未有過三方——甚至是四方聯手之時。

　哪怕這千百年歷史中，也曾有過在世間作惡的邪魔，但當時執掌四方的掌權人，最多也只敢與其中一方利益換，暫時的聯手退敵，絕不敢牽扯如此大的利益。

　因為一旦聯手，誰付出多，誰付出？若是得利，又當如何劃分？

　這其中的謀謀，比眼可見的邪魔還要可怕，無人敢去冒這個險。

　就連家的其他人聽了，也下意識想要勸阻九炁，怎能和魔族達聯盟，魔族的人品怎能相信？

　但此刻——

　“你這不是廢話嗎！”

　希夷抬了抬下頜，年的魔族公主很講義氣地說：

　“慕容翠花說好了要助我奪得魔尊之位的，要是死了，之前從我魔族扛走的那些金山銀山不是白嫖嗎？這買賣也太不劃算了！你在前面帶路，事不宜遲，我們立馬去救人！”

　家眾人：！！

　好家伙！們什麼時候達的奪魔尊寶座的協議！？那個公儀芃的人才是反派吧！！

　九炁平靜地面上浮現出一淡淡笑意：

　“若你們能幫上忙，吾也會助你們坐穩魔尊之位。”

　魔族眾人：……？？

　這是一個天道之子該說的話嗎？你們聽上去也不是什麼好人啊！

　正邪雙方達了共識，便立刻整隊，朝著幽都羅浮山前去。

　而此刻的芃芃等人，已經進了華胥迷陣的范圍。

　各宗數千名弟子這片白茫茫的大霧之中，之前一直哀嚎慘的魔沒了靜，耳邊一時安靜得嚇人。

　在這樣的安靜中，太清都的弟子們尤為心虛。

　雖然躲過了外面的魔，但這華胥迷陣中的靈妖可都是昔日幽都靈妖中的銳，現如今修真界落難，他們難道不會落井下石？

　“這里就是華胥迷陣嗎？可這里除了霧什麼都沒有啊。”

　芃芃環顧四周，一臉不解。

　夜祁：“這只是迷陣，真正的境，還要看里面的靈妖愿不愿意迎我們進去——燭龍！白澤！甪端！青鸞！”

　夜祁剛要門，便被芃芃的聲音蓋過：

　“開門啊！開門啊！幽都之主帶著修真界的各宗掌門弟子們回來給你們報仇啦！”

　后的修真界眾人神大變。

　“剛夸你是救世主！你怎麼就叛徒了！”

　蓬萊島掌門大驚，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經夸！

　芃芃一臉無辜：

　“我哪里叛徒啦？我們在門外等了半天靈妖都不開門，肯定是對你們有意見，你們修真界本來就欺負過人家，現在求著人家救你們，認錯態度可不得好點嗎？”

　太清都長老：“你——”

　他忍了忍，畢竟說的也有點道理。

　有人格外賊地開口：

　“其實，進不進得去也無妨，我們來此原本就是為了躲避外界的混沌魔，在沒想到緝拿燕歸鴻的辦法之前，躲在這里也可以……”

　話音剛落，白大霧中便有一道渾厚老態的聲音響起：

　“此乃幽都華胥迷陣，南陸修士來此，所為何事？”

　夜祁一下就聽出了這是燭龍的聲音，闊別數百年重逢，夜祁語帶歡欣：

　“燭龍老頭是我啊！你可終于出來了，快點放我們進去，順便告訴幽都那些靈妖，說本妖主又殺回來了——”

　燭龍：“在下并沒有問您，還請您稍安勿躁。”

　……？

　這燭龍對他家妖主的語氣怎麼禮貌中帶著幾分讓他閉的不耐煩呢？

　眼看夜祁像被長輩關在家門外的熊孩子一樣垮下臉，習以為常的芃芃拍了拍他以示安，昂著頭對空中不知道哪個方向的燭龍道：

　“燭龍爺爺，我們是想來華胥迷陣避災的，外面有個燕歸鴻的人開啟魔門，放出了好多魔，在我們想到應對辦法之前，你們能讓我們暫時進里面躲躲嗎？”

　沒等燭龍回答，芃芃率先指著后的各宗掌門介紹起來。

　“您看！這個是太清都的壞蛋掌門！他們宗門的信條就是獵殺靈妖來修煉，這樣的人，您不想抓去您的地盤好好修理一番嗎？”

　太清都掌門：？？

　“還有！這個應元道觀的觀主跟燕大魔頭也是一頭的！他們宗門也偶爾殺靈妖，這種壞蛋，很適合帶去你們境了子打屁啊！”

　應元道觀觀主：？？？

　“對了對了，還有這個天樞門的掌門——雖然他們殺的是惡妖，但如果您也想收拾他，我也可以雙手奉上！就當替我師兄出出氣了！”

　孤雪道君：……

　眾修士們聽著芃芃這毫不猶豫出賣自己人的語氣，全都是一肚子的敢怒不敢言。

　這孩子到底是站哪頭的啊！

　芃芃說完，對方沉默許久。

　靜默中，發現自己說話不好使了的夜祁深打擊，暗地打量了一下周圍迷陣，掌中竄出一小團火，試圖自食其力破開迷陣，好給自己找回場子。

　然后就小火團被燭龍一腳踩滅了。

　“妖主，都說了讓您稍安勿躁。”

　垂垂老者的聲音聽上去像個頗有威嚴的大家長。

　夜祁：“……這麼多人看著呢，真就一點面子不給唄？”

　“被人族的謀詭計害得差點魂飛魄散，妖主，您的面子早就沒有了。”

　“那也不能……”

　燭龍不再理會夜祁，反而饒有興致地對芃芃道：

　“你方才所言，將這些掌門都由我來置，可是真的？”

　芃芃唰地一下回頭，淚眼汪汪地看著神僵的掌門們。

　“掌門！你們一路走好！回去以后我們會天天給你們燒香的，到了冥界你們報我的名字，去回司投胎不排隊！十八年后，你們還是一條好漢！”

　幾位掌門：……我可謝謝你了。

　燭龍對在場的這些修士沒什麼興趣。

　除了那位太清都掌門外，其他大多都是一些生面孔，哪怕有人參與過五百年前的那場混戰，令幽都覆滅、四殘殺靈妖的人也并不是他們。

　對修為不夠的人族修士來說，五百年的時過去，他們的一生也就終結了。

　但眼前這些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意義。

　“你就是秋秋所說的那個小姑娘？”

　芃芃歪頭看了秋秋一眼：

　“它說我什麼了？”

　“一開始它說，幽都之主引魂重生之后好像腦子有點問題——”

　芃芃狠狠瞪了秋秋一眼，嚇得秋秋直往宿懷玉的脖頸里鉆。

　燭龍語帶笑意：“它還說，雖然腦子有點問題，但是比從前的幽都之主更值得信任，哪怕還需要一起撿破爛，它也覺得等幽都之主長大之后，一定能帶領幽都做大做強。”

　夜祁：？？？

　說五六歲的小二百五比他靠譜，明擺著辱人唄！

　芃芃聽完得意地哼哼兩聲。

　“當然，它傳訊回來之后，我們便知道這其中或許出了差錯，不過，秋秋描述中的你，的確替幽都靈妖做了不事。”

　救下阿雪。

　拍賣會上買下眾多靈妖。

　帶他們去賣藝，讓修真界的其他修士對靈妖改觀。

　還有在羅浮山的論道大會上阻止修士獵殺靈妖。

　的年紀雖小，做的事卻并不小。

　所以——

　“我可以打開華胥迷陣，也可以助你們一起去對付那個燕歸鴻，畢竟我們幽都靈妖與他本就有深仇大恨未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眾修士頓時神一震。

　“不過——”

　人面蛇，通赤紅的神燭龍從大霧中現，龍尾一甩，便將芃芃一下子丟到了他的龍首上方坐穩。

　燭龍微微笑著，問：

　“小姑娘，為了確保我們兩族聯盟的穩固，你要不要與我們幽都這個不太靠譜的妖主定親，你別看他有一千多歲，按照你們人類的年紀，算起來也就只比你大**歲吧。”

　芃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