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這一天，雪很大，人們都沒出外打獵，大家跟荒原猴部落的人圍坐在族長木屋的火塘前，雖然言語不通，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竟也聊得開心。昭不知什麼原因，從清早起來後就一直很興，先是找蕭圖和旭打鬧，等鬧得兩個哥哥不了，又在部落裡竄來竄去，找那些冷得在阿帕阿父懷裡的小崽們玩耍。

因為部落裡很安全，加上百耳幾人靈敏，在危險到來之前就能察知，何況還有殷在，所以大人們也沒約束小傢伙，由得它瘋玩。哪知就這麼一疏忽，就出事了。

明明前一刻還看到它在捕咬歧甩過來甩過去的尾，等再回神就不見了蹤影，原本也沒人放在心上，然而等到吃晚食的時候卻仍沒出現，眾人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忙去找人，卻在翻遍了整個部落後，都沒看到小傢伙的人影。

因為風雪太大，部落裡的人都在自己的木房子裡，昭又是一團雪白，沒有人能注意到它去了哪裡。眼看著天已黑，如果不能盡快把人找到，在這樣寒冷的夜晚，眾人都不敢去想那後果。

百耳只覺手腳冰涼，哪怕是上一世最殘酷的那一戰也沒讓他這樣怕過。圖曾經的墜崖失蹤已在他心中留下了影，此時昭再突然消失，頓時讓他發覺自己其實已是驚弓之鳥，明知應該冷靜，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各種可怕的想法直往外冒，也不住。

「別擔心，它可能是貪玩跑得遠了，我很快就會把它找回來的。」圖也很心急，但是在覺到百耳垂著的手在無法控制地抖，久久沒有出聲時，頓時心疼不已，要知道自相識以來，百耳無論遇到什麼況，哪怕是重傷，也能沉著應對，如今竟為了那小兒方寸大，可見有多擔憂害怕。於是手將人摟進懷中地抱了下，沉聲安道，同時暗自決定等找到昭後一定要狠狠地打它一頓屁。

百耳抓住他的手臂，手指如鐵鉗，如果不是圖已能與他功力相抗，只怕這時手臂已被斷。過了片刻，百耳依舊沒能說出話來，只是將他往外推了一把。

圖會意，化為形，帶著薩等人便往部落外走去。同時，荒原猴部落也派出一隊常在野外行走的人拿著火把幫著找。百耳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在瑩濛濛的雪中，直到耳邊響起蕭圖的輕喚，他才回過神。

「阿父能聞到昭的氣味，阿帕不要擔心。」蕭圖拉住百耳的手，眼中有著擔憂，既是擔憂那個到跑的小弟，又是擔憂自家的阿帕。

「阿帕，讓我去找吧，我也能聞出昭的味道。」旭的眉地擰了一團，不放棄地再次請求。之前他就求過圖，自然是被圖給否決了。

百耳依舊沒有說話，牽著兩個孩子踏著及膝的雪轉回了住的木屋。按他的脾氣，這時是應該親自去尋找的，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太過慌，去只會添，所以才獨自留了下來，想先冷靜一會兒。

一進屋中，喂兩個孩子吃了點東西，然後百耳便盤膝坐在火邊，閉上了眼。蕭圖和旭不敢出聲打擾他，哪怕心中急得想哭，也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彼此，只等百耳發話，他們就往外衝。

良久，百耳終於睜開了眼，看向兩個乖巧安靜地坐在他邊的兒子，拿起一件皮披風給蕭圖繫上，低聲緩緩道：「走吧，我們去找昭。」

一聽這話，旭立即化形，抖了抖，一副早已做好準備的架勢。百耳角浮起一抹淺笑，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一手牽起蕭圖，一手了旭的頭，然後站起走出了門。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往部落外走去，而是帶著兩子走到之前大家相聚的木屋前。

最後一次見昭就是在這裡，所以無論它去了哪裡，都應該先從這裡出去。雖然說雪很大，將所有痕跡都蓋住了，但是如果仔細再找找，應該還是能找到一些跡象。這就是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後最先想到的。

向旁邊木屋的主人借了兩個火把，百耳開始半跪在屋前的地上小心翼翼地開一層又一層的雪仔細搜查起來。這樣找異常費時費力，但終究還是有用的。門口經過無數人踩踏，痕跡是早就消失了，但是在右側屋簷下，開表面蓬鬆的雪，卻找到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腳印。從那腳印的大小和形狀來看，只有兩個人能留下。

「你走過這邊？」百耳問旭，面平靜，但是心卻是高高地提著，生怕得到肯定的答覆。

「沒有，我一直跟在阿帕邊。」旭搖頭，湊過去嗅了嗅，高興地說：「是昭的。」大雪會將氣味掩蓋，加上這邊人來人往，昭的氣味早就聞不出，但是像這樣的腳印的話，還是能辨別出氣味來的。

如此，百耳依然沒有稍稍鬆口氣，因為這串腳印很可能是昭之前在部落裡玩耍時留下的。所以他又去看了屋子另一側的雪地，沒有再看到昭的腳印之後，才繼續從右側追蹤而去。終於沒有再讓他失，那串腳印一直出了部落，往河谷的一頭山林裡延。如今已可肯定，昭是自己離開的，而非遇上了不軌之人。

出了部落一段距離，沒有其他人的氣味影響，旭對昭氣味的捕捉便更準快速了許多。哪怕已被飛雪遮掩得似有若無，但同胞同胎兄弟彼此間的覺總是無法抹滅的。就憑著那約約的覺，旭帶著百耳和蕭圖上了河谷，進了一旁的山林。

「那個混帳，一個人跑到這林子裡來做什麼！」越走百耳越覺得口又急又痛，忍不住怒聲罵了起來。

這時因為不用再趴在地上一寸寸地雪，蕭圖已經被百耳抱在了懷中，聞言不由了脖子，覺得自家那小弟確實該罵了，竟然這般胡鬧。倒是旭一心在捕捉空氣中昭的氣味，自然而然屏避了週遭的一切，反倒沒有什麼想法。

又追了個把時辰，哪怕時不時被百耳抱進懷裡焐暖子，旭仍有些吃不消了，速度越來越慢。百耳心疼得幾次想要放棄，都因旭的一番話而不得不讓他繼續。

「兒這樣尋比父親你逐寸雪要快上許多。兒與父親在一起，便是冷些累些，卻是無事。但是昭一人在山中，又是這般寒冷，能早一刻尋到他，也能讓他些苦。」昭說。至於說晚一刻便多一分危險，這樣的話他並沒說出來。

他不說，百耳又如何不懂，所以才著心腸沒有強行制止他。不過百耳也沒將所有擔子都放到旭的上，而是按著腳印估計昭行走的方向，提前到前方查看地上的痕跡，若是找到昭的腳印，便能讓旭省些力氣，又能節約時間。

如此搜查了大半夜，在林木重影中，前面約現出一道高聳雲的山壁來。

「阿帕，那邊。」旭抬起一隻前爪指向山壁，然後撲通一聲倒在了雪地上。

百耳心口一跳，忙將旭抱進懷中，發現只是過於疲憊，才稍稍放下心。一邊以功為昭和蕭圖暖著子，他一邊往山壁那邊疾馳而去。而另一邊，圖帶著夏和風也趕了過來，卻是因為在山林中尋找時聞到昭的氣味尋過來的。

兩方人在山壁前匯合，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一個圓乎乎的渾佈滿彩斑斕花紋的小東西正在山壁下一拱一拱的，也不知是在努力往裡鑽還是往外。它上的花紋異常奇怪，在這暗夜中，只是藉著雪便能散發出奪目的華，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眾人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圖驀然竄出，一口將那東西叼了出來，卻是一個裹著花紋皮的胖娃娃。之前看到那圓乎乎的東西，正是娃娃的小屁。

被圖突然叼出來，小娃娃嚇了一跳，但在看到百耳時，登時歡喜地了起來：「阿帕！」

「昭！」與他同時出聲的還有旭和蕭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