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東南風刮過荒原，冰河融化，在潤溫暖的空氣濡養下，殘雪間開始冒出了新綠。雨季到來了。

百耳和圖辭別眾人，踏上了往極北而去的路途。此次行程只有他們兩人，其他人都留在了荒原猴部落。不用再帶著幾個崽，沒有人會懷疑他們倆聯手，還弄不回果。當然，對他們還算不上太瞭解的荒原猴部落的人除外。

在經過了雪季裡的無數次勘查之後，最後他們選擇了看似難行，但卻是左右數百里山脈最低矮翻越。花了將近十天的時間穿過山腰以下的高大林，低矮灌叢，以及半山已長滿目綠的草甸帶，再往上草木逐漸絕跡，只能看到一些如蘚塊一樣在地面的暗植，到都是雜的巖屑、滾石、融凍石流，不然就是陡峭的巖壁，偶爾能在退冰後的谷地或冰斗中見到小面積平坦的冰漬面，可謂是荒涼之極。到了這裡，已很能見到型稍大的獵。幸好這片區域並不大，兩人只花了半天時間便過了，然後便是長年積雪不化的山頂，只要翻過，就能看到極北之原。猴阿樸說翻越此山要一個滿月的時間，但那是以普通人的速度來估量的，換到百耳和圖上，能節省大約一半的時間。

越往上溫度越低，四群峰林立，山巒疊障，一片茫茫雪，抬頭可看見緩緩流的輕薄雲霧之上，巨大的山脊若若現，雪峰反著西落的夕，半側火紅，半側冰藍，壯麗雄偉，昂首天外，如同神之居所，讓人不由生起想要伏地叩拜的衝。

因兩人只撿山坳走，一路上不時遇到神麗的冰川，冰塔林，冰瀑布，初始還會忍不住停下觀賞，驚訝讚歎，到後來卻被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隙以及毫無預兆的冰崩雪崩給弄得心驚膽戰，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神應對。

夜漸臨，狂風捲起積雪，四濺飛舞，瀰漫天際。兩人就算有功護，也有些扛不住了，早早就找了個冰川斷流的冰躲了進去。兩人皆是心思縝之輩，因為不知道幾時才能翻過山去，所以在出灌木林的時候還是做了準備，備了兩小捆乾柴，足夠吃上幾天的烤，這時便派上了用場。

火生起，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堆，但在這風寒雪冷，幽寂無人的深山中，卻讓人心中莫名安穩了下來。

百耳將烤用樹枝著放到火上烤熱了，然後將水塞到水袋裡，運功使其融化，跟圖胡吃了一頓。為了不影響行，出來時他們盡量輕裝簡行，只帶了一個皮包，裡面裝著換洗的服和圖的皮披風，還有一個水袋，火石火絨，然後便是一小包鹽，多餘的一概沒帶。

「你且安心休息，今晚我守夜。」食罷，看著眼睛被皮包上的圖，百耳倚靠在他上，低聲說。不說是深夜，只是白日因為那雪崩，已讓他們明白在這山中不好大聲說話，如今已小心了習慣。

這一回圖沒有堅持，而是了，首尾相盤，將百耳圈在了裡面，「你也睡會兒吧，這裡連隻蟲子都看不到，能有什麼危險？」他們下午才踏上的雪線，他不放心百耳獨自行走，死活要馱著對方，誰想在雪地中不過才行了小半天，眼睛就開始發疼流淚，強撐到最後已無法睜開，還是得讓百耳帶著他，才找到這宿營地。他害怕自己明天眼睛還不好，會拖累行程。

似乎知道他在擔憂什麼，百耳手著他的頭，低首在綁著他眼睛的皮上輕輕吻了吻，「休要擔心，好好睡一覺，定然會好。明日你我換著引路，就不會有事了。」也是他大意，以前駐守邊塞時，邊塞天寒，積雪遍野，守城的將士一天下來，眼睛都會有不適。那時有隨軍大夫，建議將換值時間短為一個時辰，才解決了這個問題，後來他雪地練兵都不會持續超過這個時間。終究是來這世界太久，久到他對上一世的很多事都忘記了。

他主親暱的時候極，如果是平時，被他這樣一吻，圖肯定會沸騰，轉眼就將人撲倒了。如今卻因為時間地點不對，加上眼睛的問題，圖哪怕將恐慌強行下，盡力想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整個人仍顯得有些奄奄的。覺到他的，只是抬起頭在他懷中蹭了蹭以示沒事，便又趴了下去。

見到他這個樣子，百耳有些心疼，但是這種事只是用言語安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因此只是輕著他的頭，讓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在他邊。

一夜寒風，冰稜流。

百耳在快到清晨的時候才小睡了一會兒，但這對他已經足夠。睜眼看到進冰，晶瑩剔的冰柱反出紅金黃的華，瑰麗難言，不由呆了呆，而後才想起何地。

「太出來了。」一張碩大的白頭湊到眼前，擋住了他所有的目。

百耳注意到他眼睛上的皮已經不在，黝黑的眸子看著自己，裡面帶著輕快的笑意，便知這廝的眼睛沒問題了。他忍不住微笑，抬起手上他的眼睛，湊過去在他上輕輕一吻。然後不等他有所反應，一把推開覆蓋在上的尾以及圍著自己的絨絨，長而起。

「走吧，我先帶路，你還是繼續把皮束上。」

圖有些憾，覺得其實也有很多不方便，如果剛才是人的話，怎麼也要順勢逮著人親個夠才是。同時暗自下決定，等這邊事了，回到勇士部落，他一定要想辦法連本帶利的全要回來。

接下來的行程說不上順利，但也沒有遇到九死一生的危險，在花了十多天的時間，穿過兩峰間的坳谷，翻過一座高達十餘丈的冰陡崖，極北之原終於出現在眼前。出乎意料的是，極北之原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冰天雪地，而是嫣紅奼紫，綠意。按荒原的雨季來臨時間計算，應該還過半個滿月，才會到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也就是他們預估的極北暖季來臨的時候，但現在看來，如果猴阿樸的話沒錯，這邊只有一個滿月的暖季的話，那就是這邊的暖季來得比較早了。

在山上可以看到極北與荒原同樣，一馬平川，連稍高一點的矮山都沒有，似乎所有的高度都到了這分隔兩原的接天山脈上了。而在這片平原上，湖泊，有大有小，一眼看去讓人無法確定究竟哪一個才是生長果的冰湖，實在沒法，也只能一一找過去。

不敢試探極北暖季是不是真的只持續一個月，兩人抓時間下山，連看到一些生活在雪線以上的奇異植都無心理會，倒是比上山時節約了大半的時間。等終於踏足綠地，都不由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總不必時時擔心雪崩，又或者踏到冰裂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