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極北不像藍月森林，雨季只要不下雨，晚上都能看到月亮。這裡哪怕白天艷朗日，晚上也是一片漆黑，別說是月亮，就是星星也沒有一顆。所以百耳他們生的這一堆火可以說是曠原上唯一的亮了。

小目所落的地方已經超出了火照的範圍，完全是一團漆黑。百耳卻因為它這個作而警惕起來，凝神細聽，才從刮過曠野的風聲中剝離出異常的沙沙聲，心中不由一懍，手輕輕推了推圖。

雖然很疲憊，但圖依然警覺，周的氣氛剛一出現異常，他便醒了，所以在百耳的手到他時，他只是緩緩抬起頭，卻並沒發出任何聲響。

兩人一安靜地等待著，隨著沙沙聲逐漸增大，曾在地下通道中見到過的那種大蟲出現在火影，麻麻的，除了靠湖的一面，其餘三面皆是，足有百餘條，每條蟲的背上都騎著一個拿著骨或石製武的矮個子地底人。

他們被包圍了。

面對此景，百耳不僅沒有驚慌，反而鬆了口氣。來就好，怕的是他們不來，那樣反倒更讓人不清底細，連提防都不知要從何提防起。

手了下圖的頭，示意其不要，百耳這才起，準備好好地活一下筋骨。然而還有比他更快的，那就是彷彿打了的小飛。

大概無論在哪裡，鳥都是蟲子的天敵。就在小嗷地一聲興地化為四足鳥那一剎那，原本還井然有序無聲無息向百耳他們近的大蟲頓時了，紛紛扭轉胖的想往後退，卻因為彼此之間距離靠得太近，加上型又個頂個的大，瞬間一片人仰馬翻。而小飛則覷中一隻因為翻倒而出白白胖胖的肚皮，看上去尤其大的蟲子，撒衝上去，狠狠啄了一口。看它那架勢，如果不是不夠大，估計恨不得能夠囫圇吞下去了。

事如此發展，著實出乎兩方的意料。不過百耳反應更快，立即縱躍起，如展翅大鵬一般撲向其中最像是首領之人。那個人反應也快，覺到危險，不等辨清危險來自的方向，立即一個側翻，鑽進了所騎大蟲的腹下。而原本慌的大蟲因為他這個作，反地蜷一團。百耳見到它蜷的開始有規律地收，一聲冷笑，吃過一次虧，豈容它再發長刺，落下時足尖在大蟲下一挑，瞬間將大蟲挑得仰飛出去。

那人顯然沒想到百耳力氣這樣大，猝不及防下，也跟著將他捲住的大蟲飛了出去。百耳隨而上，一把將他拽了出來。而那隻大蟲因為已做出了發刺的作，這時本不能收住，所以在飛到空中時，刺箭唰唰唰如雨般向地面一陣，登時有不沒有防備的地底人遭了殃，連它自己，在落地時，也被幾在地上的長刺穿了，雖不致命，卻也痛得它一陣扭曲，卻因被長刺定住，連翻滾都不能。可想而知，它們的祖先進化出以發長刺的功能時，是絕想不到這些刺會扎自己的。

這些事不過發生在呼吸之間，等百耳抓著被他用功制住道，失去行力的人回到圖的邊時，其他地底人還在被自己的蟲子和那突然來的刺箭攪得一團。到底這裡不似地那般仄，加上對這些人的實力已有所瞭解，才能使得百耳抓人如此順利。

那人被捉住，顯得很憤怒，嘰哩呱啦一通吼，如果不是不能的話，只怕已經撲上去跟百耳拚命了。

「聽不懂。」百耳無視震耳聾的吼，有些無奈地看向圖。不能流，就算真將對方一族盡滅，又有什麼用？

「我來提著他。」圖對此反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覺得那個又矮又壯的男人被百耳提著的樣子實在礙眼得很，於是主上前將這差事攬了過來。

「你的傷……」百耳看向圖染著跡的服，皺眉不贊同。

「不是什麼大事。」圖滿不在乎地說，「而且我被他們弄這樣，總要討點回來。要不，我再去抓一個來？」最後一句話他雖以試探徵求的語氣說出來，其實心中很清楚百耳是不可能答應的。

百耳不知道他純粹是在吃乾醋，只道他是真想為傷之事報復回來，聞言果然便由了他，將手中提著的地底人了過去。自己則將注意力放到了那些已漸漸鎮靜下來的地底人以及跑掉了大半的蟲子上，莫名覺得這場景好笑得很。

那被抓的地底人在發現自己被換到了另一個人手中，直覺大不妙，吼得比開始更大聲了，其中還出些許不安和恐懼，讓原本還在被蟲子鬧得手忙腳的那些人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況，不覺停了下來，由得那些蟲子飛竄逃走。

「吵什麼吵？再吵就把你腳跺了！」圖一把奪過那人手中拿著的石斧，一下子砍在他大的腳丫子前方，涼嗖嗖的斧堪堪在大腳趾的頂端，只要稍稍往後偏上半分，他的腳趾頭就不用要了。

罵聲倏地停下，因為個頭，加上不能彈，那人無法抬頭去看圖，於是直楞楞地瞪著正前方，額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不過眼睛裡盛滿了怒火，顯然對自己現在的境極為不甘。

同一時間，其他人也被這一幕給嚇住，場面一時安靜到極點，連呼吸都被放輕了，彷彿害怕稍大點聲就會惹得對方給自家首領再那麼來上一下。於是三隻腳踩在巨大的蟲上，一隻腳踩在地上，正對著的蟲子大快朵頤的小飛就顯得異常顯眼了。

「找個會說人話的出來！」圖瞥了眼那只像是永遠都吃不飽的笨鳥，足尖一挑，又將在地上的石斧挑到了手中，在手中提拉著的人脖子上比劃個來回，用藍月森林的人語和荒原猴部落的語言將這句話大聲說了兩遍。從那些人忌憚的神，他已看出百耳捉回來的這個人應該很有些地位，至於他們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反倒沒抱什麼希，不過終究是要試上一試才知道。

那些人雖然半在影，但只這點線已足夠百耳兩人將他們臉上的神看清楚了。圖說完話，加上比劃的姿勢，幾乎所有人臉上都出張而茫然的神，顯是沒聽懂，但卻知道不回答的後果，所以急了，有的就想往這邊衝過來。

見狀，圖臉上出抹吊兒郎當的笑，手中斧子一揚，唰地下劈向手中之人的一條臂膀，嚇得那些人啊地一聲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直直看著斧刃。那一瞬間，估計沒人知道自己是在等待鮮四濺，還是盼別砍下去。

斧刃在那人臂膀上穩穩停住，那些人齊齊發出哦地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忘了呼吸，卻再不敢。倒是被砍的人因為看不到，反而沒太大覺，不過看到別人的反應，心也是跟著提了起來。

百耳見圖戲弄這些人，忍俊不，眼中不覺帶上了淡淡的寵溺，並不打算喝止。知他雖行事霸道，但心地卻善良，輕易不會將人弄殘了，畢竟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一旦傷殘便代表著失去了生存能力，他們雖與對方有些衝突，但尚不至於到要其命的地步。

「別砍……別砍……」看到對方半天沒人回話，百來號人全都傻呆呆站在那裡，圖臉上出不耐煩的神，手中斧子忍不住了，然後就聽到一個人結結地喊了起來，說的是荒原猴部落的語言，只不過有些生，像是很久沒說過一樣，但是已足以讓百耳和圖神一振。

人群中一陣，然後跌跌撞撞跑出一個高明顯比地底人高出一大截的人來，那人上著刺箭，顯然是之前被百耳踹飛的大蟲誤傷者之一。

「我……我會說……說話，不要……不要傷害……阿都……」那個人在圖威嚇的目下不敢靠得太近，隔著一段距離就站住了。先看了眼正吃蟲吃得旁若無人的小飛，又瞄了眼負手立於一旁的百耳，才生地說。

「要我不傷害他也行，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話。」圖將斧子收到一邊，笑了笑，說。他的荒原猴話也只是在雪季裡學的，要說怎麼好也不是，但問幾句話卻還是夠用的。

「你說……你說。」見他把斧子拿開，四周響起重重的鬆了口氣的聲音，那個人臉上神也微微緩和，變得更加配合起來。

「你什麼名字？怎麼來到這裡的？」圖問得隨意，他雖然不明白問話的技巧，但卻也知道剛開始不能問一些無法確定以及會引起對方警惕的問題。他甚至沒問對方是不是本地人，而是用直接而肯定的語氣告訴對方自己是知道他跟這些地底人是不一樣的。當然，如果對方真是這些地底人的變異品種，那也沒什麼，錯就錯了唄。

那人聽到問題，眼中出驚訝的神，回答得倒是老實：「我……猴阿青。很久……小時候雪季……到外面玩。那天突然好大的雪，我……就來到這裡了。阿里收留我。」原來他那時年紀小，遇上大風大雪就不清方向，更是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邊的。小孩適應力強，何況還是人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辦法，這邊有人收留，便也好好地長大了。

因為圖等人都識數，所以百耳早弄清楚了這邊人的普遍壽命大都在兩百歲左右，十五歲年，青壯年期持續很長，要到一百七十歲之後才算進老年，就像谷巫和葛巫那樣變得老態龍鍾起來。眼前這個人正是青年的樣子，所以也看不出他究竟多歲了，來了這裡多久。

「認不認識猴阿樸？」圖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繼續問。

猴阿青搖頭。圖又問了幾個荒原猴部落人的名字，在聽到族長的名字時，他神有些激，說是自家阿父，並主開口詢問此地是哪裡，要怎麼才能回原來的部落？原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大山的另一面，傳說中的極北之原。

圖沒有回答，只是說：「等我們辦完事，你想回的話，我們可以帶你一起。」說完，又問：「你們為什麼要殺我們？」不止是在地中，連逃離後，還追不放，想想就讓人生氣。

聽到他的語氣中帶了些許火氣，猴阿青神變得張起來，急忙說：「因為這片地方是我們使魯族的，別的人進來都要殺……殺……趕出去的。而且你們還一直追著那姆。」他腦子雖然不聰明，也知道現在絕不好再說通通殺死這樣的話。但事實卻是如此，這裡各族之間的地域之分尤為鮮明，那已經完全不是能不能在這裡打獵的問題了，而是不經允許，擅自闖就會沒命的。

「使魯族……」圖笑了聲，終於知道這些地底人是什麼了。「你們倒是霸道。我們只是過路，順便問問路吧，可沒傷你們的人。」後面一句他不過隨口說說，並沒想跟他們講理。畢竟各地方風俗有異，這並不是講理就能講清楚的。

「知道哪裡有果？」問了半天，終於進了正題。

「果？」猴阿青臉上出茫然的神，「那是什麼東西？」說了一陣子話，他的荒原猴話也越來越順溜了。

圖將果的樣子和生長環境大致形容了一下，猴阿青想了想，說：「你說的大概是火中冰，是長在冰湖裡，這裡所有的部族每年都會派剛年的人去冰湖裡找火中冰，找到了才能通過年儀式，為部落的勇士。」

兩人來極北要做的事終於有了眉目，一直沉默不言的百耳忍不住開口問：「冰湖在哪裡？你可去找過火中冰？」

猴阿青看向他，有了對比才知道好歹，在圖的映襯下，百耳明顯溫和得多且更容易讓人親近。至於首領怎麼被抓，因為當時正被自己那條蟲子折騰得手忙腳，他本沒看到，所以下意識就以為百耳溫和無害。

「我當然找過。我早就是使魯族的勇士了。」他了膛，神驕傲地說，末了還不忘衝著百耳出個充滿善意的笑，將之前跟著首領來襲的事眨眼忘得乾乾淨淨。

因為他有問必答，圖神已漸漸緩和，此時見狀，不由大怒，形微，擋在了百耳的面前，面含不愉地對猴阿青說：「這是我的伴。」言下之意就是管好你的眼睛，別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