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番外七（3）

“你怎麼就不會說話呢？”有的時候昭會這樣嘆，可惜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回答。好在他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看青人，不會像那隻蠢飛，總喜歡在一件事上糾結下去。

而食缺的問題在雪季還剩大約半個滿月的時候終於暴了出來。如果是醜自己，它所儲藏的食完全夠它度過雪季，也許吃得不是那麼飽，但也不會太。而在昭加後，哪怕它從一開始就控制它和昭的進食次數已經數量，食仍然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急劇減。雪季還沒結束，而他們的食已經快沒有了。

從某一天開始，醜拿出的食在原本就不多的基礎上復又減半。昭覺得塞牙都不夠，心裡再次升起了進大一隻回來的念頭。只不過還沒等將想法付諸實踐，在他悄悄向通往外面的道時，就被擋在那裡的醜給撲倒在了地上，時隔許久，兩再次打在了一起。不過都得沒什麼力氣，沒多久戰鬥就結束了，以昭被倒告終。

“為什麼啊？我肚子好，我們會死的，一定會被死的！”昭鬱悶地拿爪子刨著地，一個勁地叨叨。放著一大山的食不吃，在這里幹著，就沒見過這麼傻的。而最讓他鬱悶的是，他的命是醜救回來的，醜攔著他不讓去，他心裡就是再窩火，也沒辦法真跟它翻臉發脾氣。何況他格溫吞，還真沒跟誰紅過臉，不太做得出這種事兒。

就在昭在那裡碎碎念叨著他們可以預見的結局時，就到頭上被一條漉漉暖呼呼的東西過，一下又一下……他的抱怨聲嘎然而止，僵住。自十歲以後，阿父就沒再像這樣安地舐過他了，如今再次重​​溫，讓他不由地有些……懷念。

“就算你這樣……也沒用，還是會死。”過了很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覺得自己就這樣被安下來實在有些不爭氣，可是別人一溫起來，他就沒辦法了。於是自此日起，哪怕是得奄奄一息，他也沒再提過去外面大中弄食草的事。

但不可否認的是，昭跟醜之間因為這個意外的小曲親近了起來，之後的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樣你睡這角我睡那角，彼此離得遠遠的，而是挨在一起抵抗似乎比往年更寒冷的雪季。實在得不了時，又或者閒得發慌時，便互相舐梳理皮，也能熬過一天。因為有了醜的回應，昭便覺得黑暗中的飢寒不是那麼難以抵了。而在這樣的朝夕相相互依偎下，一人一間的也在不知不覺中加深加厚，漸至。

這天，醜突然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拖著頭死了的食草。昭有些吃驚，更多的是高興，問：“你不是不準捕殺那些野的嗎？”總不可能是跑到外面去弄的吧。要外面能弄到，他也不至於暈了。

醜當然不能回答他，但是當昭手到那頭，發現並沒有腥味，也沒有傷口，且瘦骨嶙峋的時候才知道這並非咬死，而是被死的。於是說外面那些不是不能吃，只是不能主捕殺。這裡面究竟有著什麼原因，醜不會說話，昭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幸好眼下他除了食之外對其他事都沒辦法再提起興趣，所以不管是死咬死，只要有吃的，能熬過這個雪季，他就覺得很滿足了。至於下個雪季，如果還出不去的話，他已經做好了要儲備很多很多多到吃不完的食的心理準備。

只不過死的野並不多，而且不是每一次醜都能弄到手，畢竟大裡還有其他食。所以他們的食還是不夠吃，死亡的影依舊籠罩在他們的頭頂。

“這水是從哪裡流過來的，怎麼沒結冰？”連皮帶地吃下一塊沒有丁點脂肪的後，胃裡燒得厲害，昭伏在石窩邊猛喝水，然後隨口問了一句。中水不僅不冰寒，甚至還著暖甜，很多時候實在極了，他就灌上一肚子水，至於這水是從哪裡來的，倒是從來沒去想過。現在問起，不過是沒話找話說，並沒期待得到回答。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醜竟然咬住他的尾往外拖了拖，示意他跟著自己走。昭剛吃了點東西，恢復了些許神，便也不吝嗇幾分力跟它走上一趟。整天趴在那裡，他覺得自己都快趴廢了。

還是那條狹窄的道，接著是了很多野的大，在經過那裡時，昭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肚子發出高的抗議聲。他覺得這簡直是種折磨，比被阿帕著背經脈位圖時還痛苦百倍千倍。幸好，醜很快就帶他離開了那個地方，否則他不敢保證能不能再次克制住自己。

路忽上忽下，伴著水聲，很陡很，一不小心就會摔倒，而有的地方窄得需要收踩著水才能過去，有好幾次昭都想停了，但卻又因為好奇醜究竟要帶自己到哪裡去而忍住沒出聲。終於，在矮下爬過一塊巨巖的底下，腹部的被水，背上幾乎蹭一塊皮之後，前面現出了朦朧的線。

不是天，瑩瑩芒芒的倒像是石壁上發出的。昭並不覺得失，他在黑暗裡太久了，能夠再次看見亮，已經是一件很讓人驚喜的事。他貪婪地用眼睛看著周遭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天生盲者獲得明時那樣。

眼前是一個並不算太大的暗湖，只有林子裡那個為生存在裡面的各種生提供淡水的湖泊的十分之一大，微弱的瑩照在湖面上，黑沉沉的看不見底。湖邊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和沙礫，有被水沖刷過的痕跡，山壁巖石中還能看到死去的貝殼螺類，告訴著細心發現它們的人們這個地方曾經也是水的領地。

“兄弟，你可真醜！”再次見到醜的樣子，昭忍了忍，沒忍住，慨道。

醜眼神溫和地著他，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完全不在意。在它這樣的寬容下，昭為自己的直言臉紅了，過頭頂了頂它的腦袋，彌補一樣說：“不過我很喜歡你。”然後如願得到了醜溫的舐作回應。

昭放下了心，不敢再繼續這個問題，以免自己再說錯話。探頭往暗湖里看了半天，他問：“裡面有魚嗎？”

醜眼裡出茫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昭這時才想起，好像魚是阿帕習慣的用語，人們更喜歡它多刺，海裡的則被稱為海。

“多刺，有嗎？”這是淡水，應該這樣吧。

醜點了點頭。昭心中一，盯著它看了半晌，最終什麼也沒說，化人形，往湖中走去。醜跟了幾步，在接到湖水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只不過追隨著他影的眼睛裡出張的神。

昭回頭看到，衝它揮了揮手，笑得異常燦爛：“別擔心，我會游水。”

可能是位於地下深的緣故，水並不是太冷，水里也並不像在上面看到時那樣黑暗，而是跟這山裡一樣閃爍著微弱的熒，因此沉水中的昭很快就看到了一群群拇指大的小魚在裡面快樂地游來游去。

昭雖然才吃了一塊，但卻連半飽都夠不上，當然沒興致玩水，見到小魚，手抓了一條，浮出水面，放到鼻子邊嗅了嗅，確定可以吃，大喜，也不嫌小，直接就放進了裡。出乎意料的是，味道竟然不錯，雖然只夠嚼一兩下，但總是聊勝於無。

有了吃的，他神一下子來了，而且這一回醜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哪裡還會客氣，本領盡展，開始捉起小魚來。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沒東西可以裝。魚太小，線又暗，扔上岸很可能就找不到了，而邊抓邊吃是不行的，醜對他那麼好，他可不能不仗義，只管自己。糾結半天，他乾脆把醜也到了湖邊，一撈到魚，就你一條我一條地跟它分食了。這樣確實有點麻煩，但只要有吃的，他也不怕多浪費力氣，何況閒著也是閒著，就當打發時間了。不過水中魚雖然不，但昭也不敢可著勁地抓，畢竟他和醜食量不小，要真敞開了吃，再多也不夠吃的，所以覺到胃裡有四五分飽後他就停下了。細水長流嘛，誰知道雪季什麼時候會結束，有了這點東西，怎麼說心裡也有了些底，熬到雨季應該是沒問題的。

日子在飢中無聲地流淌而過，這應該是昭自出生以來過得最為艱難的一個雪季。每天他和醜都要走上很長一段路到地下湖泊邊撈取小魚，算是枯燥時中唯一的娛樂。他不是沒想過直接搬到下面去住，但醜不答應，它匍匐著在通向湖泊的最後那塊巨巖下爬進去爬出來，來回了數次，昭終於明白。它在告訴他，只要他們倆稍微再長胖點，就會鑽不過去。如果在地底湖邊養尊優，很可能在雨季到來時，就出不去了。所以最終他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打算。

這個雪季似乎特別的漫長，漫長得讓人覺得它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一樣。就在昭開始為這種由黑暗與飢所構的單調生活到厭煩憋悶得想要發狂的時候，醜似乎比他更先失去自控。它漸漸變得暴躁起來，不時煩躁地低低咆哮著在走來走去，有的時候甚至控制不住對他發起攻擊，雖然很快又反應過來，及時收制住，沒有造真正的衝突。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它這種況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有的時候昭甚至懷疑它失去了理智。好在一人一戰力相當，飢程度也相當，所以就算真的打起架來，昭也是不怯場的。他只是覺得奇怪，還有的擔憂，也曾在醜平靜的時候跟它抱怨過，得到的卻只是一片靜默，以及他能夠清楚覺到的縈繞在它周的濃烈悲傷。

這一天，昭正睡著，就聽到醜起離開的細碎響聲。他以為它是去撒尿，但是等了很久，都沒像以往那樣等到它回來，直到每天分食的時候到來，他終於躺不住了，起往外找去。到大時，裡面的食食草一如既往的壁壘分明，互不干擾，只是偶爾傳來一兩聲踏蹄撓的細碎響。昭想了想，往地下湖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