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和沈寂之跟著溫九、楊野到他們下榻的客棧時,已是子時末。
雖掌門為人節儉,但在九州大會這種場合,也還是給來參加的弟子們安排了九州城最好的客棧。
尹遇聲的房間里,兩撥人了面。
尹遇聲他們那人比較多,都是來參加九州大會的玉清弟子。除了溫九和楊野外,主江巧巧也在,還有幾個比較臉生的師兄姐。
大家彼此作揖見禮,也沒有過多閑聊,很快就在尹遇聲的帶領下,說起了正事。
江巧巧和一個師姐站在一塊,微低著頭,時不時看沈寂之和簡歡一眼,秀的臉面蒼白。
怎麼都沒想到,今夜,會突然間在這見到他,和他…未過門的妻子。
他們都穿著……這樣一個清冷如月的年,會穿,他居然會穿。
江巧巧角掛著抹苦笑,心一一地疼。
一旁的師姐輕輕扯了扯江巧巧的袖,在耳邊有些擔憂地問些什麼,江巧巧搖搖頭,勉強笑了下,似乎說了句‘沒事’。
簡歡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目在席間一掃而過。
之前就奇怪,此次九州大會前九的弟子里,居然沒有男主景赤的影。
現在這種覺愈發明顯,景赤甚至不在這,不在主邊。
“哎,師姐。”
溫九的房間里。
和師姐一起睡的簡歡著頭頂的床帳,側過子,一手撐在額間,上半微起,烏黑的長發如銀緞般灑落:“我先前聽說,那景赤不是和你們一起來參加九州大會嗎?他現下怎麼不在?”
溫九師姐躺在外側,聞言偏過頭來,小聲回師妹:“景赤師弟放棄名額了。”
“啊?”簡歡索坐起來,眉間帶著不解和深思,“為何?”
景赤是主父親給主安排的侍衛,要一步不離地跟在江巧巧旁邊,保護的安危啊。
溫九猶豫片刻。
這事到底是人家的私事,雖知道前因后果,但也不好多。
可,問的人是很喜歡的師妹。
且這事,還真和簡師妹沈師兄有關系,也不好瞞著他們。
溫九跟著坐起來,低著頭道:“景赤師弟喜歡巧巧師妹,到九州城那晚,我們幾人喝了點酒,景赤師弟酒后、親了巧巧……”,溫九都快要說不下去了,語速飛快地帶過,“第二日,巧巧師妹就和景赤師弟說開了,說心里……”
講到這,溫九看了簡歡一眼,“說心里有喜歡的人,對景赤師弟只是兄妹誼,讓景赤師弟日后不用再護著。景赤師弟便退了九州大會,不知去了哪,再沒出現過。”
簡歡靠著墻,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指甲蓋。
這原書劇,已經面目全非了。
明明原著里的這個時候,江巧巧對沈寂之心死,和景赤突飛猛進。
現下可好,江巧巧依舊心系沈寂之,拒絕了景赤。
不知這樣的發展,是不是間接影響到了本來不會丟的菩提塔一事。
而且,劇已經變化,那菩提塔是否還會和原著一樣,依舊是高長老的?
原先板上釘釘的一百萬靈石,似乎沒那麼確定了。
簡歡幽幽嘆了口氣。
聽著簡歡的嘆氣聲,溫九摳著被子上的鴛鴦繡樣,干地安:“師妹,你不用太擔心。”
簡歡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擔心什麼?”
溫九輕聲:“沈師兄是喜歡你的。”
簡歡:“……”
莫名想起屏風之后的事,簡歡有些臉熱。
打著哈哈,倒回床上:“師姐,不早啦,休息罷。接下來幾日還有的忙呢。”
簡歡拉起被子,下意識嗅了嗅,一子的幽香縈繞在鼻尖。
嘿嘿一笑:“師姐,你上好香呀。”
溫九聞言一慌,忙揮手否認:“不不不,不是我上的香。”
簡歡:“?”
溫九解釋道:“先前我和慕兒一起住的,這是……上的香。”
簡歡:“慕兒?”
溫九躺下:“合歡宗的修冉慕兒。”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說給我五十靈石一天,在我這借住幾日,躲一躲認識的……道們?”
簡歡:“!”
合歡宗修冉慕兒!
這個姐姐,印象深刻啊。還有對方的玄天號呢,這些年,這姐姐堅持不懈地每隔三月來擾,問什麼時候能和沈寂之試試冉慕兒自創的雙修法……
簡歡有些害怕,不是很想見到冉慕兒:“師姐,那現在人呢?”
“走了。”溫九道,“的合歡鈴壞了,要去找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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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第一抹晨曦灑落人間,時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
秋日的天已經有些涼了,人說話的時候,像剛出爐的包子,冒出一團白霧氣。
簡歡和沈寂之站在客棧門外的拐角。
孩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雙眸微微睜大:“你不和我們一起去?”
昨夜尹遇聲和江巧巧他們也有所發現,高長老府邸坐鎮的那位,并不是真正的高夫人,是高夫人的丫鬟假扮。
一刻鐘前,一位擅長追蹤的師兄匆匆回來報信,說是在九州城三十里外,發現一伙商隊,極有可能高夫人就藏在里頭。
現下,他們便要出發前往城外,堵住高夫人。
結果沈寂之將拉過來,告訴,他不同行。
沈寂之的淡擺在秋風中不住晃,他輕輕頷首,眸中帶著幾分倦:“你們人夠多了。”
昨夜他住在楊野那,本在團上打坐。
可那只豬老是蹭過來,有些煩。
但到底不要錢住,這樣的客棧,得大幾百靈石一晚,他便忍著了。
頓了頓,沈寂之的目落在簡歡臉上,“而且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你們怎麼都如此肯定是高長老?”
仿佛提前商討過一般,尹遇聲他們也好,簡歡也罷,在四位留下的守門長老里,很理所應當地懷疑高長老。
但若高長老真有問題,鎮司,和已經來到九州城的大能們,怎麼會毫無發現?
簡歡低著頭,繡花鞋一抬一踩,思索片刻道:“也好。”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半個時辰后,簡歡靠在一棵紅楓之下,仰頭著前方層林盡染的群山,一時之間懷疑自己是來踏秋的。
第一次會到被帶飛的覺。
一行人分外順利地攔下了商隊,找出了混在其中,喬裝男子的高夫人。
高夫人自己也有金丹期修為,商隊里修為不錯的侍衛也不,但簡歡都沒怎麼出手,他們便功制住了對方。
尹遇聲的藥蠱蟲用得愈發無知無覺,搭配上溫九、江巧巧、其他師兄姐的劍法,還有楊野那頭豬,簡直是碾的存在。
紅楓樹下停著一輛馬車,車簾被掀開,一名用布巾束著發,穿著尋常麻布男裳的人揭下了臉上能變臉的靈額,出一張頗風韻的臉來。
但此刻,這張很有人味的臉卻帶著幾分藏的恐懼,厲荏道:“我用靈額可犯了九州律法?我讓丫鬟假扮我,可犯了九州律法?沒有罷!我未殺過人,也沒做傷天害理之事,你們把我困在這,是意何為!”
尹遇聲立在一旁,溫潤道:“夫人稍安勿躁,我們幾人來,只是有些事想問夫人。”
他在眾人中年歲較長,且是頗尊敬的醫修。
江巧巧們,都以尹遇聲為首。
簡歡這個半路進來的人,便靠在樹后,仔細聽著,并沒話。
“有事問我?”高夫人冷笑一聲,腰桿得筆直,下高仰,“也不知是世道變了,還是我老了。如今的九州,有求于人是你們這樣的態度嗎?!”
尹遇聲也不惱,斯斯文文的樣子:“勢所迫,實在沒有辦法,還請夫人多多擔待。高夫人,請恕晚輩冒昧,敢問菩提塔在何?”
“菩提塔?”高夫人氣笑了,抖著手一路指過尹遇聲溫九這些人,“你們以為菩提塔丟失是我高家做的?可笑!可笑至極!菩提塔我高家拿走有何用?且若我和我夫君要用,和兄長說一聲便能用,又何必走!”
一旁在搜商隊的師兄姐走過來,朝尹遇聲搖搖頭,表示并沒有找到菩提塔。
尹遇聲輕蹙了下眉,朝高夫人恭敬地作了一揖:“那敢問高夫人,在如此關頭,何必掩人耳目離開九州城?”
甚至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傳送陣離開,而是偽裝普通百姓。
高夫人原先跪坐在馬車的毯上,嗤了聲,子風萬種地一歪,斜靠在車座旁:“我就這般子,偶爾想過過普通人的日子,怎麼了?”驀然提高聲音,“九州律法都不管我,你們幾個都沒長齊的小子,還對我指手畫腳了?”
簡歡靠在紅楓樹下,枝頭的楓葉隨風落下來,輕輕沾在的發間。
目過溫九師姐的大黑劍,落在高夫人上。
不知為何,好幾回了,總覺得,高夫人在回避的視線。
而且約約,似曾相識。
哪里見過呢,簡歡烏黑的瞳孔因為思索,上下左右翻。
穿書這幾年,去過的地方不算多,便從頭一遍遍過。
還好如今升了金丹,靈臺清明,過去的記憶積在腦海,像是一本放置在那的書,背誦的時候只有模模糊糊一個印象,但刻意去翻,就能隨著書頁的展開,清清楚楚地回憶起來。
臨仙城?沒有。
青龍城?也沒有。
漁江城……漁江城!
當年為了查楚楚丟失的事,和沈寂之、百里刀一路找到漁江城。
在漁江城等待城的間隙,遇見兩家車隊。
那時還發生了個小曲,左邊那家的三急護衛到右邊那家,向面善護衛打探消息。
簡歡還和沈寂之賭了一顆靈石,結果誰都沒輸,誰都沒贏。
守口如瓶的面善護衛,說是自己從涼州城來的。
但真的是從涼州城來的嗎?
城門大開之時,風吹起車簾。
里頭的主人家剛好往外打量,簡歡和對方對視了一眼。
是個男子,但舉手投足莫名帶著子風韻。
當時只心嘀咕了下,因為記掛著楚楚的事,沒多想就匆匆了城。
此刻,回憶的畫面如此清晰。
雖臉不是那張用過的臉,但高夫人的姿,形,扮男裝時有些格格不的氣質,都與當年并無兩樣。
“高夫人。”尹遇聲和高夫人僵持不下之時,簡歡靈活地仿佛一尾魚,過幾個師兄姐,站到尹遇聲旁邊,出一口小白牙,語氣十分稔,“夫人好久不見呀,您瞧瞧,一轉眼都快過去三年啦。”
簡歡拍拍腦袋瓜子,略微嫌棄:“瞧我這腦子,剛剛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夫人你……”
高夫人的眸漾了一下,幾乎是在簡歡開口的同時,一記沾了毒的靈鏢朝簡歡飛撲而來。
簡歡眼睫輕輕一,手中符劍剛想出手打掉,此間修為最高天賦最佳的江巧巧便出了劍,打飛了靈鏢。
“簡師妹!”尹遇聲也是一慌,將簡歡擋在后,手中輕,中了他蠱蟲的高夫人嘔地一聲吐出一口。
簡歡愣了下,看向江巧巧,朝對方眨眨眼睛:“多謝。”
江巧巧回以一笑,收了劍,站在一旁。
旁邊的師姐拍拍的肩,江巧巧搖搖頭,示意無礙。
簡歡安好跑過來的溫九,從尹遇聲后走出來,腳一踩,人就落在車夫的位置上。
面對面看著高夫人,半支頭:“夫人這問好的方法實在有些兇殘。”
“怎麼。”簡歡笑眼微瞇,但眸很冷,“夫人怕我把當年在漁江城見過你的事公之于眾?”
高夫人聽到這句話,雙著,臉上瞬間沒了。
溫九尹遇聲幾人把目投在簡歡上,帶著幾分疑。
簡歡便將當年的事和他們說了下,斜睨六神無主的高夫人一眼,道:“之后我沒見過他們,但我猜測,他們定然了靈石,要了……靈。”
只是,差錯,因為簡歡和沈寂之闖陣地,漁江城的事很快敗。
那年夫妻宴的夫妻,都沒能等來孕育孩子的靈,不人被鎮司扣下,但有些夫妻趁逃走了。
這喬裝的高長老高夫人,想必就是逃走的那一波。
簡歡一臉謙虛:“高夫人,晚輩說得可對?”
高夫人去邊沾著的鮮,定定地盯著簡歡的臉,一言不發。
當年在城門口,在夫妻宴上,都見過這孩和另外一位年。這兩人容貌出眾,想忘記很難。
當時這兩個小鬼出盡了風頭,和夫君不是沒想過滅口。
但事后查過,沈寂之是谷山的徒弟,他們怕畫蛇添足,惹禍上,沒敢。
之后確實也太平了兩年多,但此次菩提塔一事,夫君被押在鎮司,輕易出不來。
怕啊,怕那些人搜了夫君的神識,漁江城的事暴,也會被押進鎮司。
高夫人闔上雙目,子輕輕抖。
掩面,自嘲道:“我沒什麼好說的,但菩提塔一事,確實與我高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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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城最繁華的主街,臨河之濱,有一家九州大陸最為知名的茶樓。
茶樓只招待修士,不對普通百姓開放。跑的店小二,都是煉氣期的修為。
煉氣期的修士,在其他小城池,也能算一方人了,但在這修士遍地走的九州都城,隨可見。
其中一位店小二,剛送走一位客人,目瞥向站在一側的年。
年仰著頭,在認真看墻上掛著的小木牌。
小木牌上寫著茶樓里賣的靈茶品類,還有價格。
茶座間,不客人紛紛朝他看去,但他渾然不知,目專注。
店小二嗓子,心想大單來了啊!
他招待的客人,點的越多,他的月俸就越高。
店小二輕巧地走過去,笑著招呼:“公子,不妨先落座?坐下后慢慢選也行。”
像這樣長得好,看起來家世殷實的公子哥,向來挑剔得很,多的是拿不定主意的。
聞言,沈寂之偏過頭,目朝窗邊雅座上渾渾噩噩的年輕人看了眼,然后收回,落在店小二臉上,問:“我能只要杯水?”
店小二:“??”
店小二愣了下,他抓抓腦袋,搖搖頭:“這個不能,公子,我們家的靈茶那可是九州一絕!您瞧瞧——”他手,往擺得最高的木牌一指,“這青虹龍竹茶……”
沈寂之淡淡看著后頭‘一萬八一壺’幾個字,眼睛眨都不眨就打斷:“苦茶一壺就行。”
店小二的目直接掃到最底下的木牌,了角,不確定地問:“……公子,您真的要,苦茶?”
苦茶,一個靈石一杯。
之所以按杯賣,是沒有人能喝完一杯,基本上喝個一口便吐了。
苦茶是賣靈茶的茶樓里,都會有的一味茶,取自‘修煉一道極苦’之意,味道異常苦。
來茶樓的客人,基本都不會點,也就是個茶樓的擺設。
沈寂之嗯了聲,也不顧滿臉想不通的店小二,雙手負于后,找了個空位坐下。
那渾渾噩噩的年輕男子依舊杵在窗前,一手支著頭,眼下帶著烏青,呆呆的,仿佛失了魂魄。
沈寂之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查了查其他三位長老。
結果有些巧,在其中一位長老府外,看見了這位年輕男子,他便一路尾隨過來。
砰的一聲,茶盞被輕輕放下,店小二也沒走,有點想看看沈寂之的反應。
沈寂之瞥了小二一眼,執起茶盞,淺抿一口,眉就蹙了起來。
店小二眼中一閃,心想這公子怕是要吐出來了罷!
吐啊!快吐!這樣他便可以順道介紹些甜茶甜點……
可下一瞬,沈寂之結滾,茶水被他咽下。
他低眸,著黑若墨的茶水,又喝了口。
店小二不甘心地道:“公子,您可還要點些其他的……”
沈寂之淡聲打斷:“不用。”
店小二:“我們店里的糕點也很不錯……”
沈寂之抬眸,若有所思:“你可有玄天鏡?”
店小二:“?”
店小二下意識頷首:“有……”
沈寂之不太習慣地淺彎了下角,輕聲詢問:“可否借我一用?”
他得把簡歡喊過來,這年輕男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