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王府。
錦都上空籠罩著厚重積云,直至天明,晨曦才緩緩過云層,而濯王府樹木高大,霜凍的樹枝下,只灑下一層冷冷的白,一陣寒風吹過,吹的庭院枝丫抖,枯黃落葉簌簌落下。
府里很安靜,仿佛陷死寂。
“王爺,宮里的人去了案查司,此刻已經往北邊來了。”管家佟謙迎了進來,神態恭敬。
濯世背對著他,微微頷首,“那邊準備好了?”
“一直在中城背門等著。”
“悄悄送過去吧。”
“是。”佟謙猶豫了一瞬,還是問道,“事后......可要著人在外頭打點接應著?”
濯世緩步向前走,小徑旁樹木長得高大,蕭瑟的枯枝敗葉遮住了,只留下森森一片影落在他藏藍繡金紋袍服上,腰上系著金線玉扣腰帶,襯得他威嚴肅穆,“不必了。”
......
半個時辰后,葉昭言乘車來到留香酒樓。
這里確實是一座頗有名氣的酒樓,里面菜式別致可口,環境舒適,來這里吃飯的客,貴賤皆有。
未到晌午,酒樓里人已經不,大堂走的熱鬧聲配合著街市的吆喝傳到人耳畔,一時間顯得人煙氣十足。
開窗看去,見樓下車流不多,不免奇怪,遂了小二詢問:“這條路似乎很見馬車?”
小二打起門簾,出一張平凡的面容,“姑娘有所不知,昨兒個城北老宅失火了,燒死兩個人,尸都抬出來擱在城中打鐵鋪后邊,所以今天街上才會比較冷清。”
“昨天?什麼時候?”
“我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夜里睡得迷糊,就聽人說走水了......”
葉昭言聞言一愣:“走水?”
小二見臉古怪,忙解釋起來,“那火起得蹊蹺啊,聽說火剛起,院子的東西全部被燒了起來,連柴禾也都燒了木炭,燒的噼啪作響,幸而隔壁鄰居正好起來上茅廁,才逃過一劫......”
再往后葉昭言已經聽不進去了,因為窗外冷清的人流中,出現了一隊整齊的人馬,打頭的駿馬之人騎著高大的男子,一雙劍眉斜飛鬢,雙目炯炯如電,赫然就是案查使司左右尉趙巖。
他后的隨從個個材健碩,騎威武雄壯的駿馬昂首。
葉昭言若有所思。
趙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了?為東臨帝在宮外的爪牙,趙巖出必然是為他辦事。
所謂的辦事,自然是去除佞,掃清障礙。
葉昭言掩下一半窗戶,靜靜等著隊伍離去,余仍舊盯著街市。
眼看著隊伍轉角便要行過酒樓了,馬蹄聲戛然而止。
趙巖翻躍下馬匹,往前邊走了幾步,葉昭言打開窗戶一點,這才看見那馬前有個瘦小佝僂的老翁攔著他在說些什麼。
可惜趙巖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神。
只看到那老翁出枯瘦的手指,指著前邊,張張合合,趙巖始終沉默,不知道在聽些什麼。
葉昭言不明白,趙巖為何會停下來,并且和那名老翁談起來?
除非這個老翁是他認識的人。
若二者只是恰巧遇見,那也太過湊巧了。
很快,老翁領著兩個人鉆進了隊伍,他的作很快,葉昭言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兩人的影,一個矮小一個高一些,高的那個似乎是了傷腳不便,走路彎著腰,深一腳淺一腳的,那個矮的一些的則護著他前行。
趙巖轉過來,表依舊淡漠,似乎并不介意這了傷的人。
葉昭言皺起秀眉,心思百轉千回。這個趙巖不像是會做多管閑事的人,尋常人是容不得他這樣留心的。
隊伍又恢復了原本的秩序,漸行漸遠。
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朝趙巖那邊瞄了幾眼,發現原本高頭大馬在前的趙巖漸漸落后到隊伍后半截,似乎故意緩行了一些,但仍舊穩穩地居于隊伍的中間。
他在干嘛呢?
葉昭言心思急轉。
莫非是為了方才老翁一行三人?
瞇眼將目凝在隊伍里時時現的幾個人上,瞥見一抹白的袂閃過,心臟驟然收。
——那隨風翻飛的白袂很快被灰黑的布外蓋住了。
那人......就在趙巖側不遠。
葉昭言心底忽然升騰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此時隊伍轉彎,讓忍不住開窗戶探出頭去。
趙巖似應到了什麼,驀地扭過頭,恰巧看向酒樓,那一雙眼眸深邃幽黑,仿佛有漩渦要把人吸進去,葉昭言臉變了變,放下窗簾。
待隊伍徹底消失在拐角,葉昭言慢慢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心有些復雜。
“大小姐,”常勝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暗衛們查訪過了,這附近除了張大貴人和王家小姐的馬車,已經沒有了馬車的痕跡。”
那輛可疑的馬車是徹底跟丟了。
葉昭言點點頭:“我知道了。”
常勝又道:“您剛才在窗口看什麼呢?”
葉昭言垂眸看向桌上的茶盞,“案查司的人方才路過,似乎往北邊去了。”
常勝一怔:“案查司?很不常見呀!他們不僅掌握著朝廷里許多的,擅長審訊犯人......”
葉昭言心中微凜。
這些,自然包括東臨帝想要藏的。
“這麼說,他們只與員打道?”
“差不多。案查司的人一般只接權臣勛貴,對于其他百姓,他們本不屑搭理。”
葉昭言腦海里浮現方才那三人,案查司的人只接權臣勛貴,那誰能讓他們屈尊降貴收留那三個平頭百姓呢?
”這麼說,他們從不手民間事務?”
常勝搖搖頭:“那倒不盡然。”頓了頓,又補充道:“先帝在世時,他們可是有過作為的。那時不論貴賤但凡有叛逆之嫌,或者意圖造反,案查司的人便親赴調查。不過如今他們最主要的職責卻是追捕罪證,抓拿朝中反賊,至于普通百姓,他們不屑管轄。”
葉昭言心念電閃,忽然意識到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
那三人的打扮平常并不代表他們沾上的事跡平常。
猛地站起來,推門而出,不顧小二詫異的目翻上馬,朝著趙巖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常勝追趕不上,急呼道:“大小姐,您去哪兒?”
葉昭言沒有答話,疾馳的速度甚至超越了趕路的馬,只余下一陣勁風撲面,吹了耳畔細碎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