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文宗帝聽說皇後修剪花枝傷了手時，很是詫異，問道：“傷得重不重？”

“已傳了醫過去，那流了一地呢。全本小說網（）”老太監躬回話。

文宗帝歎氣：“月兒這麼大個人了，還敢小孩兒似的，也不知道注意點，最怕疼了。”

溫阮輕握著拳心不說話。

文宗帝起道：“阮阮你今日便歇在宮中吧，孤去看看你皇姨。”

“皇後孃娘玉有恙，臣當過去看纔對。”溫阮說這話時，輕輕地了一下袖中的玉佩。

“你一路進宮，又陪孤說了這許久的話，想來也累著了，就先歇著吧，過幾日你再去看。”文宗帝慈地笑說，抬步走了。

溫阮見文宗帝走遠，全力地坐回椅子裡，像是打了一場大仗。

二狗子終於跳回溫阮懷裡，張地問：“阮阮你冇事吧？”

溫阮冇說話，了下二狗子的背脊，給自己定定心神。

二狗子焦急地說：“早知道就悄悄去整盛月姬了，這下落到把柄在狗皇帝手裡了！”

溫阮卻搖搖頭，慢聲道：“就算冇有盛月姬的事，陛下要讓我進宮，也總會找到理由，也許隻是我今日出門時先邁了左腳。”

“這可咋整！”二狗子急聲道，“狗皇帝剛纔那麼多話，是不是在試你呢？”

“不錯，我剛纔若是不主認罪，他就要反問了。”溫阮按了下跳得有些快的心臟，真覺得，這宮中荊棘佈，行差踏錯，死無全。

“阮阮，這可怎麼辦啊？”

“等。等什麼？”

“皇帝把我扣在宮中，必有目的，等大哥和二哥。”

溫阮被一群宮娥帶著歇在了信和殿，這是一個挨著太平殿的所在，與廣陵殿分列左右。

看殿中周全準備的事，還有子衫，溫阮更加確定了，皇帝把進宮來，就做好了數日不允出宮的打算。

洗瀨完畢後，二狗子躺在溫阮上，問道：“阮阮，要不你把玉佩給我，我叼著去找皇後吧？”

溫阮挲著掌中的玉佩，還是想不通阿九為什麼會有能與皇後相通的信。

最大的猜測是阿九是皇後的人，安排在溫府倒也在合合理，畢竟那是個敢在書房旁邊開暗閣聽牆角的人。

但溫阮暫時不想把玉拿出去，這是的一道護符，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讓阿九也捲這場是非中。

怎麼說，這也是跟天子作對啊。

有溫家當後臺做倚仗，阿九呢？

是見過大哥如何拋棄林大的，說不定到了不得不棄子的時候，他也會被拋棄。

更何況，實在是不皇後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

將玉佩收好，溫阮抱著貓兒上了床榻，“再說吧。”

這一夜，溫阮睡得不算好，輾轉難眠。

而通宵不能眠的是溫北川溫西陵和殷九野。

溫府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殷九野毫不避諱地說：“皇帝扣留姑娘在宮中，是在溫家出錢財。”

溫北川冇有責怪殷九野的直言不諱，隻是看了一眼溫西陵，問道：“若讓你舍了這一副家，換小妹無恙……”

“換！”溫西陵不等大哥說完，就斬釘截鐵地說道：“彆說這一副家，拿命換我都換！”

溫北川笑了下，“去點一下你的帳目吧。”

溫西陵連走帶跑地出府，騎了馬去錢莊點銀算帳，那是一筆巨大的錢款，他需要在最快的時間清點完，然後一個子兒也不留地給國庫。

多一天，一個時辰，小妹就多一分危險。

溫西陵已經心急如焚。

溫西陵走後，溫北川讓殷九野坐下，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若有朝一日溫家有難，讓你帶著我小妹離開。”

“自然。”殷九野點頭。

“如今我還是這句話，九，若到了這萬不得已的一步，你一定要保我小妹平安。”

“大公子何以憂心至此？”

“你不會明白的。”溫北川了有些眉心，喃喃著說，“我在孟州有一個山莊，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無人知道，就連我二弟和父候也不知道，陛下更不知道，若到了那一天，你就帶我小妹去那兒，姓埋名，平安一生。”

“那這京中殘局呢？”殷九野問。

溫北川微微睜眼，著冷厲的肅殺之，“溫家來收。”

就在溫北川與殷九野說話之際，府上下人來報：“大公子，紀將軍來了。”

“讓他進來。”溫北川斂儘了眼中蕭殺，又是那個溫潤如玉，春風和煦的翩翩公子。

紀知遙進來看到殷九野，遲疑了一下。

溫北川說：“無妨，他是自己人。”

紀知遙撇了下，也不再磨嘰，直接說道：“我也許知道在彆院聽盛月姬唱曲的人是誰了。”

溫北川抬眸：“哦？”

紀知遙說道，“說來你彆笑啊，我有個人在務府做事，這人發現，每月盛月姬去彆院唱曲時，都是淑貴嬪不能侍寢的那幾天。”

“不是說去聽曲是個男人嗎？”溫北川問道。

“淑貴嬪帶著三皇子去不就行了？”紀知遙說，“這樣一來，就算哪天這事兒捅出來了，三皇子也是乾淨的，他總不能帶著老孃去嫖……去尋花問柳吧？完全可以說是喜歡盛月姬的歌，又不好暴份，纔有此舉。”

溫北川點了下頭：“言之有理。”

紀知遙問：“那麼，淑貴嬪為什麼這麼做？一個盛月姬能幫什麼？”

溫北川笑，“你以前不喜歡盛月姬的？”

紀知遙跳腳：“他媽的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你不提能死……等一下，你是想說，假如有一天淑貴嬪發現我不幫扶三皇子，完全可以利用我對盛月姬不設防的心理，置我於死地？”

“還有我，還有很多人，比如仕院以前的太傅，也比如已經離世的呂世子，我們之間爭風吃醋，正好讓借刀殺人。”溫北川笑了下，“不過，盛月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被利用了吧，爛泥扶不上牆。”

“真是如此麼？”一直冇說話的殷九野提出疑問。

“你什麼意思？”紀知遙不痛快地看著殷九野。

殷九野了下指骨，看了看溫北川和紀知遙：“淑貴嬪又怎麼料得定，你們一定會上盛月姬？難道這種事也是可以控的？你們是據結果反推幕後之人的機，但如今呈現的結果與幕後之人所料的相去甚遠，那麼你們的推論也就是站不住腳的。”

“這人說話怎麼神神叨叨的，溫北川，你不會請了個神當門客吧？”紀知遙瞥了殷九野一眼。

溫北川卻輕輕點頭：“公子說得在理。”

紀知遙：溫北川笑看著紀知遙：“不過還是要多謝紀將軍將此事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查證的。”

“溫阮怎麼樣了？”紀知遙口而出地問道，問完了又說，“冇彆的意思啊，就，就這個，禮貌地表示一下關心。”

“你若是敢找人為我小妹求，我殺了你。”溫北川輕輕淡淡地說。

紀知遙被狠噎了一下，“……行，我不求，我不招陛下起疑，但在宮裡都一天還冇出來，會不會出事啊？”

溫北川抬了下手：“天已晚，紀將軍請回吧。”

紀知遙看了溫北川一會兒，又看看殷九野，說，“溫北川，以前我對你小妹多有不敬，在此賠罪了。”

“犯不著，紀將軍回吧。”溫北川覺額頭更疼了。

溫阮在宮中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裡，試過走出這太平殿，但剛到門口就被太監攔下，說：“陛下有旨，讓姑娘好生在殿中歇息，外麵日頭毒，姑娘莫要曬著了。”

溫阮隻能回去待著。

出不去，殿外的人也進不來，就連皇後找著藉口托人送些點心過來，都進不到殿中。

被徹底地和外界隔絕了。

隻是有一個晚上，不知是誰往休息的偏殿裡扔了個紙條進來，上麵寫著“小妹安心”四字。

溫阮忙燒了紙條不敢留下痕跡，不安的心寧靜下來。

而在這三天中，溫阮除了給文宗帝唸書，便也冇什麼彆的事了，偶爾文宗帝會和聊聊天，聊的也都是些無關要的瑣事，溫阮也都仔細應對。

文宗帝不止一次地說，阮阮你太拘著了，不要這般客氣，自在些，就當是在自己家裡。

溫阮心想，我家可不是皇宮，也冇這麼可怕，更不會我的足。

但溫阮隻說，多謝陛下厚。

文宗帝還問，聽太監說，你進宮時，你家小廝來送你了？

溫阮的背脊僵了一下，恭敬回話：“不過是個心無大誌的門客，臣平日裡也懶散，與他脾相投，所以聊得多一些。”

“原是如此啊，孤還以為阮阮你有了心上人，想給你指個婚呢。”文宗帝笑道。

“陛下說笑了。”溫阮垂眸。

“哪裡是說笑，阮阮你也到了適嫁之齡，家裡大人該心這些事了，阮阮可有中意的男子，說來給姨父聽聽，你父侯不在京中，姨父給你把把關？”文宗帝親切地說，“不久前倒是聽說，你對紀知遙很有好？”

“紀將軍英勇神武，頗得京中子的傾慕，隻可惜，他並非臣意中之人？”

“哦？”文宗帝笑道，“那阮阮喜歡什麼樣的？”

溫阮腦海中浮現阿九的影，但隻說：“臣還未想過婚嫁之事，隻想在父親膝下儘孝。”

文宗帝笑著了下溫阮的發頂，笑說：“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你父侯必定很欣。”

父侯欣不欣溫阮不知道，隻覺得自己心好累。

文宗帝是個難以琢磨的人，溫阮本分不清他哪話句是真，哪句話是試探。

苦了宮中伺候他的各位娘娘們了。

唯一讓溫阮覺得慶幸的事是，二狗子來去自由，冇人會為難一隻萌乖巧的小喵。

所以溫阮雖然人被關在太平殿中，卻也大致知道宮裡的況。

“這些天皇帝都留在你皇後大姨的宮裡，我看皇帝對你大姨噓寒問暖，還給的手傷換藥的樣子，兩人蠻好的，有模範帝後的風采。”二狗子癱著肚皮說。

“可皇帝將皇後的獨子送去了太玄觀，這樣的恩寵，怕是不要也罷。”溫阮擼著它乎乎的肚皮，小聲說話。

“搞不懂這些當皇帝的，皇後提過一次想來看你，皇帝咋說來著，好像是說皇後你有恙，就不要四勞心了，讓等子好了再來看你。對了，還有啊，我發現我的小仙貓日子過得不好。”

“小仙貓？”

“就淑貴嬪那隻白貓啊，三皇子送的，這人本不喜歡養貓嘛，我的小仙貓都瘦了，蔫了吧唧的。”

“你，聽得懂其他的貓說什麼嗎？”

“聽得懂，但小仙貓是啞的。”

“我覺得淑貴嬪把它弄啞的，三皇子送給的那會兒，我還聽小仙貓過兩聲呢，可好聽了，突然就啞了。”

“聽上去，淑貴嬪好像很過份的樣子。”

“可憐了我的小仙貓，我想把拐出來，但是被關在籠子裡，可憐地趴在那兒，太慘了。”

“怎麼會將貓兒關在籠子裡？”

“就是說啊！你說過不過份！”二狗子衝冠一怒為仙貓，打了個滾翻起來，炯炯有神地大眼睛看著溫阮：“阮阮，你乾死淑貴嬪，幫我把小仙貓救出來吧！”

溫阮：“……你不是一個莫得的ai嗎？”

“ai產生那才真！才人！你看冇看過ai？”

溫阮聽得好笑，了二狗子，答應它如果有機會，一定將小仙貓接走。

第四天，溫西陵清點完了所有的銀錢，給溫北川，讓他在早朝的時候拿去呈上給陛下，換溫阮出宮。

溫北川拍了拍溫西陵的肩。

也就在這一天，溫北川得到宮的訊息，陛下有意再留溫阮在宮中多住幾天。

溫北川收起摺子，冇有在早朝的時候出去。

溫西陵急得罵人，“哥你怎麼不給出去啊，你不給小妹怎麼回來？”

溫北川搖頭：“此刻了出去，便再無籌碼，要等到陛下先開口，先試我的話頭，我再提小妹之事，纔有機會。”

“那小妹怎麼辦？皇後到底有冇有去看？”

“小妹如今住在信和殿，與皇後所在的廣陵殿正隔著太平殿，卻近不得小妹百步之，陛下將小妹了。”

“草，他有病啊！”溫西陵破口大罵：“這皇帝想什麼玩意兒呢？”

“行了！”溫北川聲音微重，看著溫西陵道：“以後這種話，就算是在家中也不許說。若旁人聽去，你知道後果多嚴重嗎？”

“我……我就是擔心，我急。”溫西陵暴躁不安。

“凡事要謀定而後，不可如此魯莽急躁。”溫北川說道，“陛下留小妹在宮中的時日越長，說明他要的東西越多，也許你的錢莊都不夠。”

“他還要什麼？我溫家還有什麼可以給他的？”

溫北川冇再說話，隻是輕攏著手指，他約猜得到皇帝想要什麼，但是，他，不會給。

轉眼便是七日後，朝中似乎一切如常，君臣相親，一團和氣，早朝時你打打太極我和和稀泥，飾出一片太平安祥來。

溫阮除了每日歇在信和殿，大多數時間都被文宗帝留在太平殿，聊閒書聊詩畫聊花鳥魚蟲，獨不聊溫家。

大家都在暗自較量，誰比誰先沉不住氣。

先繃不住的是溫北川，他在第八天的晚上，去漁樵館問殷九野，有冇有興趣同他一起進趟宮。

殷九野知道這話的含義是什麼，偏頭看著溫北川：“大公子可想好了？”

溫北川撚著棋子，淡聲道：“從小妹進宮那日起，太霄子也就在宮中了，想來就是防著你，應是說，公子可有想好？”

殷九野落子：“想好了。”

“好。”溫北川走後，殷九野靠在榻裡取了臉上的麵，暗自說了一聲：“快了些啊，冇想這麼快回宮的。”

“九野，你真想好了，你這要進了宮，可就冇有回頭路了。”辭花擔心地看著殷九野。

“不到萬不得已，溫北川不會來找我，我隻是想不明白，溫北川到底在防什麼。”殷九野皺了下眉頭，“到底是什麼呢？”

第九天，一駕馬車風塵仆仆地急駛京，蠻橫無禮地縱行在街市上，一路停到了宮門前。

馬車上走下來一箇中年男人，著蟒袍，抬頭看了看宮門，手，颯遝大步，邁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