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謹一慣不茍言笑,故此他的嗓音也有一冷意。

但其實，他的聲音極磁，如此溫和的說話時,尾音彷彿帶了一個勾子。

不聲的勾起了穆溫煙心頭剛剛冒起的紅泡泡。

穆溫煙的子了。

眨了眨眼,方才一路狂奔,氣息尚未徹底平復，一雙小手揪著擺,像一條鹹魚一樣躺的筆筆直直,彷彿可以隨時隨地任人擺佈。

要怎麼個治法……？

穆溫煙腦子已經冒出了無數個可以「治癒」的姿勢。

可不能太隨便，畢竟還沒有原諒蕭昱謹。

帝王袍坐在了床榻邊沿，他稍稍俯,像是想要彌補當年的憾,十分配合著胡鬧，「皇后想要朕怎樣治你？嗯？」

蕭昱謹俊的臉近在咫尺。

穆溫煙不控制的微微躬著子，鼻端全是帝王上淡淡的沁涼薄荷與冷松香的織，如高山孤冷的雪,又像夜間涓涓流淌的冷泉。

此刻，人迷迷糊糊，眸朦朧，彷彿被人灌了一杯陳年的烈酒，茫茫然,飄飄然,在帝王凝視的眼神中,子骨.熱.了.起來。

「就這樣……差、差不多吧。」穆溫煙語無倫次。

蕭昱謹差點被逗笑，「差不多？那到底是差多？煙兒不告訴朕,朕又如何能知曉？」

兩人的臉靠的極近,蕭昱謹說話時,呼出的氣都灑在穆溫煙臉上。

穆溫煙微微仰著纖細白的脖頸，輕咬紅，吐氣如蘭，差一點就要到帝王的時，帝王卻忽然移開，讓「嗷嗷待哺」的皇后撲了一個空。

皇后傻眼了，「……」

又想起了水中錦鯉。

突然意識到蕭昱謹在「釣」。

故意撒出魚餌，卻又不讓吃到。

其實，蕭昱謹的....適.中，特別適合.親.吻。

他.齒間的薄荷氣息更是引.人.深.。

穆溫煙又恢復了鹹魚姿勢，半點不想像錦鯉一樣，被蕭昱謹逗來逗去，小臉一沉，「算了，且讓我一人病死吧，反正皇上對我無半點真心。」

的甜，但也毒。

總能說出讓蕭昱謹幾..盛怒的話。

蕭昱謹沒有直接給穆溫煙「糖」吃，近日二人之間的小矛盾，讓他發現，穆溫煙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或是人，才會愈加珍惜。

故此，帝王站起來，沒有繼續.撥，對付這鬼靈怪的小混蛋，他也需得用上計策，「既然皇后病了，那朕就不打擾你歇息，朕晚些再來看你。」

說著，帝王當真轉離開，就連背影也彷彿是清冷孤漠的。

穆溫煙眼睜睜的看著帝王的背影消失在視野，氣的在榻上打滾。

不原諒！

這次絕對不原諒！

再怎麼釣，都不會上鈎了！

***

長壽宮。

帝王已經數日不曾面，皇太后不悅。

傻子皇后不來請安也就罷了，畢竟皇太后本不想看見穆溫煙那張臉。

但蕭昱謹不一樣，除卻蘇家之外，他就是皇太后如今最大的依仗。

此時，殿除卻淑妃之外，還另有一妙齡子。

此穿著一青緞掐花對襟外裳，下是曳地飛鳥描花長，段玲瓏纖細，是個俏人。

今日明顯特意打扮，紅翡翠滴珠耳環襯的白。

眉眼雖是與淑妃有幾分神似，但五比淑妃的面容和多了，看上去乖巧溫順。

蘇玲瓏看了一眼帝王，立刻起行禮，「臣給皇上請安。」

俯地跪下，心慌到了極致。

僅僅方才驚鴻一瞥，蘇玲瓏就知道，這輩子的終極夙願是什麼了。

即便只看了一眼，但在蘇玲瓏心中，帝王也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心甘願匍匐在他的足下，為他一世信徒。

以跪地的姿勢，能看見帝王白底黑幫綉祥雲紋的皂靴，還有帝王的玄龍袍擺。

是庶出，自被長姐鄙夷，到排，可一旦為帝王的人，和長姐就沒有任何不同了。

蘇玲瓏滿心雀躍，恨不能立刻使出渾招數，但同時也知道，像帝王這樣的男子，自然不是凡夫俗子，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能否躍上枝頭，徹底翻，就在此一搏了。

蕭昱謹的目與皇太后對視，並未看腳下的人一眼，「都退下！」

蘇玲瓏子一僵，帝王磁的嗓音如同天籟，雖有不甘，但只能起，與淑妃一道退出殿。

淑妃一慣瞧不起表面裝作弱心善的庶妹，一踏出殿，淑妃抬手就是一掌扇了過去，「狐子！皇上豈是你能勾搭的？！」

一個穆溫煙就夠了，現在又來一個令厭惡的庶妹，也難怪心高氣傲的淑妃忍不住手。

蘇玲瓏一手捂著臉，不愧是深居后宅十多年的心機庶，這個時候依舊能忍，「長姐又是何必，這次是父親與太后讓我宮，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太后與父親那裏也不好代，長姐下回再想手，還是掂量著些吧。」

「你！」淑妃被堵的啞口無言。

自己不得帝寵，遲遲生不出皇嗣，蘇家和太后都急了，這才將蘇玲瓏送到了皇帝跟前。

幸好……

幸好方才皇上連看都沒有看蘇玲瓏一眼，不然淑妃真得活活氣死。

***

殿，帝王的臉微沉。

蕭昱謹登基后，力一直放在前朝，鮮踏足後宮，從不.重..。

後宮的大半妃嬪，也是當初蕭昱謹為了順利迎娶穆溫煙宮，而向皇太后做出的妥協。

皇太後知道蕭昱謹因何不悅，也拉了臉，道：「皇帝既停了選秀，哀家只能心些給你..妃嬪。玲瓏雖是庶出，但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又是養在丞相夫人邊長大的，份不輸給尋常貴，皇嗣之事不可再拖延了，哀家要讓玲瓏宮，皇帝以為呢？」

說到底，皇太后還是要求蕭昱謹給蘇家一個皇嗣。

蕭昱謹淡淡啟齒，聲線無波無痕，但無形中著冷意，「朕說過，朕不要庶出的子嗣。」

皇太后就沒想讓穆溫煙在皇后的位置上長久待下去。

苦熬了那麼多年，終於了最後的贏家。

蘇家的榮耀不能在手上斷送了。

蘇家還得再出一任皇后！

「皇帝！當年的事，你也該釋懷了！哀家當年不過就是殺了一個孽.種而已，這深宮之中，有幾個人的雙手是乾淨的？哀家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執意要娶穆溫煙，哀家依了你，眼下癡傻了，皇帝仍舊讓穩坐后位，哀家還是依你，可你總得讓蘇家生下一個皇嗣！這是你欠哀家的！」

提及當年之事，皇太后神略顯激。

蕭昱謹瞇了瞇眼，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幕，他的母后當著他的面，親手殺了他關係最為親的皇弟……

「母后，朕不欠你任何！」蕭昱謹拂袖，轉離開之前，警告了皇太后一句，「母后若要徹底毀了蘇家，朕可以全。」

「你……」

沒有任何一位帝王可以容忍外戚專權，蕭昱謹登基數年，他的江山一開始就是風雨飄搖，他這些年走來，歷經風雨，像他這樣的帝王，更是不可能允許任何一個臣子，亦或是家族做出僭越之事。

蕭昱謹離開后，皇太後子骨忽然發，總覺得有什麼事已經徹底掙了的掌控。

***

蕭昱謹剛邁出長壽宮，一陣子的低泣聲傳來。這聲音輕婉轉，哭的悲切可憐。

是聽這聲音，便可知那子必然是個人。

李德海悄然靠近，低了聲音說了一句，又道：「蘇二姑娘，的確是被淑妃娘娘打了一掌，眼下正哭的傷心呢。」

蕭昱謹本不屑這些事，可他腦中莫名冒出「東施效顰」幾個字。

穆溫煙不管做什麼，在他眼中皆是可人至極，他幾乎看都看不夠。可換做旁人，他只覺厭惡反。

蕭昱謹稍稍怔住，可能他從一開始就想要。

這個念頭早就深固，遠在長亭亭之前……

從只是一個小糰子開始，他就想獨佔那抹耀眼的，以至於後來與傅恆澤走近時，他差一點執念魔。

帝王未丟下一句，也沒去安痛哭的人，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片刻，蘇玲瓏從花圃中走出，著空無一人的青石鋪制的長廊，心中甚是不甘。

***

深宮之中，各宮皆有各宮的探子。

未央宮也不例外。

只不過自從穆溫煙失了心智之後，莊嬤嬤讓那些人都藏鋒芒，以防被人察覺。

不過，像皇太后的另一位侄宮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穆溫煙。

穆溫煙本就沒有從蕭昱謹那裏得到滿足。

起先，一心認為是蕭昱謹又在吊著。

但得知蘇玲瓏宮小住，穆溫煙就忍不住想非非了，抱著一大碗冰鎮的甜瓜，一邊吃一邊憤恨道：「討厭討厭！蕭昱謹是個討厭鬼，今天寵寵這個，明天又納納那個！早知道，當初就該將他困在西南，乾脆留作上門婿好了！」

倘若蕭昱謹被留在了西南，還不得任所為？

一想到那個畫面，穆溫煙就難免期待。

莊嬤嬤嚇的汗都豎起來了，低了聲音道：「小祖宗啊，這話可千萬莫要說了，會殺頭的！」

是啊！

欺君會殺頭！

穆溫煙甚是沮喪。

如今，即便對蕭昱謹很是不滿，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抱著他的長，沖著他大聲嚷嚷。

的心好累，這世上竟無一人懂！

莊嬤嬤擔心穆溫煙會幹出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寬道：「娘娘放心，那蘇二姑娘只是在宮裏小住，皇上還沒給名分呢。即便蘇二姑娘當真了妃嬪之一，娘娘的恩寵也是無人能及的，那蘇二姑娘如何能同娘娘相比呢。」

穆溫煙嘆氣，「哎，話雖如此，我也知道我的貌，無人能及，可一想到皇上他那樣濫，我這心裏頭……嚶嚶嚶……」

莊嬤嬤，「……」

娘娘到此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措詞？

莊嬤嬤陷沉思，總覺得穆溫煙和一開始失智時，完全不一樣了。

是看著穆溫煙長大的，眼下的景倒是像極了六七歲的時候。

難道……

娘娘是在一點點的恢復記憶？

***

莊嬤嬤倒戈的非常徹底，將穆溫煙可能在恢復記憶的事告之了蕭昱謹。

年歲大了，算是看的明白。

帝王決定了穆家的生死存亡，而這其中最為關鍵一人，就是穆溫煙。

只要帝后二人夫妻合鳴，穆家必然百年昌盛。

「皇上，老奴也只是猜測，不過娘娘眼下倒是吃醋的很呢。」莊嬤嬤如實道。

蕭昱謹手持銀狼毫筆的手微頓，大約猜出穆溫煙的醋意，是來自蘇玲瓏。

帝王腦子忽然浮現了穆長風所說的一句話，「越是得不到的東西，煙兒就越是上心，更喜歡跟人搶東西，別人想要的，也想要。」

蕭昱姬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后才對莊嬤嬤道：「嬤嬤下去吧，皇后那裏，嬤嬤還得多盡心。」

莊嬤嬤誠惶誠恐，再度跪下，「皇上放心，老奴定然看了娘娘！」

***

這一日，帝王重重賞賜蘇玲瓏的消息傳遍了闔宮上下。

要知道，蘇玲瓏無名無分，只是丞相府的庶，再者，還從未.侍.寢。按理說本沒有任何賞賜的理由。

而帝王卻賞了。

這無疑令得眾妃嬪堅信，不久之後，後宮又要進一位嬪妃，而且這人還是淑妃的妹妹。

此時，未央宮。

穆溫煙終於矜持不了了，眼淚汪汪的控訴，「我累死累活的.侍.寢，小命都快被折騰沒了，也沒見皇上賞賜我！」

這簡直太委屈了！

侍.寢.的活，真真是心又勞力，穆溫煙越想越委屈，「這後宮裏頭，還有誰比我更累？比我.侍.寢.的次數更多？」

莊嬤嬤幾人，「……」

這本該是榮耀的事，為何從娘娘裏說出來會這般委屈？

眾人並不擔心穆溫煙會不了打擊。

這才小片刻委屈后，立刻抹了淚，彷彿瞬間打起了神，對莊嬤嬤吩咐道：「嬤嬤，把我最好看的拿出來！伺.候我洗.漱，今晚我要去見皇上。」

莊嬤嬤對一切瞭然於心。

就知道穆溫煙從來都不是服的主兒。

也猜想，這次應該是皇上的計謀。

穆溫煙不會允許自己的東西被任何人覬.覦，甭管是什麼蘇二姑娘，亦或是蘇三姑娘，一旦打定了主意，誰也不會是的對手。

皇上這次下手真準啊！

莊嬤嬤心腹誹，按著穆溫煙的吩咐，去給找裳。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整個皇宮上下都陸陸續續掛上了燈籠。

此時，有一倩麗影自長廊走來，隔著遠遠的距離，便可見人一路逶迤而來，襯的.曖.昧.的夜..生活潑。

李德海看清來人，忙上前恭敬道：「皇後娘娘，皇上正議事，娘娘且稍等。」

李德海只是瞥了一眼，當即移開視線，這又立刻疾步去通報帝王。

蕭昱謹大約猜到穆溫煙今晚會來，就對話還未說完的衛炎道：「明日再議。」

衛炎應下，「是！皇上！」

他走出書房時，特意低垂著眼眸，一眼不敢多看，但馥郁的幽香還是鑽了他的鼻端。

衛炎垂著頭，看見了一雙鑲寶石的繡花鞋，然後就是薄的一角，他躬道：「臣給娘娘請安。」

穆溫煙無心搭理他。

甚至已經想像著蕭昱謹已經在書房金屋藏。

衛炎躬，眼看著那抹薄紗擺就要從自己邊經過，就在他以為能口氣時，緻奢靡的繡花鞋忽然駐足，總能令得衛炎子一僵的聲音傳來，「衛大人，你辛苦了。」

衛炎子一抖，他生於西南，長於西南。以前還是鎮國公府的家生子，機緣巧合的況下得了帝王重用，這才有了今日造化。

當然，他對鎮國公府的恩從未忘，可娘娘宮這兩年，每回見了他，那眼神不亞於是在看著一個「叛徒」。

衛炎害怕穆溫煙。

確切的說，十幾年前的鎮國公府，無人不怕穆溫煙。

沒人會知道自己哪裏會一不小心惹怒了小祖宗，又是有仇必報的子，報復的手段也讓人匪夷所思。

「臣、臣不辛苦。」衛炎躬垂頭，終於看見穆溫煙開始邁步了，他才鬆了口氣。

李德海將殿牖關上，似乎很理解衛炎，「衛大人，娘娘已經進去了，你無需多想。」

衛炎，「……」

他能不多想麼？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了當年，他當時已經被帝王收為已用，有一次親眼看見娘娘不知為何事報復帝王，竟趁著帝王下湖洗澡之際，將帝王的裳統統拿走了……

衛炎轉頭看了一眼殿牖，盼著娘娘儘快恢復如常，起碼清醒的娘娘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總想著使壞的熊孩子！

***

鎏金寶象纏枝的燈臺上燃著蠟燭，帝王正坐在龍椅上，伏案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