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敏斯特看守所有沒有人？我想見709鎮定劑走私案的犯人。”

　科正要拉出菜單, 聞言作一頓：“你要見誰？”

　“不知道，”沈晝的語氣里著一種抑的煩躁，“誰知道的最多？”

　“主犯？”

　“那就主犯。”

　“你要見這個案子的主犯干什麼？”科漫不經心地問著, 打開菜單開始點菜，“我確實認識第二看守所的副所長，但是主犯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見到的。”

　“能不能偽造委托代理授權書？”沈晝道，“就說我是當事人律師。”

　科：“……你怎麼越來越在違法的邊緣來回試探了？”

　“那還有什麼辦法, 要盡快, 你上次不是說這案子的調查塊結束了麼。”

　“誒, ”科一副咸魚模樣攤在燒烤店的椅子上，“你為什麼忽然要見走私案的主犯？”

　沈晝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科噎了一下：“那要不，還是, 算了吧。”

　“先吃飯吧，”科咸魚似的往燒烤店的椅子上一攤，“吃完再說……小宋怎麼還不來？”

　沈晝無奈道：“你什麼時候的宋詢禮？”

　“就剛才, ”科一揮手撤掉了菜單, “你去見那個主犯，要多長時間？”

　“十分鐘？”沈晝答, “最多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夠你干什麼啊？”

　“就問個問題，他記不記得憲歷四十二年的一筆訂單。”

　沒一會宋詢禮就來了，科打開終端：“反正菜還沒上，我先幫你問問張副所長。”

　宋詢禮道：“我以為今天只是吃個飯。”

　科立刻損他：“你就知道吃飯——喂張副所長，我貝恩，沒什麼大事, 這不就是想問你個事, 還是那個案子, 對……提審進度怎麼樣？”

　“提審組那小子和我不對付, 我不相信他，馬上月末復盤會了，我怕他會上給我穿小鞋。”

　“對……”

　他斷掉通訊對沈晝道：“我明天過去看守所一趟，到時候幫你問。你把那筆訂單的關鍵字發給我。”

　見沈晝半天沒有回答，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沈？”

　“嗯？”沈晝這才回神，“你剛說什麼？”

　“我說，你要查的那件訂單的信息發給我，我幫你去問。”

　沈晝卻斷然拒絕：“不行。”

　“怎麼又不行了，”科笑著反問，“你不是很著急麼？”

　沈晝剛要回答，他的終端通訊燈忽然急促地閃爍起來，通訊顯示王斯語。

　“你這個時候找我有事？”沈晝驚訝道。

　王斯語的語氣很淡，涼得像午夜寒天：“有人要見你。”

　沈晝問：“誰？”

　“通訊里不方便說，你來了就知道。”

　沈晝笑了笑：“王小姐，雖然我很信任你，但是你的要求很奇怪，我會懷疑黃你被人脅迫或者于其他非正常狀態。”

　“好吧，”王斯語干道，“你先來找我，我會告訴你，誰要見你。”

　“你在哪？”

　“我還在醫院，去你上次找我的咖啡店。”

　“好，我馬上到。”

　通訊靜息，沈晝起道：“我有別的事，先走了。”

　“唉？”科喊道，“你飯都不吃了。”

　“你們吃吧。”

　燒烤店的門往兩邊推開，沈晝沖進了迷蒙的夜之中。

　街道上通軌道的提示音、嘈雜人聲、還有各類奇形怪狀的聲音填充進他的耳朵，竟然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膨脹，就像是耳被撐開，扯平，沒有一一毫的褶皺，輕輕一就要炸開。

　他到咖啡店的時候王斯語已經等在了那里，夜晚的咖啡館為了追求氛圍，線暗得厲害，王斯語端坐在燈下，昏黃的鍍在臉頰上，明暗接得太突兀，顯得好像是個假人。

　的臉很蒼白，卻猩紅，大概是涂了著濃郁的彩，被燈影一氳，陳舊的一般。

　“誰要見我？”沈晝開門見山的地問。

　王斯語的目一點一點上移，籠罩了沈晝的臉頰。看上去神容疲倦，可是脊背卻僵地著，手指蜷在咖啡托盤旁，迸起泛白的骨節和青筋。

　“沈律師，”幽幽道，“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你已經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為什麼不愿意告訴我？”

　沈晝一愣，皺眉道：“你從哪里知道，我已經調查到結果了？”

　王斯語偏過頭去，似乎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權力知道答案，對不對？”

　“對，”沈晝平靜地道，“要見我的人就是你？”

　“不是，”王斯語搖頭，“我要是想見你，大可不必找這樣的借口。”

　“那——”

　“要見你的，是杜賓德夫人。”

　沈晝目一凝：“杜賓德夫人？”

　“不是你想要見一面嗎？”王斯語的聲音如一潭死水，“答應了。”

　“可你是怎麼——”

　“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我父親是曾經的獵者，我是怎麼調查跟蹤他那麼久還不被他發現的？”王斯語蒼白如紙的臉上浮出憎恨而又悲哀的神，這復雜的在像是一道裂，橫亙在的眼眸中。

　沈晝挑眉：“有人幫你？”

　他略一停頓，恍然道：“杜賓德夫人。”

　他的眉心緩緩皺起來：“我拜托穆赫蘭元帥去找杜賓德夫人，答應會見是因為我在調查王翰——你的父親，而為你提供了幫助……早就懷疑王翰參與了刺殺，對不對？”

　杜賓德夫人懷疑王翰，所以才會幫助王斯語去調查跟蹤，甚至有可能，將多年的調查結果提供給沈晝也是杜賓德夫人的授意……而既然沈晝提出要見杜賓德夫人，就說明他已經追查到了君赫酒店的刺殺案，所以王斯語也就能大致推斷出來，沈晝大概率已經調查到了鐘樓號的真相。

　“既然早就這麼懷疑了，”沈晝看著王斯語，淡然道，“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我們沒有直接證據，在這件事上他很謹慎，他們都很謹慎，”頭頂的燈晃了一下，王斯語的臉頰上的暗微微波瀾，“那麼你呢，你見夫人是想求證什麼，還是說，你找到了我們未曾涉足的證據？”

　沈晝目嘆了一聲，道：“帶我去見杜賓德夫人吧。”

　他說著起往咖啡館門口走去，王斯語“騰”地站起：“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沈晝駐足，微微偏過頭去，視線余中，王斯語籠罩在燈之中，那像一頂罩子，昏聵、沉、模糊地籠上，將囚在原地，彈不得。

　沈晝說：“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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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近好像很忙？”科看著沈晝消失的背影，瞇起眼睛道，“明明都沒去律所，但有時候還是連面都見不到。”

　宋詢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沈晝到底在忙什麼。

　“你說要不要給他打包點吃的——”

　話音不落，科一低頭，自己的終端通訊燈也閃了起來，一看通訊顯示，竟然他的頂頭上司馮司長。科面微凝，嘀咕：“老馮今天怎麼回事，他可從來不下班的時候找我……”

　“說不準有急事。”

　科連接了通訊：“喂，怎麼了馮老板？這個時候給我通訊。”

　“科。”馮司長的聲音很低，全無平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稀松，罕見的嚴肅，“這個星期不要來上班了，從明天開始，你休假。”

　科愣了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繼而笑道：“這是您覺得我太辛苦，要給我放帶薪假？”

　馮司長沒有回答，繼續道：“找個旅游星球轉一轉，散散心。我看柯曼特群島就不錯。”

　科的小刀一樣的眉漸漸皺了起來：“你說真的？”

　“我不和你開玩笑。”

　“那我手里的案子——”

　“案子，”馮司長冷落地打斷他的話，“案子自然有人接手，等你回來，差不多也就結束了，到時候再給你安排新的。”

　“，”科面上又恢復了笑容，吊兒郎當地道，“那我明天可真就不去了。”

　“嗯。”

　通訊斷連，他并未開啟防干擾模式，因此宋詢禮也聽見了他剛才的對話，問道：“怎麼了？”

　“老馮忽然讓我明天不要去局里，”科的手指磨蹭著啤酒杯， “難道調查局出什麼事了？”

　“能出什麼事，這可是首都星。”

　“是啊，這里可是首都星。”科自嘲地一笑，聳了聳肩，“管他什麼事，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了唄，樂的清閑。”

　“誒不行，剛答應老沈明天幫他去看守所——”

　他說著忽然停頓住，脖頸如同上了卡格的機械軸，一格一格地轉向宋詢禮，眼瞳微：“不會是因為案子的吧？”

　“哪個案子，709鎮定劑的走私案？”

　“對，”科橫過來一條長搭在椅子上，語氣懷疑，“老馮讓我走一周，我手里沒有別的案子一周之能結案移送的——”

　“壞了，”他忽然面一冷，“如果真的是因為這個案子，那我肯定見不到主犯了，老沈要問的話鐵定也問不了。”

　他說著起就要走，宋詢禮急聲道：“你干什麼去？”

　“我回一趟局里，”科低聲道，“我忽然想起來，現場搜查的時候繳獲了他們的終端，那里面說不定會有老沈要的東西。”

　“現在？”

　“對，”科披上外套，“就現在，免得夜長夢多出問題。”

　“那我——”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回來了咱們繼續喝。”

　科扯著服袖子，急匆匆地走了。

　宋詢禮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對著滿桌幾乎沒的菜和對面兩個空的位置，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隔壁桌有人在劃拳，呼喊一聲高過一聲，如浪般，將他倒酒的聲音淹沒。

　燒烤店的恒溫系統似乎已經老舊，燈裹在微微嗆人的煙霧中，像在捉迷藏，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宋詢禮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喝醉了，他一抬頭，隔壁桌已經空了，一桌殘羹冷炙，杯盞東倒西歪。

　他皺了一下眉，晃晃悠悠地打了個呵欠，有些茫然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終端通訊燈在閃，是科。

　他按了接聽。

　通訊頻道里一片靜默，電流輕微，好像落下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