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中宮調令

隔了幾日，雙林心裡惦著這事，不免特別留心東宮中宮的向，果然那一日便聽說，事發了。

小公主的母果然中了慢毒，查了據說房裡放了不乾淨的假山盆景，宮裡又一番嚴查，四攪鬧不休，茶房畢竟是個各宮來往的地方，消息靈通，各種流言也在私下傳播著。

這日坤和宮那邊卻來了懿旨調令，調雙林到東宮太子邊使喚，也終於有了品級，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九品東宮行走。

這道懿旨來得奇怪，但卻不容違背，來傳話的是因喜總管，得喜專門出去接了懿旨，臉上顯然有些不滿，似笑非笑道：「我這好不容易調教出個人兒，眼看著就能鬆快了，這生生就給我調走了，我一時半會又去哪裡找人去。老哥你也是當差當老的了，也不替兄弟想想。」

因喜臉上面平靜：「也不過是為主子辦差罷了，這雙林原是三皇子邊伺候的，一向細，後來當年三皇子出事，邊的人盡皆置了，只他年紀還小，又一片忠心當時還下水去救皇子了的，特特赦了，只是怕主子見了人傷心，退回務司當差。前兒看太子邊個穩重細的人兒，皇后娘娘忽然想起當年這孩子伺候得妥老，便提了起來，我們不得查了查，才知道原來是到了你這裡當差，既是主子要的，我們哪裡敢說甚麼，還請得喜老弟多多包涵了。」一番話倒是滴水不。

得喜皮笑不笑地哼了聲，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了眼皮打量了下雙林，雙林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得喜便也不管因喜，就走了進去了，因喜不以為意，代了雙林何時去東宮報到，便離了茶房。

雙林心十分複雜，一方面去了東宮，就徹底上了太子這條船了，如今前途未蔔，另外一方面這懿旨來的蹊蹺。他一邊回了房間收拾行李一邊想著事，外頭英順卻走了進來，靠著門邊看了他一會兒，冷笑道：「這是揀了高枝兒了？可惜我勸你還是莫要去的好。」

雙林看他話裡似有別的意思，不由看了看他，英順撇了撇道：「我前兒在前伺候，略知道一二，皇后娘娘為著公主中毒這事，也不知怎的，惱了陛下，居然當著宮人的面就下陛下的面子，聽說已是數日不肯見陛下……這如今陛下疚，看在小公主的面上大概不說什麼，但天長地久的，那可是真龍天子，說一不二的子，豈能忍得住？也不知皇后娘娘是怎麼了，當初三皇子那事兒，命都沒了，不也忍了下來，如今不過是個公主中了點毒，也並沒有害了命，頂多也就是傷了點子，皇家要什麼好藥好醫沒有？好好調養便是了，便是有什麼不好的，皇帝兒不愁嫁，怕什麼……現還有太子在那兒，就不為自己兒子想想……家是武勛之首，現放著丹書鐵券，老太尉又在營救先帝那會兒沒了命，不是輕易得的，京中高門勛貴盡皆看著他們，雖說如今是太平日子，但無論邊防還是京中守備，可都以家為首，那些文臣哪裡有置喙的餘地，陛下這位子來得算不上十分穩當，便是和太后再不和，沒實據也不敢家。」

「你說皇上為難不？那母也說不清楚自己房裡什麼時候有了那東西，稀里糊塗的，最後聽說只拿了司設監和負責採辦的幾個侍頂了缸，到底只定了個意外。皇后娘娘聽說當場就摔了杯子……聽說……還了手的……雖然沒看到，但是陛下的臉上都帶了幌子，陛下還替遮掩，只說是不小心自己抓到的……」

雙林手頓住了，這一次王皇后居然如此激？他垂下睫，卻有些理解皇后的心，作為這帝國頂端的夫婦，最有權勢的人，卻不能保住自己的兒平安，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更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於王皇后來說，這大概是最後一加諸於不堪重負駝峰上的稻草了。

只是在宮裡其他人看來，為了一個不可能繼承皇位的公主和皇上過不去，對於一向明智的王皇后來說，的確十分不理智。畢竟王皇后外家清貴卻毫無實權，王皇后的榮寵，全憑著皇上一力扶持，和皇上過不去，簡直和自取滅亡差不多。

那麼，是誰做的呢？暗算一名對皇位毫無威脅的公主，僅僅是嫉妒和泄憤？還是……對皇后心理把握得非常準，五年前三皇子之死早已在王皇后心中埋下了一刺，在帝后之間拉開了一道暗痕，五年後小公主的再次中毒，催生了這毒刺，讓帝后之間的裂痕終於擴大，並且暴在了眾人目之下，而在帝后之間的太子，則再次為了風頭浪尖之人。

雙林提了行李鋪蓋到東宮報到的時候，霧松出來接了他，滿臉笑容道：「殿下去坤和宮請安去了，等他回來我趁便回了他，磕了頭便好，如今且先安頓好。」

雙林看霧松臉上含笑，眉目間卻有著憂，便試探道：「如今只怕皇后娘娘那邊不好……」

霧松臉略放了放，嘆了口氣低聲道：「還不是前兒那事，多虧了你提醒柯彥，柯彥後來找了我，我想了下覺得事關重大，悄悄兒和殿下說了，殿下連夜帶了人拘了那母來，從宮外宮一連找了十個大夫給母診脈，果然……就診出問題來了……殿下天一亮便稟了陛下和娘娘……又命了人給小公主診脈，說是……裡頭過的毒有限，但是，大概的時間長了，多有些影響，原本小公主是早產，子一直弱，所以一直沒斷，誰知道反而害了公主呢！小公主如今說話有些遲緩，只怕將來……腦筋比一般人遲鈍些，娘娘當場就暈過去了，你是沒看到當時那兵荒馬的，事後陛下還有些怪殿下不該直接就和皇后娘娘說，應先和陛下說，緩緩有個轉圜的餘地，皇后娘娘如今和陛下如今僵持著，太子夾在中間，這些日子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飲食上也進得十分，從前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必是著太子殿下的，如今卻也顧不上了，只顧在宮裡生悶氣，每日聽說只抱著小公主，別的都不管了。」

雙林心下低低嘆了口氣：「那如何想到調我過來的？」

霧松道：「這倒是皇后娘娘親口下的懿旨，細細問了一，問到柯彥上，柯彥到底不敢瞞，只說是得了你的提醒，皇后娘娘這才想起你來，知道你是原來三皇子邊伺候的，聽太子殿下說，娘娘只說了句多虧你心細，當年的事也是虧了你，賞罰有道，總該賞賞你，只是到底心裡難過，不想見你，只命調你到太子邊，一算是賞你，二也是你細心，將來總能幫上太子殿下吧，所以娘娘那邊你也不必去磕頭了。」

雙林知道皇后必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只是嗯了聲，霧松道：「這也是好事，咱們哥兒幾個又能在一起了，你只管放心，別的地方不敢說，東宮這邊有我和冰原罩著你，總不會讓你吃了虧，你只注意些，避著些太子殿下便是……」霧松說到這裡又想起一事道：「太子邊伺候的還有雪石，你是知道的，他極得殿下寵幸的，你平日裡也注意些讓著他，知道你一貫謹慎，不過白叮囑兩句，你記著便好。」

雙林應了聲，霧松帶他安置好後，便走出來往太子寢殿走去，一邊道：「太子邊一貫不太用宮，只有兩個掌事的宮姐姐，一個常歡，一個常喜，都是皇后娘娘邊撥過來的，常歡掌著配飾針線等事，常喜掌著太子殿下日常飲食、用香及房用等事宜，另有個，原是太子的母，我們都他安姑姑，也不太管瑣事，就殿管著諸位宮。我們侍主要是書房和行走的伺候，太子的活也是由我們負責，如今侍加上你就我們四人，每晚夜裡著房裡值夜。其餘差使上，雪石主要是太子書房伺候著，冰原則多是跟著太子殿下宮行走，我多是聽差，掌著太子外殿的用度和與諸位太子屬們的傳話，太子殿下吩咐我辦什麼事我便去辦，侍們雖然大當差如此，卻並非固定，只要當值的日子，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那都得仔細辦著，切不能推——只是……」霧鬆放低了聲音道：「只是書房那邊的事，雪石子古怪，不喜人越過他的差使，他上利害，所以你記著，若是能不沾手，便莫沾手。」

雙林聽了心裡有數，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霧松道：「因著前些日子伺候太子沐浴等事的雨桐生了病挪出去了，後來一直缺著，由冰原一直頂著，因著殿下喜歡清靜，沐浴之時不喜人近吵鬧，因此只怕你會被指當這一份差使，你別嫌腌臢，浴殿收拾、擡水洗，這些自有混堂司的小侍來做，你只管指揮他們，然後太子殿下沐浴或如廁的時候，你在一旁細心伺候著便好了——殿下為人寬和，一向不與下人計較，只要不要太出格，你子穩便，想是不會出什麼事。你別看這活兒不好聽，其實這份差使，不是細心穩重，又得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信重的，還不配當這份差使呢。」

雙林看他不厭其煩的解釋，心下知道他擔心自己不滿，連忙笑道：「這活可比我之前在茶房輕鬆多了。」

霧松心裡一鬆低低笑道：「那是自然，殿下邊伺候的人多得很，除了宮各司局都著這邊伺候，便是我們手下也都有好幾個小侍跟著聽差，算算這宮裡其他宮，哪有像我們這般年輕便有這許多人使？雖然品級低，和其他宮的總管太監，卻也不差什麼……原本按例東宮這邊要放個喜字輩的總管掌著的，結果陛下和娘娘當時合計了許久，倒放了手，說是一概用新的侍，全讓我們這般年輕的跟著，想是有什麼打算。你我都是皇后娘娘指過來的人，殿下心裡待我們又不一般，你才來不知道，將來的好才知道呢。」

雙林一笑，心知這東宮上下服侍的只怕早就被篦子過了一遍又一遍，宮還罷了，幾年一放又選進新的來，且都是良家子，底好查。侍卻是長待宮裡直到老病不堪當差才會出宮，略有些資歷的侍，背後勢力盤錯節，全用新選的年輕侍，顯然是給年的太子更好的保護，也便於太子樹立權威。畢竟伺候的宦，雖不如太子賓客門客重要，普遍被人輕視，卻是深諳宮廷之道的人眼裡不可忽視的一環，太子邊的侍如何，直接影響太子的名聲，皇帝和皇后，顯然對這個太子是實實在在用了心的。

霧松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只是有一樁事，只怕你要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