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陵中宮立政殿,婚典過后,繁華退去。
夜涼如水,殿外風聲怒號,司著一襲袍端坐在喜床上,沒讓婢跟在旁伺候,獨自一人百無聊賴聽著風聲,看喜燭落淚。
突然,耳畔傳來923咋咋呼呼的喊聲,【賭不賭?一條啾啾,我賭今晚君屹不會來!】
不來?
司冷笑,今日大婚,君屹便是不同行那事,也斷不會連面都不,他總要來說些場面話。
這一點923再傻也不可能會不知道。
司知道923在想什麼,故意放水輸掉賭約,拿喜歡的東西討好,他想借機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以為前事就這麼算了?
司沒理會923,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繼續聽著窗外的風聲,琢磨著接下來的報復計劃。
見司理也不理自己,923心涼了大半,僵在主神空間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從乞兒墜崖他回來到現在,已經三四個月了,司一直‘有事923,無事靜悄悄’,不再他垃圾統,也不調侃他,閑著無聊時不主找他搭話,就連他弄來最吃的啾啾,當著的面吃得津津有味也無于衷,全當他是空氣。
說好要擰掉他腦袋報仇雪恨,到頭來全都變了冷漠和無視。
923知道問題出在哪,看著吃癟抓耳撓腮是爽,可爽過之后就只剩下不安和忐忑。
已經不理他了,再這樣下去,他會失去這個好朋友的!
923心慌得不行,抓耳撓腮的人變了他,思索一陣,他可憐,學著能讓司心的小姑娘,絞著手指,訥訥上前。
【司,有些事我必須和你解釋。】
司這人吃不吃,早日坦白,說不定還能從寬理。
【什麼事。】
司話音冷淡,并沒有看他,好似他只是個陌生人,不值得多分出一,不,還不如陌生人面。
923呼吸一窒,一激靈過后張得連絞手指也忘了,【是、是關于之前我突然不見那麼久的事,我那次不告而別是因為我被外派出去執行急任務了。】
司并沒有反應,923小心翼翼看著,咽了咽唾沫,【咱任務不是快結束了嗎,早些時候我便被上邊安排收了小徒弟,小六!】
【小六最近遇上了些麻煩,他帶的宿主執行任務的小世界突然崩塌,幾個極端危險人全一塊去了,這樣的況很見,輕則打新世界秩序,重則會導致新世界毀滅,所以我就被抓去收拾爛攤子去了,順帶教教小六怎麼理這樣的事。】
小世界還能崩塌?
人還全一塊去了,怎麼一塊去,是想得那樣嗎?
司覺得新奇,也約有些危機,如果早前攻略過的人全跑到面前……
聯想到那混場景,司心里頓時有些發,面上不顯波瀾,【你是說有小世界崩塌了你才消失了這麼久?還收了個徒弟小六。】
923重重點頭,【你要不信可以找小六求證的!那家伙是新來的初級系統,又笨又呆,業務不練,他手下的宿主又是個刺頭,是局里的老油條,毒舌又明,很難搞,我為了幫小六應付他的宿主才耽擱了這麼久,我真不是故意不回來的!】
說完,923噤聲看著司,和對視,抿著角,惴惴不安。
長久的寂靜之后,司‘哦’了聲,態度滿不在意。
可實際上卻氣得牙發,說人家又笨又呆,他自己又是個什麼聰明玩意?
話都說這麼明顯了,并且給了他那麼長的反應時間,他還聽不出暗示!
怎麼會讓這樣的蠢東西耍得團團轉?!
司冷冰冰的回復讓923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他其實知道剛才那些話不是想聽的,想要他跟道歉。
923懊悔到了極點,他就該直奔主題,做什麼膽小賤扯東扯西!
還有,他這次好像真的有些過分了,他怎麼能拿秦驚秋和蕭玄景的事騙呢?
頭一刀,后退也是一刀,干脆早死早托生!
923重新鼓起勇氣,再次開口,【那個,司,我還有一件事想——】
‘吱呀’一聲,殿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923的話。
923本就張得不行,聽見靜差點嚇尿,解釋求的話沒法再說出口,他又氣又急,瞪著眼睛循聲去,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死來人。
司同樣抬頭去,來的人是君屹。
小半天沒見,他已經換下了白日婚典上那繁復莊重的婚服,另穿了較為簡潔的黑錦袍。
不僅穿著沒那麼嚴謹,他后除了阿喜,并沒有跟著其他太監侍從,想來其他虛禮也都免了。
司心中一哂,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不想在這些事上浪費力,他這做法正合意。
“臣妾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
司起行禮,態度恭謙順從。
“免禮。”
君屹將司虛扶起來,二人后,阿喜關上了殿門,恭敬站在一側。
阿喜恪守本分,眼觀鼻鼻觀心,實際上卻不控制想要探究這傳聞中和欣公主樣貌肖似的人。
今日婚典過后,他不經意間看到了這位皇后俏皮狡黠的一面,和此刻全然不同,那一剎那的覺很是悉,他好像早前在哪里見過。
阿喜壯著膽子瞄司的時候,司與君屹已經假模假樣互相噓寒問暖了一陣,司滿心坦,見招拆招,舉止從容,對接下來報復之事滿心期待。
君屹卻有些看不懂司,悄無聲息觀察著,“南陵北安相距千里,此行正值凜冬,長途跋涉,一路風霜雨雪,委屈你了。”
司客氣搖頭,“此乃臣妾本分之事,為兩國之誼盡心竭誠,談不上委屈。”
兩人虛與委蛇說著場面話,司雖盼之后的事,卻也沒表現得太過明顯。
確實不能沖,來時司將軍囑咐有事便向他求助,可真當踏了南陵的地界,舉目無親,是黑是白還不都是君屹一個人說了算,他要讓君長霓頂替的份,必定會瞞過將軍府耳目,一個字都別想傳回北安。
君屹淺笑點頭,“來時路上,皇后可聽到了什麼?”
君屹直奔主題,司也沒拐彎抹角,直言不諱道:“陛下說得可是坊間盛傳您與欣公主的傳聞?”
空氣不知怎的靜窒一瞬,阿喜陡然一驚,忙不迭收回視線,裝不存在。
君屹目審視,“此事你如何看?”
司不甚在意,笑道:“不過是別有用心之人羅織構陷罷了。”
簡單一句,并未說過多解釋諂的話,態度不卑不,好似從未將這個笑話般的流言放在心上。
君屹仔細打量著,不多時,確定并沒有口是心非,顧左右而言他。
司的反應略有些出乎君屹預料,他來這一趟,本想借早先流言,暗中敲打莫要捕風捉影,行爭風吃醋之事。
畢竟有些消息不論他再如何制,也終究堵不住悠悠眾口,堵不如疏,這南陵皇宮并非是能造次的地方。
可卻出奇的沉靜,他屏退喜婆司儀,免了之后的俗禮,婚儀尚且不算圓滿,不僅并未有半句怨言,甚至面上約可見幾分輕松愉悅。
面對他的冷淡亦毫無反應,好像早知道他們之間該如何相,且并未對他們之間的關系生出過期待和妄想。
緣何這般?
是認命,還是別有居心?
如今這表現倒和早先在北安見到時有些不一樣,那時的赧膽怯,雖同樣沉默寡言,可見到他時卻如同見到了敬仰的天神,虔誠慕。
如今卻淡泊自守,無所容心。
不喜歡他了嗎?
君屹另又說了些關懷試探的話,司俱都作答,期間,君屹不著痕跡留意著的一言一行,見舉止有度,波瀾不驚,心中無端想起了另一人。
朦朧燈影下,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忽然重合,便連角淺笑的弧度也一模一樣。
片刻恍惚過后,君屹心臟猛然一痛,仿若被尖針刺中了還在流的傷疤,他下意識握雙拳,可痛意綿,總也無法揮散,如過往許多個難眠之夜一樣,死命折磨著他。
君屹強著自己從回憶中離,目重新歸聚到司上,視線恢復清明,那一抹相似的弧度也消失不見。
悵然若失的落寞在君屹心頭劃下痕,不一會,他心底復又升起探究。
他在眼前之人上沒看出一意,這和他早先預料的喜歡他的表現相差甚遠,他甚至無法再憑著這份喜歡利用。
早先還他到小心膽怯的人突然變了,君屹不可謂不意外訝異,可他卻沒有半分興致去探究其中緣由。
或不他不重要,他想要的是的份背景,眼下時機還未到,暫時還有些用,最多再過一個月,他便可以將從這世上抹除。
如今這態度倒是讓他有些無話可說,若能一直這般安分下去,他會給該有的面,舒舒服服離去。
可若是裝的……他不介意新仇舊恨一并清算。
該說的都說了,君屹不愿再留下浪費時間。
他面上浮現出假意關懷的笑,道:“來時舟車勞頓,今日又在冷風里站了那麼久,想必你也累了,朕還有些折子未批完,你早些歇息吧。”
司福了福,“臣妾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