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對這幾人沒有好，顰了顰眉，心想，如今自己失去過半力，還是招惹這些野之人為好，遂聚在人群里沒有上前。

　那幾個人數著面前的銀子，得意揚揚。

　其中一個穿花里胡哨異國裝束的王孫，臂攬過側的一個絕胡姬，哈哈笑道：“早知道緋城也有投壺這種把戲，本王子早來這里玩了。”

　“那是，論投壺，誰能及得上羅哈王子啊！”一個怪氣的王孫蹺起大拇指笑道。

　“還有人要和羅哈王子賭嗎？”司高聲唱喏道。

　聚在一旁的賭徒們無人吭聲，南星低聲問道：“老大，你還賭嗎？”

　瑟瑟凝眉搖首道：“先瞧瞧再說！”

　幾個鮮華服的王孫哈哈大笑著，極是自豪。那羅哈王子忽然轉道：“莫尋歡，過來，爺們今晚高興，來奏個樂讓我們樂一樂！”

　瑟瑟聞言，眸一凝，未料到莫尋歡也在這里。

　果然，隨著羅哈王子的呼喊，一道影從人群后緩緩轉了出來。

　一襲青灰麻布袍，墨發高高束起，神淡定地抱著一把頭箜篌，正是那日在王孫宴上琴的莫尋歡。

　也不知他的眉目是如何生就的，白玉般的臉龐上，帶著雌雄莫辨的魅。原道形容兒可以用“絕”一詞，可是，對于莫尋歡，除了這兩個字，瑟瑟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詞。

　這個如描如畫的男子一出來，本聚在一起的人們，不自地讓開一條道。

　他步履悠然地穿過人群，仿若行走在隔絕人世的空間中，不沾染一塵埃。他走到人群前邊來，旁若無人地席地而坐。若是旁的人，如此坐在地面上，定會令人生出不雅之。然而，莫尋歡如此坐，卻不僅令人沒有這種覺，反倒令人覺得極是高雅。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目下無塵的那種高曠氣質。鄙服更加襯托出他的，周遭喧鬧的人群愈加襯托出他的靜。

　雖然伊脈島是一個小小的島國，但怎麼說，他也是一個皇子，在自己國家，必也是被人萬般寵的，可是，在這里，他卻席地而坐，為幾個欺凌他的人奏樂。而他，毫沒有屈辱的覺，神從容自如。他儀態自然地坐在那兒，就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在暗夜里悄然綻放。

　他指輕輕過箜篌的弦，一縷低婉的樂音便徐徐而起，廳的人聲在樂音洗滌下，漸漸低下去，低下去，一直到寂然。

　一時間，偌大的廳，只聞婉轉的樂音在回。

　瑟瑟凝立在人群中，一顆心早已完全沉浸到樂音中去了，這樂音與此刻心是何其相像。

　一夕間毀去一半的力，若要補上，還需要七八年的苦練。七八年，那是幾千個日日夜夜，怎能不懊惱不傷悲？

　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莫尋歡，卻用樂音不聲地平了心頭的郁結。

　不論風雨凌，也要出云綻放。

　正聽得神，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尖聲道：“莫尋歡，爺們正高興，你怎麼彈這種曲子，存心找我晦氣是不是，快換一首歡快的！”

　是那個羅哈王子發怒了，氣哼哼地嚷著。

　可是，這一次莫尋歡不知為何沒有聽從他的命令，而是充耳不聞地繼續演奏。邊演奏，邊輕聲道：“蘭之猗猗，揚揚其香。眾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蘭何傷？以日以年，我行四方。文王夢熊，渭水泱泱。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孫之昌。”

　莫尋歡的聲音，像風一般和悠然，帶著深深的，婉轉起伏在眾人耳畔繚繞。

　這是一首《幽蘭》。

　據說早已失傳，不想莫尋歡竟然會彈此曲。

　瑟瑟怎麼也沒料到，會在賭場這種嘈雜的環境中，聽到如此高雅清心的樂曲。

　“莫尋歡，你膽子不小啊，竟敢反抗爺的命令？”羅哈王子顯然是對莫尋歡無視他的話極是惱恨。一使眼，后的兩個侍衛便向莫尋歡走去。

　莫尋歡的曲子還未演奏完，那兩個侍衛已經手，要從他手中將箜篌奪走。

　只聽得一聲弦管迸裂的聲音傳來，箜篌已經到了那兩個侍衛手中，而琴弦也斷了幾。

　莫尋歡的手指似乎被劃破，嫣紅的珠從指尖冒出。

　“不演奏王子喜的曲子，要這個何用。”那兩個侍衛將箜篌奪走，摔在地上。

　“住手！”瑟瑟輕斥一聲，從人群中緩步邁出。

　南星在后面嘟囔道：“老大又要打抱不平了！”

　那兩個侍衛顯然沒料到有人會阻止他們，極是詫異地回頭，看到瑟瑟只是一個的子，遂哈哈笑道：“小子，你讓誰住手呢？！”

　羅哈王子更是興味地凝視著瑟瑟，道：“小子，來這里，陪本王子玩一玩！”

　瑟瑟無視他們的話，彎腰從地上將箜篌拾起來，袖輕拂，將箜篌上的灰塵拂凈，輕輕放到莫尋歡手中。

　莫尋歡正在拭指尖的珠，如玉般的面龐上，神從容。他手接過瑟瑟遞過來的箜篌，黑眸中劃過一不易覺察的溫。

　瑟瑟朝著莫尋歡點點頭，轉對羅哈冷聲說道：“也不過是質子，誰準你們在這里耀武揚威的。”

　幾個異國皇子臉微變，厲聲問道：“你是誰？”

　“自然是要和你賭投壺的人！”瑟瑟凝眉，清眸中閃過一凌厲。

　“和我賭？就憑你？”羅哈王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方才瑟瑟一出來，他被瑟瑟的氣質所攝，還以為瑟瑟是皇親國戚，不想卻不過是一個要和他賭投壺的人。

　賭投壺，就憑？！

　“小子，好，本王子就和你賭一次，你若是輸了，就留下來陪本王子，怎樣？”羅哈王子齷齪地笑道。

　“好！”瑟瑟冷聲道，“若是你輸了，日后你們這些人就不準再纏著這位公子，不準再讓他為你們奏樂。怎樣？”瑟瑟沉聲說道，清冽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好，一言為定！小人，你就等著一會兒乖乖地陪本王子吧。”羅哈王子一瞇眼，笑嘻嘻道。他顯然并不把瑟瑟放在眼里，一副勝券在握的神。

　端坐在地上的莫尋歡聽到瑟瑟的話，深黑的眸瞇了瞇，閃過一不易覺察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