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尤家兩年前一口咬定毀容事件是琛子所為,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賠償款嗎?這種見利忘義的家庭有什麽好值得同的?”李韻苓憤恨不已,這個黑鍋直到警方宣布逮捕嫌疑犯後都沒能甩掉,因為沒人相信這是所謂的真相。
“媽,你也勸勸舅舅別搞事。”明佑不耐煩地起。
李韻苓平靜的麵容依然華貴,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兩年,李家卻沒一個人能忘記,李琛的前途差點毀在尤柚手裏,他們一家倒能輕輕鬆鬆地逃到國外去。
時間一日日過去,深秋過後,無所謂初冬還是寒冬,隻知道天一夜之間冷得降了好幾度。
傅染換好服站在鏡子前,心地化了個淡妝,心掩不住雀躍及激,特意在櫥挑件鵝黃大,來到客廳,範嫻招呼吃飯。
“媽,不了,我有事出去。”
“都這麽晚了還去哪?”範嫻指了指桌上擺滿的菜,“好歹吃過飯再出去。”
傅染係好圍脖走到範嫻旁邊,彎下腰,兩手撐在桌沿,“尤柚從廣州回來了,我要去機場接。”
“尤柚?”範嫻想了想,“就是兩年前被毀容的那個?”
“對。”
範嫻臉漸沉,“小染,他們畢竟不是你的親叔叔嬸嬸,遠近親疏要分清,再說我看那尤家會惹事,還是去為妙。”
“媽,叔叔嬸嬸一直對我都好的。”
傅染抬腕看了看時間,“來不及了,我先出去。”
來到機場,其實時間尚有充裕。
傅染買了飲料坐在裏頭等,踮起腳尖數數,又起走到前頭,來來回回兜了幾個圈,總算看到叔叔和嬸嬸的影。
尤柚在他們中間,一條大圍巾裹住臉,隻出黑亮亮的眼睛。
傅染跑過去,想擁住尤柚,但到了跟前又不由止住腳步,言語帶了些局促,“叔叔,嬸嬸。”
照片發到網上的事,想,他們始終對心有怨言也認定了是做的。
嬸嬸率先走過去抱住傅染,“小染,我們和尤柚都很想你。”
“姐。”
尤柚上前也抱住。
傅染眼淚奪眶而出,好半天心才平複過來,“走吧,家裏我請人打掃幹淨了。”
傅染幫著叔叔把行李放到後備箱,回到曾經悉的小區,嬸嬸忍不住傷心抹眼淚,到了樓道口,不鄰居見他們回來都熱心地上前詢問和幫忙,尤柚沒怎麽說話,始終捂著臉。
到了家,傅染預訂好的外賣也準時送過來,家裏打掃的很幹淨,擺設依舊是老樣子,連地方都沒挪過。
“小染,歇歇,整理的事不急。”嬸嬸洗了碗出來,“先填飽肚子。”
尤柚坐在朝北的椅子上,傅染把盛好的飯端到手邊,“尤柚,把圍巾拿掉,吃飯了。”
尤柚雙手護住臉,“你們先吃吧。”
嬸嬸挨過去,手放到圍巾的一頭,“尤柚別這樣,你現在很好看真的,況且小染不是外人。”
“我不要。”尤柚推開椅子起來。
傅染示意叔叔和嬸嬸先吃飯,拉住尤柚的手進了房間,刷紅的牆壁小孩味十足,卡通的開關、可的壁畫還有各式各樣致的小擺設。一張一米五的床上配有整套田園風格的床用品,尤柚走進去坐到書桌前,推開窗,桌上還擺著的,傅染拉張椅子坐到旁邊,“尤柚,回家開心嗎?”
“姐,我一直都很想家,但又怕回來。”
“怕什麽?”
傅染看不到尤柚的神,隻能過一雙眼睛看到眸底的逃避。
“我就是很怕。”尤柚雙手擺在桌沿,整張臉埋臂彎。
手掌握住尤柚的肩膀,也不強迫,隻是挨近後了嗓音道,“別怕,兩年也都過來了,你恢複的很好,我們現在需要的僅僅是時間而已。”
尤柚猶豫片刻,這才把臉抬起,“姐,我這幅樣子你看到了肯定會嚇到的。”
“不會,”傅染說的篤定,“在我眼裏尤柚永遠是一中的校花。”
尤柚手落到頭頂,傅染握住的手,“我來。”
把尤柚纏在頭上的圍巾一層層解開,首先看到的是腦袋,由於近半年要一次手,尤柚的頭發不能留長,現在還隻有半指長,傅染屏住呼吸,慢慢看到尤柚的臉展出來。把整條圍巾攥在手裏,其實,比心裏想的好太多了。
雖然臉上還有些地方會紅腫,但大部分麵積還是原來的,眼皮眼周及麵頰的地方趨近完好,尤柚見盯著,忙側過臉,“姐,嚇到你了吧。”
“沒有,”傅染扳過的子,“相信姐,你恢複得很好,隻要好好配合治療,會好的。”
尤柚咬了咬,臉上這才有些笑意,“姐,給我治療的醫生也說,他會讓我變得跟以前一樣好看,還能讓我回去讀書。”
“對,我們要相信醫生的話。”
“姐,你都不知道我這兩年怎麽過來的,”尤柚手抱住傅染,嗓音哽咽帶著哭腔,“傷口每天又疼又,媽媽給我塗藥膏的時候我哭的死去活來,要是恢複不到以前的樣子,我都不想活了。”
“說什麽傻話呢?”傅染手輕拍尤柚背部,“越是這樣才越要活得好。”
“姐,你為什麽要和姐夫解除婚約?”突然話題一轉,傅染鬆開尤柚,“這件事,你小孩子不懂。”
“我怎麽不懂,是不是因為我的事?”
“不完全是。”
尤柚埋著頭,兩手張地放在膝蓋上,起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道隙見他們在外忙碌著收拾客廳,重新關上門回到傅染跟前。
“姐……”
“怎麽了?”
傅染看到尤柚眼底的惶恐和不安,“到底怎麽了?”
“姐,”尤柚喊了聲,把手捂住臉,聲音過指悶悶淌出,“那件事……是我騙了你,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後來事鬧大了我騎虎難下,爸媽說我要不這樣說的話,家裏連治療費都支付不起。”
傅染腦子瞬間有種空白的錯覺,懵懂地搖搖頭,“尤柚,你說清楚,難道強你的不是李琛?”
尤柚肩頭輕,傅染忙拉開的手,“別哭,對傷口不好。”
“姐,還記得我出事是哪天嗎?”
“記得,初五的晚上。”
尤柚事隔兩年,才敢再回憶起那晚的景,“初五的傍晚,我接到個電話,是李琛打來的……”才不過半句話,又用手遮住臉,竟覺無以對,“在他的車裏,他強迫我發生了關係,他事後雖然也懊惱,但我當時害怕極了,我拚了命地下車讓他滾,姐……我在那條小巷子裏遇到了個醉漢,警方的調查才是真相,往我臉上潑煤油的確實不是李琛。”
傅染聽完的話,全卻是冰涼徹骨,他們當時都想不通李琛為什麽要毀尤柚的臉,原來……
尤柚愧難當,“姐,對不起,李家的律師找到醫院來,說給我們兩百萬封口費,爸爸和媽媽起先也說要告李琛,我把那晚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爸爸說,沒有一點證據能說明是李琛強我,以後治療和整容的費用我們本出不起,既然李家願意私了,也隻有這個辦法。”
傅染歎口氣,“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起先沒臉說,媽媽說這件事誰都別告訴,後來鬧到了網上李琛被帶走,輿論的力之下我更加說不出來,姐,對不起,對不起。”
傅染手抱住尤柚,經曆過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痛苦,叔叔嬸嬸當時的想法哪怕自私卻也是唯一的出路,更不可能去怪尤柚。
和所有人一樣,當初堅信那不是真相,可偏偏現實這樣殘酷,那就是事實。
“兩年前我一直提心吊膽,李琛質問我,他說尤柚,我真的這樣對你了嗎?姐,我想搖頭的,可是我看到爸爸媽媽憔悴的臉,我不想他們以後為了錢而愁白頭發……”
“尤柚,別想了都過去了,”傅染在尤柚背後拍了拍以示安,“不能怪你,這件事大家都有責任,但你的苦卻是最多的,都夠了。”
傅染勸尤柚吃了飯,再幫著收拾完屋子這才離開。
冬天的風如一把把利刃飛快割開臉上的,兩手攏大,黑的過膝長靴隨著主人的心不在焉而走出淩腳步,傅染把手進兜,風勢揚起頸間的圍巾,也一下下模糊了的視線。
想起很多事。
想到尤柚那張臉,想到尤柚在那個同樣如今天般寒冷的夜裏,嘶喊尖時的無助。
想到李琛被趕出病房時眼裏的灰敗。
想到明佑說他沒有手時的冷靜,以及得知不相信後的惱怒。
想到李琛無罪釋放,爾後到的一波波網絡暴力攻擊。
想著想著,傅染想到明佑跟說,改天讓媽挑個好日子,我們結婚吧?
腳步落得很慢很輕,兩條卻像灌滿鉛一般的沉重。
再多惆悵湧到邊,還是世事難料四個字。
傅染抬起頭仰灰蒙蒙的天空,不怪叔叔嬸嬸對的刻意瞞,但心底一能融進這個家的弦卻被無力地撥了。
“小染。”
轉過,看到叔叔追了出來。
傅染抹去眼底的淚痕,“叔叔。”
“小染,”叔叔順著路跟傅染一起往前走,“尤柚這孩子心理力一直大的,有件事放在心裏不敢跟你說,也怪我跟你嬸嬸,其實兩年前……”
“叔叔,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叔叔吃驚。
“說不定在當時,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之前,我也會同意這樣做,與其讓我也矛盾,還不如現在告訴我。”
叔叔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小染,你不怪我們就好,你嬸嬸也希你別有心結,還有那兩百萬,你是不是也是借來的?”
傅染搖搖頭,“我們都別放在心上,錢的事也別有負擔,是一家大型企業的捐款,所以你們什麽都別想,好好給尤柚治病吧。”
傅染站在原地看著叔叔走回去的背影,兩年時間,他的背有些駝了,兩鬢也有了白頭發。
轉走向停在不遠的車,腳步由沉重變得越發鬆快,至尤柚恢複的很好,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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