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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嫁》 第五百一十五章 誰都擾不得的養胎

 “你真的是有了?”

 蕭老夫人這一嗓子喊得簡直是驚天地。旁邊安家的長房老爺德佑原本正要跟親家母行禮問好,此刻卻也登時變了臉,直勾勾地看著安清悠道:“悠兒,你有喜了?”

 安清悠看看爹又看看婆婆,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瘋了你啊,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家里人一聲,我我我……我當初要是知道你有了,死活也不能讓你再去什麼清香號找四方樓聯絡宮里啊!我記得你進宮那天,正好趕上沈從元那個王八蛋拽著夏尚書和刑部的那個什麼兒去鬧事抓人封鋪子是不是?那場面多啊,那景多懸啊,對了,還是皇甫公公把你給‘劫’走的,老天爺呦,到了宮里還做一個事兒右一個事兒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來人啊!趕去請大夫……”

 蕭老夫人此刻的表現已經毫不像是哪個縱橫京城的一品誥命,剛剛在宮里和皇上敘話半晌,在壽皇帝無意中說出安清悠有孕的時候,這位做婆婆的差點蹦起來,即便面前坐得是我主萬歲,那也是契咔咔一通折騰。

 言語之中沒別的,埋怨著陛下怎麼不恤臣下家眷云云就最埋怨了一個時辰。

 如今出了皇宮回到了自家這一畝三分地兒,就更是心急火燎了,招呼著四下諸人這一通忙活。

 蕭老夫人不是急吼吼地下令著下人請大夫診脈讓廚下燉補品不說,連未來孫子腳上穿的虎頭吉祥鞋都吩咐下去做了……要是孫怎麼辦?對,那就得連九華燈籠鞋也得多備上一份!也不管安清悠也就是懷孕三個月不到,剛開始害喜連懷都沒開始顯。

 “婆婆瞧您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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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清悠無奈地道:“宮里頭對我這皇上義倒是恭敬的很,做得雖是扮宮的差事,可是每天都有太醫檢查診脈——就是當初查出我有喜的那位。何況這事本也是機緣巧合,若非如此,只怕我也不會有后來錯救了皇上一命的事。我蕭安兩家如今如何,卻也難說得很了……”

 “知道知道,但這事是咱們兩家的問題,皇上那的麻煩豈不是更大?”蕭老夫人滿不在乎地說:“你不是留在宮里就不會拿陛翎打皇上的頭,也就更不會用小燈籠把皇上開了個滿臉花救了他一名,可是這一切,也同樣都是因為你有了喜,這等帶著孕還給天家出死力的事不就更顯得皇上欠咱們一籌?這事兒我是一邊兒罵著皇上一邊兒說的,你當你婆婆就會跟萬歲爺嘮埋怨呢?有度!”

 安清悠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番景象,蕭老夫人在北書房里大發雌威,如今這拉家常敘話原本的用意就是示恩就是安,就算嘮埋怨嘮到了萬歲爺有不耐煩想發脾氣的時候,蕭老夫人肯定又話題一轉奔著蕭家也好安清悠也罷,都是為了陛下立下天大功勞了天大委屈之類的話題上走,弄得壽皇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可是偏偏上這麼一想抱孫子想紅了眼的潑辣老太太,皇上也沒招啊!

 “那皇上怎麼說?”安清悠難得地八卦了一把,對當時的細節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一想到壽皇帝這位權謀無雙視天下人如棋子的九五之尊在北書房里被蕭老夫人像訓小媳婦兒一樣地叨咕個沒完沒了,差點沒撲哧一下笑出生來。

 “皇上說……”蕭老夫人洋洋得意,抬起頭來做四十五度仰的黃昏晚霞狀道:“這都是命,這都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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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的一陣哄笑,別說是蕭家的幾個媳婦,就連一直以來習慣于繃著的安家長房老爺安德佑都樂了。

 安清悠終于開始了自己的養胎生活,原本快節奏的生活仿佛一下子慢了下來,任憑外面大干戈戒嚴,滿京城的大兵巡邏家家關門閉戶——蕭家的全部重心卻似乎一下子就轉移到了五孕生養的大問題上來。

 而奉旨查案的安老太爺把一大摞卷宗放到壽皇帝的龍案上時,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三天。

 “陛下,臣奉旨清查那李家及睿王謀逆案,目前已經初頭緒。都察院在四方樓相助之下,實查前龍淵閣大學士李華年、兵部尚書夏守仁等黨羽吏共三百七十九人,皆為初步查有實據者,如何置,請陛下龍意天裁。”

 當年的安鐵面依然是寶刀不老,雖然很是離開了廟堂一段日子,如今這等案子不過短短三天,就已經初步理出了個頭緒來。

 當然,這也跟這半年多來安老太爺名義上閑賦在家實則并沒有真閑著有關,冷眼旁觀反倒是容易看得清楚。

 都察院是做什麼的,就是專辦涉及到員案件的!安老太爺幾十年經營下來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里徒子徒孫可是不,許多李家黨羽的關系,早就在不聲不響的收集之中。

 安老大人刻意強調了“皆為初步查有實據者”這幾個字,實在是極有功力的一句話,這是給皇上留著余地呢。

 睿王謀逆案絕對屬于驚天大案這一級數的,李家數代首輔,門徒黨羽之多更是遍布天下,若是真要大挖深挖可以從京城挖到各地,到時候牽連出多員來都不稀奇。

 “初步查有實據就有三百多個兒……古人云老驥伏櫪,安老卿忠心國事,實是讓朕欣不已,國患思良將,有老卿在,朕真是了太多心了。”

 壽皇帝輕嘆一聲,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

 京城戒嚴容易,可是就算是有京東京西兩大營加上城防軍的兵丁強著,誰也不能總是不讓老百姓窩在家里上不了街,短短的三天時間里,已經有不四方樓的報送至前,言道底層民眾的怨氣越來越大,商人出不得市菜農進不來城,這可怎麼讓老百姓過正常日子?

 “安老卿的人品朕信得過,絕不會搞那上而妄興獄之事!”壽皇帝對于安老太爺表示了充分的信任,點了點頭道:“此事當速斷,老卿對于置的結果又有何高見啊?”

 安老大人心里一松,陛下能夠說出速斷這等話來,顯然是不把這事弄得天塌地陷一般,若把大梁國里從上到下弄得震不休人人自危顯然也不是朝廷之福。萬歲爺固然是對有人敢行弒君之舉憤怒痛恨不已,倒還沒有被沖昏了頭腦。

 “臣以為,李、夏等人率其朋黨謀朝篡逆,其罪實無可赦,然值此變局之事,此事亦無需擴大,將京城之中的罪盡數誅滅,調外省員進京補職,招天下賢能及補待缺者替地方務……”

 安老太爺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分兵兩路,一邊在京里快刀斬麻,一邊在趕調地方京補上中樞這些員的缺。反正大梁國里有做資格等待補缺的員們不,地方空出來許多位子由這些人去補,區區一城一地分散著添一批新上任倒也出不了什麼大子……他甚至連劉總督都想到了,由地方調替京,怕倒是這位第一忠犬倒是最大的獲益者。

 不過這也無妨,以壽皇帝的權謀手段其間自有平衡把控,斷不會造出第二個李家來的。

 “老卿這是老謀國之言,朕之前也曾這麼想過,但是……有個人隨口說了句話,倒讓朕類旁通有了新的想法,你看看朕這幅字寫得如何?”

 壽皇帝臉上忽然古里古怪的一笑,安老大人湊到龍案上一看,之間端端正正,正是壽皇帝剛寫下的筆墨寶: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首惡必辦,脅從不問!”

 安老大人看看那桌子上的十六個大字,卻是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這幅字雖說未必放在什麼地方都行得通,但是若應在如今這局面下,倒是極為合適的一策了。安老大人心中妙,面上卻是試探著向壽皇帝問道:“這是……”

 “這是朕那個義!有兩把刷子吧?”壽皇帝倒是不掩安清悠之功,不過很快就一臉傲然得意之地加上了一句:“天資聰穎,見識不同于旁人,有這樣的好天賦,這才不枉朕一番苦心教導之功了。”

 “那是那是!那孩子能得陛下教導真是的福氣……”

 安老太爺口上說著那是那是,心里卻很有些不以為然,安清悠回家之時已將宮遭遇對他這個做爺爺的說得請清楚楚。皇帝讓幫著查補缺換角度看人看事的差事做了不,不過這頂多就算是個戰斗中長,萬歲爺他老人家苦心教導什麼的也沒必要拆穿,聽聽就算了。

 再說安清悠是皇上的義,自己卻是實打實的爺爺,這真要論輩分……閑的沒事強調自己是皇上他干爹?

 算了吧,此為智者所不取也!

 一君一臣不約而同的神勝利法了一把,卻聽壽皇帝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里沒聽在朕耳邊嘮叨嘮叨那些奇談怪論,倒還真有些不習慣了,要不你跟蕭老夫人說說,讓進宮來再待些日子?反正新后必是要廢,蕭后復立也是他們蕭家的人,進來多走嘛!朕讓太醫天天給診脈燉補品保胎行不行?”

 “啊?”安老大人登時便了一副苦瓜臉,就如今蕭老夫人那副惦記著抱孫子要死要活的架勢,真要是去跟商量這個能把自己直接從蕭家打出來……不對!安老大人陡然間心中一,回過味來這是萬歲爺和自己逗悶子呢,當下好整以暇,對著壽皇帝恭恭敬敬地道:“此事……要不然皇上您自己招蕭老夫人進宮說道說道,或者請皇后娘娘代勞也行?”

 “還是別介了!”壽皇帝想到那日被蕭老夫人從頭埋怨到腳,登時打了哆嗦。再看安老大人時,只見這位老鐵面眼睛里居然也劃過了一狡猾的神,君臣二人對視了一眼,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就像一對老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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