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屹離開沐宮后，司撇撇從房頂翻下去，意味索然，面不虞，只因期待君屹回答的問題并沒有得到答案。

‘君屹，你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嗎？’

這問題好似到了君屹的雷區，司看不到房里的形，不知道君屹在聽到‘十九’二字后笑容倏然變得僵，只聽他像炸了的猛般吼出一聲‘夠了！’

冷厲駭然，暗涌翻騰。

司在房頂被他吼得一哆嗦，腳底打險些將瓦片踢下去，好在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定會暴。

司腦門冒出冷汗，穩住形后舒了口氣。

瞧他氣那樣，想來是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

這些都是他自找的。

想到這，司突然有點后悔，早知道就不把923攆去干活了，他有調取過往劇的權限，而沒有，想看看君屹是怎麼難的，還有蠱發作時他痛不生的樣子，解蠱的藥材還差關鍵的幾味，如今蠱再發作他不會死，卻也無法擺蠱毒的折磨。

君屹憤然離開后，司從房頂下來，許是落地的過程風有些大，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噴嚏聲尤其響亮。

連忙起脖子，眼神機警掃視一圈，確定沒人才拍了拍口。

這人真是不能裝，好好的學人家什麼爬屋頂賞月聽，凍死了，凍死了……

說是聽，其實也不盡然，司有此一行，主要目的還是來見君長霓，只是巧了君屹也來了。

君屹這人向來多疑，雖然今夜他沒說要安排君長霓離宮之事，但保不準他這會已經開始盤算了，早來和君長霓見個面，告訴懷讓的消息，免得一個想不開走了原文的老路。

司哆嗦著往廊下走，眼睛耳朵留意著周遭的況，未等走到君長霓的房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了冷厲警惕的詢問。

“誰！”

“是我。”司小聲應道，加快了步子。

房里靜默一瞬，之后是一陣重落地連帶著‘噔噔噔’又急又的腳步聲。

司挑了下眉，這風風火火的子還真和司岑有幾分相似。

君長霓忙不迭敞開了門，見到來人，淚意瞬間失控，“阿姐……真的是你！”

司駐足，朝笑了笑，“長霓。”

君長霓眼眶通紅，目不轉睛盯著司，也不，無奈，司只能自己關門，房門還沒閉合，便又聽君長霓說：“不，你……你是司岑表兄。”

司推著門的作一頓，“何以見得？”

君長霓篤言道：“阿寶表姐不會功夫！如何能翻越高墻、避開眼線來到這里？只是……阿兄你為何是這般打扮？今日婚典上的人是你？你是如何瞞過眾人替嫁進宮的？”

聽著君長霓一連串詢問，司彎，會心一笑，“我是司。”

司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君長霓怔了怔，大驚失，“……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司早知會這麼問，閂好房門，轉過來看著，目和。

“此事說來話長，你我是一家人，事已至此，我便也不再瞞你了，況急我長話短說，你切莫大驚小怪驚擾了旁人過來。”

君長霓下意識看了眼地上的書冊雜，知道司指的是方才噼里啪啦跑過來開門的事，紅了臉，連忙重重點頭，“阿、阿姐你說，我一定不會大聲嚷。”

捂住了，清亮的眸子尤其可人，司啞然失笑，拉下的手，“倒也不必如此，你且坐下，仔細聽我跟你說……”

約莫盞茶功夫過去，司道清了來龍去脈，“事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君長霓抖的睫早已被淚水打，的反應和當初宋語靈得知此事后的反應相差無幾，只是較之宋語靈對失去司岑的悲痛，君長霓表現出更多的是對司的心疼。

早先與懷讓在將軍府小住過一段時日，那段時間聽說了許多關于‘司岑’的事跡，‘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贊譽并非空來風，那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一個子能輕易做到的。

為子，司在一眾貴閨秀中佼佼者，琴棋書畫無一不，紅歌舞亦是個中高手。

君長霓是子，知道要做到司那樣需要付出什麼，忍常人所不能忍，更遑論還要在一眾男子中拼殺了。

該是了多苦？

“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阿姐你……”

君長霓呼吸抖，間哽咽溢出，“上次來南陵見我的也是你？”

司點頭，“你可會怪我騙了你，上次見你并未預料到會發生今日這些事，那時幕后之人尚未查清，我不能暴份，那般去見你實屬不得已。”

君長霓含淚搖頭，“清漪怎會怪罪阿姐？只是阿姐……此事驚秋哥哥他知道麼？他喜歡你，他的心意阿姐你可知曉？”

君長霓想起了那儒雅驚絕白男子，他那般克制抑自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以為他們二人同為男子。

他們這些人中，大抵只有秦驚秋待阿姐最好，他的是包容、是忍、是全，他決計不會像旁人那般自私索取，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阿姐，他只在意他喜歡的人能不能幸福。

司角勾起一抹苦，如何不知秦驚秋對的心意？

為了，他離開了他留眷念的家人朋友，孤北上去了那蒼涼地，知道他是怕他會做出傷害的事。

他既已離開，大可不必再管的事，可他卻自般留意著的向，只因他察覺到了危險，想護住的幸福、護住所在意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忍心傷害他？

就要離開了，他們不會有以后。

司強歡笑搖了搖頭，努力忽略歉疚帶起的心痛，“這事他不知道，至于他對我的……我們不合適。”

“為何！他喜歡你，你可是怕他介意你嫁過人，亦或者你擔心他怨你騙了他？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君長霓著急反握住司的手，能看出秦驚秋對阿姐的，若能與心之人在一起，便是刀山火海他亦敢闖之！

“好了清漪，莫要再說此事了，眼下這些并不重要，我來這另有要事要與你說。”

司不愿提及此事，君長霓雖有許多話，卻也不好再說，暗中琢磨起撮合兩人的法子，卻在不經意間想起了另一事，臉忽而發白。

“阿姐，你是……何時來的？”

司正想開口說明今日來意，冷不丁聽君長霓這麼問，咽下了想說的話。

司知道君長霓是想問有沒有聽到剛才與君屹的對話，來了許久，自是全都聽到了。

司笑著拿著帕子為拭去淚痕，“我來了有一會了。”

君長霓心臟‘咯噔’一跳，“那你……”

“我沒事，這場和親突如其來，毫無預兆，事出反常必定是有謀，這一點來之前我便預料到了。”

司的回答變相承認了聽到了一切，君長霓呼吸不控制開始發窒，想起了君屹方才說的話。

“阿姐，你喜歡……他嗎？”

君長霓小心試探，司卻不怎麼在意，“嗯？你說的‘他’是君屹還是蕭玄景？”

君長霓眼含擔憂，當想起還有另一人騙了司，突然悲從中來，眼淚又一次涌了出來。

司見了忙又遞上帕子，君長霓接過狠狠了兩下，卻止不住淚，一一啜泣著，“阿姐，你喜歡他們嗎？”

司哪曾想君長霓會哭這樣，當即也不跟打啞謎了，直言道：“不喜歡，不喜歡，他們我誰也不喜歡。”

司上并沒有遭人背叛欺騙后的傷絕，很灑，著為君長霓拍嗝，卻也并非全然不在意，只是如今的君長霓看不懂。

面上氤氳著淺淡的異是歷盡千帆后的淡然和無奈，的深從一開始就看不到希，也早已在時間的洪流下沉淀褪，變得不再重要，可那卻仍舊存在。

“我不喜歡君屹，與蕭玄景也只是父母之命，我與他雖是十數年的未婚夫妻，卻是半點男之也無，我不喜歡，他也不在意我，不然他也不會毫不留做出那樣的事。”

司滿不在乎解釋著，聽完君長霓不松了口氣，無即無傷。

可仍舊有些放心不下，抱住司，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決絕道：“阿姐，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我不會的！”

君長霓的這個‘他’指的是君屹，北安尚且沒有辦法手干涉，可在南陵卻還有些資本，愿意為此拼上一切，這一生大概也就這樣了，君屹不會放過，不能再連累旁人。

司心里淌過暖流，拍了拍君長霓的脊背，笑容欣，“咱們都不會有事的，今日我來是想將懷讓的消息告知于你，以及接下來的計劃。”

“懷讓！”

聽到司有心之人的消息，君長霓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在哪？他還好嗎？阿姐你見過他了嗎！”

“噓——”司點了點君長霓的額頭，“小點聲，懷讓他很好，他被你兄長關在了暗牢里，目前了些傷，不過況還好，我已安排好了人將他替出來，你莫要擔心。”

“長霓，你兄長行事詭譎，心思不可捉，前幾次逃離計劃皆被他識破，今次機會難得，我們斷不可再沖行事，須得仔細再仔細，若再惹怒他，我怕他會玉石俱焚。”

“如此只能委屈你暫時留在他邊，行事時間、需要你做什麼，之后我會通過傳音鳥告知你，你記得小心查看，莫要被人發現，這期間我會另找事由將你兄長支開，不會讓他有空閑來你這，你莫要害怕。”

莫要擔心、莫要害怕……

君長霓視線又一次變得模糊，因為的事，的阿姐犧牲了太多，始終不曾為做過什麼，何德何能讓為做到這種地步？

君長霓含淚搖了搖頭，“阿姐莫要太過勞，你不必管我的，他其實并不常來這，也不會對我做什麼，他喜歡的人并非是我，他只是……不敢承認。”

司沉默一瞬，不多時，像刻意掩飾什麼一般笑了笑，“我想說的便是這些，是不是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為著這麼幾句話冒險跑來，其實吧……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司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睛，好似又變了司岑，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年。

君長霓心底的酸得到了安，卻也一時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又或者他們早已了一個人。

“阿姐，有件事我想問你……許多年前，你曾來過宮里對嗎？那次你冒用了我的份。”

司意外于知曉了這事，怔了怔，卻也沒反駁，“是。”

一刻鐘后。

司離開沐宮往如今暫住的立政殿方向而去，后跟了條尾，從剛踏出沐宮的那一刻就跟著了。

司不慌不忙往前走著，及至穿過花園，到了一僻靜避風的角落，停下腳步，轉對后那人道：“出來吧。”